第十章

　　“载入甘农高中校史的天才任晨也比不上那些变态啊。”中年人半打趣半感叹说道。
　　“废话，我可不是变态。”年轻人回击道。正如之前孙辛觉得他眼熟，如果说岑溪是现在甘农高中之星，那之前的甘农高中便是任晨的天下，体能学习方便都呈现卓越的天赋，在高二就被国家武装看上，高三还没读完就离开学校，进入了国家武装，成为了甘农高中的传说，而岑溪也曾可能变成这个载入校史的人，不过他拒绝了。
　　整个球场依旧人山人海，观众席上人挤着人，但大部分人都已经找到了位子坐下，等待着比赛的开始。
　　“你喜欢看橄榄球比赛么。”中年人似乎对之前的话题觉得有些无聊，还是谈些和现在处境有些关联的话题。
　　“不。”回答简洁。
　　“那我面子很大啊，任晨都因为我特意来看比赛。”中年男子打趣道。
　　“不，我是自己要来的。”任晨无情反驳道。
　　“你以前没打过橄榄球吧。”钟叔道。
　　“不，我打过，我是跑卫，真正的得分手，那时候我们的进攻组完全围绕我组成，四分卫只需传球给我，其余人则是帮我突破。而我，负责达阵，当然我也几乎没有失手过，曾经连过五人跑出七十码达阵。”任晨说着他的骄人战绩，但语气中却没有一丝骄傲或者得意，很平淡，甚至还有一丝失落。
　　“之后呢。”钟叔的语气也没有了打趣的态度。
　　“我们组有个学生，防守组队员，但一次比赛中撞的很严重，当场就倒地上了，后来据说好像是脑震荡，你知道的，现在的医疗条件可不比以前，没了电，能做的措施太少，所以他休学了一年。”任晨靠在椅背上懒散说道，双眼盯着自己的帽檐，好像有点出神，钟叔也没有说话。
　　“过了一年，他回学校，结果他还是要加入橄榄球队，可我总感觉他并不是那么热爱橄榄球。真的，看着他的眼睛，我就觉得他不是很爱橄榄球，身边的人人好像也是。他们明明好像并不热爱橄榄球，我，好像也是。”
　　“不觉得挺有趣的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打橄榄球，知道会受伤，知道治疗很难，但依旧前赴后继的扑向橄榄球，就好像，一个一个毫不畏惧的送死，这群人好像就是这个时代的产物，无神失落，甚至不自知地寻求死亡。看着他们，就好像看到这个时代在给我展示这些东西，让人难受。”任晨淡淡说道。
　　钟叔一直仔细听着，粗糙硕大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胡渣，“任晨，如果让你选择保护热爱生命的人和厌恶生命的人，你选择哪一个。”
　　“当然是热爱自己生命的人了，难道钟叔你不是么？”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样，而是我们都不是这样，不管他们是否热爱自己的生命还是厌恶这些想要去死，我们都保护他们。”钟叔笑着淡淡说道。看着前方拥挤的人潮，“任晨啊，你知道整个金城对政府有想法的人有多少么，甚至私下有行动的人又有多少？”
　　还没等任晨回答，就紧接道，“不说这整个金城，即使是眼前这几万人，又有多少对生活政府失望，有多少想自杀，有多少真正热爱生活呢？”
　　任晨没有回答，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即使是旧时代那种安全安逸的时代，都有着无数病态的人啊，任晨。但那些都不是我们考虑的事情，那是他们自己要度过的人生和心路历程。”钟叔缓缓说道，“我们做的，从来只是保护，守住这座城，无论这城中的人是想死，想活，有异议，有附和，我们都保护，这就是我们所做的。”钟叔依旧穿着那件颇有岁月的棕色皮衣，脸上有着胡渣，但气质却已经截然不同，挺起的脊背好像在说着这个男人的刚毅。
　　任晨扭头看了眼这个中年人，然后撇嘴一笑，“这么大年纪了，还在年轻人面前甩帅。”
　　钟叔也笑了笑。
　　“那个是你之前看上的人吧。”任晨把视线转移到了赛场中，而这场比赛早已开始。任晨下巴所指的方向正是一名球员，穿着白蓝交加的球衣，上面的数字是12，12这个数代表了很多，也是甘农高中校队的队员给岑溪选的，就如旧时代时拥有完美战绩的汤姆·布兰迪和阿隆·罗杰斯一般，岑溪就代表着他们这支的大将，有他在，便能赢。
　　中年人随着任晨的视线看去，自然也看到了岑溪，穿着12号球衣，身为四分卫，正在进行跑阵，动作迅捷，思路清楚，即使在紧急的情况下依旧能用大脑准确地下达命令，并让身体精确快速的完成命令。
　　在钟叔第一次看到这个青年时，就觉得他的不同，能完成对身体的绝对控制十分难，这需要太多太多的磨砺，甚至还不可得，在此上还要加上脑子的判断便更是难上加难，能达到这种条件，足以进入那群变态之中。
