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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闻君显令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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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不会是真真正正家里头公司被脏东西看上了来找我办事的人,我观其面相无异,全是些无关紧要的小毛小病,我观其反应无异,倒似真诚心诚意请我。
  但是寻常人又何来这般正常?越是显得正常就越是反常,在这个节骨眼找上门来的人,还是有关脱离世俗界的事儿,他没有一点害怕反常便是最大的缺陷。
  “那我刚刚表现岂非适得其反?”
  若我装成与秦闻君口中形象不一,他是不是就会认为我名不副实?当我是个江湖骗子?开车尾随又何尝不是一种试探?
  可无心人怕有心者,别人有心算计,我又怎可提前知晓秦家与之相关?
  思索无果我随意找了个地儿砸吧了一顿,边吃我就边在想方才眼中怪异,从墨纸鸢反应来看她察觉不到细微,只我一人感受得到深切,再三推测道境要成,诡目赋我超然手段,是我机缘,不免为踏入新世界的一种途径。
  另说那曲泽远家世显赫,先前从未有过接触,在这节骨眼上我不得不防。
  “不如先去找秦家问个清楚,既是秦闻君举荐,那便去寻她。”
  实际上对于姓曲的家族公司更为了解的人是秦忠年,但他所在意之事应该为生意场,秦闻君更为在意曲泽远为人。
  自上回去过一趟秦家之后,我便熟门熟路了许多,不过我在联系秦忠年之后才发现他们因为上次遇到的事情便决定暂时住在靠近城市中心的地方,他们在那有一家民居比较接近烟火气,人气旺的地方总归是让人心安些。
  这般做法是对的,那种豪宅别墅大多建立在人少之处,虽然察觉不到异样,但人们长久以往还是会生人勿近,只是我到了半路又得折返回去,无奈之下顺便带了些东西,就像是寻常人去拜访时候手上都要带些礼物。
  联系秦忠年的时候我说是来看看夫人和小姐恢复的如何,他还挺高兴,可能是因为没想到干这行还包售后服务,还会不请自来亲自上门,见到我还特意穿了体面的服装,显得极其热情,我庆幸他见到我没觉得我晦气,把礼物递给他的时候还互相推搡了一把,这个时候我感觉自己有点像个寻常百姓人家了。
  我们在客厅里互相寒暄了两句,从他口中得知夫人恢复不错,只是有点怕水,好像是遗留了些那个时候中邪的记忆,好在身体无恙,秦闻君就跟个没事人一样,好像并没有经历过那一切。
  我心想你那个女儿对这些行当好奇的紧,你可得看好了,要不然一个不慎贴进去想要脱身可就难了,她不是跟没事人一样,她是压根没多少害怕,还有点过于兴奋。
  秦夫人听闻我到来也是盛装迎接,我观其年轻样貌俏丽,肤色红润有光,不知道是化了妆还是涂了影,有些消瘦样,我将随身带的灶王土撒在杯水中,告诉秦夫人喝了这杯灶王土掺和的水身体就能无恙了,她照我嘱咐一杯水咕噜下肚连连道谢,我摆手客气一番,见时机差不多于是开口问道。
  “那个秦小姐……”
  “哦,你找小君啊,小君还在楼上,我这就去叫她。”秦夫人讲话带着一股子当地音腔,让我听起来就像是上个世纪的富家太太,如此想来她长相也有几分相似,敲不准黄老就是看中了这般风韵。
  “奇怪噻,刚刚不是还在家的吗?怎么叫不听了?”
  秦夫人急促敲了敲房门,嘴上喊着秦闻君的小名,隔着两层楼都能够听得见。
  “老秦,小君没有出去噻?”
