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大相国寺

　　“要不你看会他？”赵训扭头和杨志商量。
　　杨志鼻孔，理也不理。
　　没了办法：“想吃什么？我带你去？”
　　小伙子仰起脖子：“我又不是两三岁小孩子了，少拿这些小恩小惠贿赂我。”
　　赵训又问：“那你想做什么？”
　　沈安眼珠子溜溜地在眼眶转了几圈，反而声音低了下去：“算了，我想去的地方，你又没钱去。”
　　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的这一套，连激将法都会用，赵训假装上当：“你说我我没钱？我就偏让你看看，说吧，想去哪？”
　　小伙子露出得逞的笑：“去大相国寺，你有钱么？”
　　作为后世的宋粉，赵训早已经对大相国寺心驰神往，正巧顺着答应下来：“呦呵，还小瞧我！”
　　露出高俅给的交子：“看见这是什么了吗？”
　　沈安睁着大眼睛，他现在觉得赵训简直是大宋最有钱的人：“叔叔，你这么有钱，一会给我买点东西吧？”
　　赵训摇头：“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你这半大孩子想买些什么？”
　　沈安脸色黯淡：“我想给我娘买件衣服，她都已经三年没买过新衣服了。”
　　本性还不错，知道孝顺母亲，赵训心里很满意沈安的回答，顺手拦下一艘小船。
　　“我带你去看看！顺便给你娘买件衣服。”
　　大相国寺，一座由太宗皇帝提匾的皇家寺庙，平日皇赵的巡幸祈祷活动都在此地举行，平日禁百姓入内。可后来也不知道从哪个方丈开始，相国寺也积极参与到了朝廷的经济建设浪潮之中，将寺庙改成了一座大市场。
　　那一年某个胖方丈大手一挥：“大宋经济建设，人人有责，咱们也行动起来。
　　于是乎，整个大相国寺热闹起来。首先是卖猫卖狗的宠物摊子，在寺庙内贩卖动物，有损功德，不能进寺，你们就在大门外摆摊吧。
　　日用百货这是好生意，利虽薄，但是销量大，这事就让讲经堂负责，念念经文的同时编编草鞋，一举两得着实不错。
　　什么？寺庙里不能满是铜臭？这个好办，佛殿四周咱们卖些文人字画，古玩墨宝。
　　藏经阁的同事们，你们别闲着了，看守经文的时候临摹一段，这不都是给大宋经济建设添砖加瓦的好手段吗？
　　前廊摆点吃食铺子，这事伙房负责，后廊摆点摊子，咱们给人做人生规划。你问我生涯规划是什么？就是算命啊，懂了没？
　　做点招牌挂上，怎么玄乎怎么来“铁壁直算”“陆地神仙”“三清下界”。你说神仙是道家的？哎，什么道家佛家，管他那么多，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老鼠的才是好猫。
　　剩下的诸位同事，后殿还剩块地方，交给你们了。你们什么都不会？容我想想。
　　对了，你们不是有相好吗？拉点其他寺庙的师太师姑们过来，缝些绣作、领抹、花朵在这卖卖吧。
　　谁骂我？不信菩萨只信财神？信仰崩塌相国寺走不了多久？哎，施主，你狭隘啊，真正的方外人都知道，修行不可能完全和俗世脱离，在俗世中练心，在心中有佛那才是境界。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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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船上，赵训借着和沈安聊天。。
　　“沈家娘子自己一人带着你确实不容易，你可要好好读书，将来中了状元，给你娘挣一身诰命，光宗耀祖。韩相公当年都说外东华门外以状元唱出者乃好儿。韩相公你知道吧？”
　　小伙子昂着脖子回了，眼光一亮回了一句：“你说的可是仁宗朝的韩安阳？我们夫子和我说过的。”
　　可紧接着又回复了之前的样子，手里拿着一节柳枝，随着打着水面：“蒙学都不开，还怎么参加科举，怎么中状元。”
　　看着沈安的落寞表情，赵训突然想到了后世那香希望工程的照片。
　　顿时有些可怜沈安：“我回去就和沈娘子商量，我帮着你开蒙。”
　　料想着这句话怎么换来一声谢谢，可没想到沈安反而目露警惕之色：“你不会借着做我先生的机会整我吧？”
　　…我好心给你当塾师，你反过来还诬陷我要整你，可以的！小小年纪一肚子的阴谋诡计，你长大了不去朝堂上当个相公可惜了。
　　赵训冷哼一声：“不需要就算了。”
　　沈安松了口气：“蒙学到时候自然会开，用不着你。”
　　到了相国寺中，果真如传闻中的热闹，光门前卖狗的屠户就有几十家之多，幸亏在这大宋没有动保会，不然这大相国寺门前就得整天演全武行。
　　里面人太多，不推着人群走，几乎迈不开腿。没走多远，赵训就感觉脚肿了，被人踩的。带着沈安进了里面，没先去买衣服，小伙子就被一个摊子上的胡敲迷住了。
　　胡敲就是北宋版的“扯铃”，两条巧棒，中穿小索，一利用陀螺装在平衡环架上旋转而发声，是东京孩子最流行的玩具，估计是沈娘子没给他买过，沈安的脚上普通绑了千斤坠，一动不能动。
　　赵训叫他：“走啊，在那愣着干嘛？”
　　小伙子没动，睁大了双眼委屈巴巴的看着赵训。
　　还会卖萌，不过你是不是搞错对象了，我一二十多岁的糙汉子，这手段有用？
　　“干嘛呢，还不快走？”
　　卖萌无效，小伙子变了个手段：“哥哥，你玩过胡敲吗？可好玩了。”
　　赵训笑了：“这东西我小时候都玩腻了，没啥劲。看样子你想买啊？”
　　小伙子点头：“嗯，我想买一个。”
　　“买就买呗，和我说甚。”
　　“可是我只有给娘买衣服的钱。”小伙子低下头，紧接着又补充：“每次大徐官人带我来，一定会给我买的。”
　　他是馋你娘身子，他下贱！杨志与赵训心中同时吐槽。
　　“快走快走！”赵训催促。
　　“我只能回去和大徐官人说你什么都不给我买，还欺负我。”
　　赵训恨得牙根痒痒，对着身边的杨志说道：“你能不能帮我揍他一顿？”
　　杨志两眼一翻，十分高冷。
　　帮手不理自己，只能扔过去几个铜板：“行行行，你自己去买吧！快点，我还要转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