　　看到他，仿佛自己面前的不是一个青年人，而是一个足足活了两辈子的人，那天赋让他惊艳，所以代表军方告知学校，学校代为转告军方的想法。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岑溪拒绝了，他不觉的岑溪是那种会惧怕的人，上次在下棋的时候他又看到了他，看着那双笑着变成一条缝的眼睛，他觉得，可能那种生活不是他想要的吧。
　　场上的岑溪如同游龙一般，带着橄榄球如入无人之境，四方的防守队员一个接一个冲来，或以加速直接掠过，或以极为迅速而精妙的假动作闪过。
　　足足跑了三十码才被地方联手擒获，要知道对面可是霸主金城高中的橄榄球队啊。
　　“怎么样，你觉得当年的你橄榄球和他比起来怎么样？”钟叔问道。
　　“你觉得燕十三和三少爷在没有比剑前他们知道是谁更强么？”任晨反问道。
　　钟叔笑了笑，“但最后还是燕十三更强，不是？”
　　。。。。。。。
　　战况很焦灼，虽然己方有着岑溪这样的大将，但对面的防守咬的很紧，攻击也很凌厉，分数一直没有拉开。
　　暂停时间。
　　岑溪摘下头盔，脸上爬满了密密的汗珠。“继续野猫阵，乘着这段时间尽量多的分。”岑溪说道，一旁围成一圈的队员纷纷点头。
　　季有敌在一旁看着，可以说上半场之前的时间内，甘农高中用的都是这种阵法。野猫阵，是一个战术极其诡异的阵型，几乎所有的主力进攻球员都不在自己的位子上，跑锋站在四分卫的位子，四分卫变成了外接手，而外接手变成了跑锋。战术上多变，出人意料，让防守队员防不胜防。
　　是的，季有敌就在场内，周围的观众席上人山人海，而他就位于这人山人海中，身旁就是防守组和特勤组的人，正全神贯注地看着战况。
　　看着这场比赛，季有敌不免觉得自己之前打的那场是什么狗屎比赛，真正的比赛就如同一场象棋，既有明的进攻，又有暗的密谋。让观看者不仅肾上腺激素分泌加速，还为多变的战术而呼喊。
　　不过季有敌却不能专心看比赛，因为身后有个大叔在不停的吼叫，“哇哇哇，那个那个是什么，怎么四分卫不在自己的位子上，我去，那个外接手怎么跑起来了。”听到这些，季有敌只能无奈蒙脸，然后转头耐心解答，为此，他都快贴近观众席第一排座位了。
　　而这个大叔自然就是文大叔，今天不是他看守，又有这种比赛，自然跑来看了，还抢到了第一排的位子，而在他身旁坐着千思意。
　　钟叔当然认识千思意，他还知道季有敌与千思意之间的变化，但他从来都没有跟季有敌谈过这事。
　　而就在刚才入场时，他遇到了钟叔，钟叔带着千思意，手上还拿着一大包瓜子。季有敌靠在场边，虽然不停地回答着钟叔的问题，却不愿回头，因为回头就会看到千思意，当他眼睛对向千思意，千思意会笑，但季有敌却会觉得很难过，好像有什么东西梗在心头。
　　哄的一声全场又欢呼了起来，如同惊雷炸开了锅，就看到进攻组的人员都在欢呼，而岑溪差点被扔了起来，显然，岑溪又一次得分了，而且是达阵。但分数依旧很焦灼，且岑溪得分也变得越来越艰难。一个人的体力是固定的，长时间超高速的跑动让他的疲惫快速堆积。
　　看着被队友围在中心的岑溪，季有敌笑了笑，他本该就是如此耀眼的男人啊，整座球场的焦点，球队大将，即使说这里有许多人就是为了他来看比赛的也不为过。
　　突然，季有敌发现岑溪朝着这个方向走来，也就是其他未上场的队友方向，但季有敌很莫名地觉得岑溪完全就是朝着他的方向走来的，他的眼睛在看着自己，虽然他根本看不到岑溪的眼睛，但他就这么觉得。
　　岑溪喊下暂停，摘下头盔，汗水浸湿了他的大半头发，但那双剑眉下的眼睛依旧那么炯炯有神，毫无波动。走到己方队友面前，伸出手，立刻有人从他手上接下头盔，“换人。”岑溪淡淡说道。
　　这自然也是理所当然的，整个上半场都快结束了，岑溪运动量太大了，要知道，所有进攻基本靠他完成。更何况下半场还需要他上场。此时，他必须休息。
　　王可宇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他身上已经穿好了护具，他身为校队四分卫的替补，也就是岑溪的替补，他期待这场比赛很久了，要知道这可是一场整个城市都瞩目的比赛啊。他早已为此心动很久。
　　“王可宇，赶紧去。”周围的队友说道。
　　“好。”王可宇笑了笑，准备跑过去。
　　“不，不是你。”岑溪淡淡说道，人直接穿过人群走向一个方向，留下一群队友摸不着头脑。而王可宇的心，却一下子下沉。
　　一个体型强壮的防守组队员一脸茫然对身边一个特勤组的队员说道：“我们还有别的四分卫替补么？”
　　对方立刻答道，“你傻啊，岑溪的体力整场踢下来都没问题，只是不能保持良好状态罢了，这样我们怎么可能还有别的四分卫，就找了王可宇一个。”
　　王可宇在一旁紧握着拳，是啊，他明明是唯一的四分卫替补，那，还有谁呢，当他抬头看向岑溪走向的方向，却呆住了，而整个队伍的队员都在看向岑溪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