  “没看见啊。”秦忠年也起身去找,用力掰了掰门把手,刺耳的吭哧声卡在中间,我一听就知道房门被人从里头锁上了。
  我感到异常,也跟着走了上去,来到房门前,房门上贴了些吉祥如意的样式花剪,我透过上边的猫眼看了好半晌,然后决定另寻途径。
  “路先生,闻君她……”
  我此时站在这容不得他们不多想,但是也幸好我在这,我找下楼去从秦闻君对下的房间窗户往外爬,这几层楼高的高度说高不高说低不低,还在我承受的范围里头,我顺着水管道和抽风机外架往上爬,推开秦闻君房间原本就半开的窗户,跳了进去。
  房间内昏暗,借助路边的灯光隐约瞧得见闺房暖床和梳妆台,隔帘后是浴室,我跳进来的时候响起一声短暂惊呼,有东西被打翻的前奏,被人及时收拾住了,我往前走了几步,就快要到浴室门口的时候,身后的衣橱柜子突然缓缓打开,嘎吱作响。
  “哼哼,嗯,这位公子,别走啊,人家在这等了你几百年,好孤单寂寞啊……”
  我的脖子上探出洁白无瑕玉手环绕,温润冰凉肌肤细腻,还飘着淡淡青叶香,就像是刚刚用药皂浸泡过药浴的年轻女子身体具有的摄人味道,娇媚耳畔,让人忍不住一个激灵。
  “鬼不会客气到叫我公子,更不会带着体温。”
  甚至还带着女儿香。我没有继续说下去,回头轻推,伸出手指点了下她光洁的眉间额头。本以为是做个提醒让她不要胡闹,谁知她突然如遭电击浑身一颤,娇呼出声直直向后倒去。
  我只好赶忙牵住她的手,不料地板潮湿脚下滑溜,反倒被她带得跟着摔了下去,我二人重重摔在软绵绵的床榻之上,脸贴着脸身子贴着身子,待我反应过来才发觉她还穿着件轻薄素衣。
  “秦,秦小姐。”气氛一时间尴尬到难以呼吸,我瞧见她脸迅速红润,莫名其妙打了声招呼。
  “路,路先生。你,你能……”秦闻君瞪大了双眼看着我,有几分像黄鹤对我生气时候的模样。
  我赶紧从她身上爬起,背转过身,后面传来收拾的声音。
  “小君,你在里面吗?路先生,里面有没有事啊?”门外传来秦忠年夫妇着急的声音。
  “啊!我没事,我没事,刚刚我洗澡去了。是路先生从窗户进来吓到我了。”秦闻君赶忙回复。
  “没事就好,刚不是叫你快点?别让路先生看了笑话。”秦忠年不由得松了口气。
  “好。我跟路先生说几句话,待会就来。”
  我愣在原地,不明所以,这是要找我算账?可她也没跟秦家人透露方才窘境。
  门外传来渐渐远去的交谈声,我既然与秦家过过命,那他们也就对我放心,毕竟在他们眼中我这样的人都将世俗欲望当作粪土,即便要钱那也是为了破财消灾给他们换取平安。
  我不敢放松,深吸一口气:“秦小姐,方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只是那种玩笑还是少开的好。”
  “咳咳,没事,那是个意外。我只是听说你要来,所以故意在里面躲着,想要整蛊一下你,看看你会不会害怕,哈哈。”
  “听说你加入山城守相了?”秦闻君突然开口。
  我没料到她消息如此灵通:“你如何得知?”
  “保密!”秦闻君穿上了宽厚的棕褐色风衣走到我面前,发梢因为意外有些凌乱,那股青叶香直扑而来。“我说让你带我这件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你认真的?这个行业艰险异常,还要看天赋,整日与那些个脏东西打交道,跟你看的恐怖片和冒险故事相差甚远。就像一场隐形于世俗界的战争,既然是战争,那就免不了残酷和牺牲。”我讶异于她的坚持,本以为上次过后她早就打消了念头。
  秦闻君将我拉到床边,把纤细双手搭在我的肩上,让我坐在床边,自己穿着双不知名的动画片白色粉嫩小猫形象棉拖鞋背着手走来走去,小猫的脸上还系着蝴蝶结。
  她一本正经地讲:“战争当然是免不了残酷和牺牲的,但是就算是没有经历过炮火和血腥洗礼过的年轻学生,也一样可以参与到其中。像黑暗时期发起的学生工人运动,说明我们也有权利去和命运抗争!我们也可以上到战场上接受炮火的洗礼!每个将军都从士兵做起,每个士兵不是生来就会打仗,都是要经历磨炼的嘛!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她一只手握拳竖在胸前义愤填膺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我在心里猜测她这番说辞准备了多久肚子里还有没有别的经典名著可以供她来引经据典。
  为了引我入套还真是煞费苦心。
  我没有戳穿她:“黑暗时期发起的学生工人运动是大势所趋,在他们的背后还有忠贞之士在支持,而且那不是一个人,是一群人起事。倒是有不少学生觉得自己像是天下无敌的吕奉先和孤身是胆的常胜将军,抱着满腔热忱前往战场,但是不少人在炮火刚刚打响的那一刻就因为不习惯强烈的爆炸声导致耳膜震破,轰天巨响中他们甚至听不到自己哭爹喊娘的求救。”
  “为相者不是你想的那般,我们不是光鲜亮丽的英雄。我们从头到脚都沾染着恶臭、死气和孤独清冷,一切令寻常人反感的阴间事物都必须要去面对。如果不是心中存有执念,被逼无奈,谁又愿意成日与孤魂野鬼怪力乱神打交道?”
  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假,守相之中我有父要寻,有母亲要照顾,纸鸢执着于追回记忆,黄庭雀心中存有上一代人的执念,和俞相一样都秉承师尊之志,龙家姐弟是为报恩情承家族,李家医相四方探求长生药……
  说来即便是没有入门的师桐都有庖厨一道追求,都有亲姊要跟随,而秦闻君二九年华当值青春悸动,家中财富不计其数,身体康健精神正常,人间还有多少美好在等着她,想要冒险寻找刺激也不该踏出世俗的界定线。
  我有些生气,气她拥有这么好的条件还不懂得好好珍惜,如果我是她,宁可一生安稳渡过,不求达高显令名。
  可我终究不是她,她说:“我并不是想成为光鲜亮丽的英雄。每个人都会害怕,但总要有人抱着一腔热血奔赴上战场,这是我选择的路,不,是我选择的道!我都打听过了,如果我是一点天赋都没有的那种人,那我根本就碰不到你。之所以被鬼魂附体纠缠,是因为我原本就能够察觉到这些事物。我天生就拥有触摸那个世界的力量!”
  我被她说的哑口无言,她到底是从哪里得知这些定论的?若是她本身并不通灵,那么恶鬼便无法选择操纵她,更无法借她的身体与我斗法,我当然知道这一点,可我并不想告诉她。
  从这一刻,或者说从我们第一次遇见的那一刻开始,我好像已经和她结下了无法割断的缘,也将她带入了那个远离世俗的世界。她和那个世界同样产生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房间里安静了片刻,我不得不做出退让:“你并没有执念,没有执念你就没法过相。凡尘过相非常理论。在关键生死间刻,执念可助你逾越鸿沟。”
  秦闻君双手撑着床坐在我的身边:“也许现在我还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但是我相信我能够找到心中的执念。你要不要也试着相信我,在未来某一刻我们彼此会一起战斗,面对你口中所说的那个世界。”
  她的话充斥着年轻气盛的语气,但我偏偏没办法反驳。
  她的天赋,她与生俱来的体质注定她会与相师这个行当挂钩。
  “西晋建平太守郭瑗之子郭璞所著《葬经》为世人所认可风水开宗著作,无数道徒称郭璞为神州风水鼻祖。其实在此之前已有先人立世。”我转过身和她面对面说道。
  “没听说过。既然还有人比他先一步解开秘密,为什么叫他鼻祖?”秦闻君一脸好奇问道。
  “后人在玄武湖旁找到了郭璞的衣冠冢郭公墩,出土了两件文物,其中一件便是《葬经》。那也是唯一已存的、可以给世人所公开的风水著作。不少家族姓氏传承都拥有更为深邃专项的文字图画等形式记载,甚至于甲骨文时期的记载都能延续至今,只不过个别世人胡乱注释,举办活动所著如小儿看图说话,导致世人误解。当然,无论是家族还是公家收藏,这些秘密他们会不约而同选择保守。”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普通人难以接触到那个层面的原因?我们接触不到传承记载,单靠现代认知常识具备的条件,很难下手。”
  我插嘴道:“还有另一个重要原因。”
  “什么原因?你是说天赋?与生俱来可以接触到那个世界的天赋?”秦闻君好像坐在讲台下的学生,而我就是讲台上的老师,但我只想告诉她关键时刻如何抉择。
  “对。天赋也可称之为灵性,道家术法既可用现代科学解释,也可将其归纳为玄学,科学解释不了的尽数归纳为玄学。单单一个玄字,便是无数人追求一生都无能为力的道意。”
  “现在与你论道还太过遥远。《葬经》有云‘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意思是没有水而有风的话气就会散,没有风而有水的话气就会停留。其中得水之地为上乘,藏风之地为次等,正所谓藏风聚水为风水宝地就是这么个道理。但是我们不一样,或者说我们这个行当要时常逆道而行。”
  秦闻君询问:“如何是逆道而行?为什么要逆道而行?”
  “因为藏风聚水所为的是气,生气。长生境下,生气为尊,生气是万物生长发育之气,你也可以理解为一种焕发生命力的元素,它是我们赖以生存的力量,也是我们对抗恶鬼阴灵的力量。”
  “但同时它一样可以为恶鬼阴灵提供力量,甚至吞噬生气还可以增长境界。”
  秦闻君恍然大悟:“哦!所以正常来讲藏风纳水没有问题,但在面对那些个脏东西的时候就要注意运用,免得被它们所利用。那么在面对它们的时候我们需要的是……”
  “通风顺水!”她似乎很开心自己找到了答案。
  “对,没错,所以你下次再次遇见鬼怪的时候记住要怎么跑了没?”
  一阵尴尬的沉默,安静的房间能够隐约听到外边传来的汽车鸣笛声。
  “为什么我见到它们就要跑?难道不是该教我一些防身术吗?比如怎么画符箓啊?怎么运用道具啊?怎么哐哧哐哧用我的刀光剑影真气外放把它给灭了的本事吗?”秦闻君满脸不屑和委屈。
  我觉得我应该让龙家大少爷龙空带着身后的巨剑龙阳来教她怎么画符箓怎么用道具怎么哐哧哐哧挥舞巨剑大刀甩出剑气刀光追着恶鬼阴灵砍来砍去。
  “这是我要你记住的第一点。第二点比较平常,但是上限也很高。”我继续我的说辞,不理会她的反驳。
  “第二点是什么?”秦闻君像泄了气的皮球耷拉着靠在我身边。
  “读心。读心在现代社会中被人们所津津乐道的有读心术,在大学课程中设置有相关的心理学,无论是名牌大学还是专修医学的院校大多都有这门学科的设立,与人交谈中读心也可以解释为情商的体现。”
  道家元神炼,佛家心魔引,儒家清心墨写等无一不是读心专心手段。“我要你学会读心,不仅仅是拥有高情商的谈话,了解人情世故之余还要学会读他人的、鬼怪的乃至于自己的心。还要学会专心,让自己处于灵魂精神都难以被动摇入侵的境界之中。”
  “这听起来好像又是叫我躲在一边藏起来?而且听起来好难的样子。”秦闻君听得愣头愣脑,刚洗好的头发被她抓乱,随意披散在肩头上,青春靓丽,慵懒的面容别有一番风韵。
  我一时沉默,读心一道可当作为相者分支,虽然为相者多少会懂些元神炼之属读心专心之术,但是专精到一定境界便可看穿心,操控心,以话语眼神环境物件牵引,犹如置身棋盘,步步为营,招招是险,无所遁形,难度之高也非常人可解,就连我也自认未能摸清其精髓,让秦闻君完全掌握只存想象。但不排除它是一种好手段,也是一种保命的手段。
  我要教会她的是如何脱离险境,而不是如何应敌。我不希望她迎敌而上。
  何况若是现在就让她知难而退,也不失为一招暗棋。置身在读心一道上,也不一定要踏入我这个行当之中。
  “要不你教教我怎么读心?我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别到时候跑都不知道怎么跑。”秦闻君有意套我话,我叹了口气接过话茬。
  “方才我与你母亲交谈,她对上回你们家中变故心有余悸,不像你这般没心没肺不知道害怕。所以我给了她灶王土服用,一是压制除净她体内残留邪性,二是我读到了她的心,那灶王土也可以叫作定心丸。”
  她看着我眼珠子转了转:“哦哦,就是哐哐一顿说用自己的身份去骗取人家的信任?对不对?这就像是渣男摆明自己家里很有钱然后对漂亮的女孩子说我会对你负责的我戒指都给你买好了就等着你对我投怀送抱啦!”
  她的解释不无道理,甚至还非常精辟,但为何听起来如此怪异?这就是现在年轻人的相处方式吗?所谓饱暖思**,渣男这名词我倒是听说过,只是不常见,有一回我接了个女子的单子就是要诅咒前男友不得好死,还有一回接到的单子是要我在其前女友的家中扮鬼吓唬她,告诉她顾客才是他的真命天子,除此之外嫁给其他人的话这辈子都会厄运缠身。
  我只好将两个单子都退了回去,现在想来真是不论男女,清官难断家务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有所谓的“渣男”就一样会有品行不端的女子。
  我活动了下筋骨,开始切入正题:“好了,我该说的都说完了。现在该我问你了。”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曲泽远的人,他自称是什么曲务投资集团的公子哥,还是你们秦家的合作伙伴,和你也认识。听他说你还将我介绍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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