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巴掌会很疼

　　乡野间起了春风，但沈长风面对着远方的山色，以及清澈的小溪流儿，虽然比不上唐初年间的诗情画意，倒也比一百年后让人心旷神怡的多。
　　见沈长风不回头，李有思不由地皱眉，然后侧脸轻声道：“爹啊！那位先生似乎是个聋子呢！要不为何不转身反驳您？”
　　李老爷看看沈长风依旧背对着自己，不由地笑道：“丫头，他不聋不哑，只不过年轻人火气大，不懂得为人处世的规矩。”
　　沈长风开口一句：“还真要多谢李老爷夸我是年轻人。”
　　李有思不由地嘟着嘴巴，觉得沈长风有点说话太盛气凌人，也就是不谦逊。对待长辈说话，哪能如此语气。李有思暗讽道：“我在法兰西对我的同学说，我大中华的男子穿着长衫都是文明人，不文明的都是沐猴而冠的。”
　　李老爷觉得李有思一个女儿家说如此话语，心底呢觉得不合适，但她是自己的宝贝女儿，只得“嗯”了一声。
　　李有思也只好噘着嘴，低下脑袋，自知刚才不淑女了。
　　“我——下次，不穿长衫了！”沈长风慢半拍一般回答了一句。
　　李有思抬头看着沈长风的背影，不由地目瞪口呆，暗想：这……哪来的怪胎？看来穿长衫的不一定是读书人，也有可能是说书人。
　　李老爷想扯开话题，便开口一句：“好啦，都闭嘴。刘老头儿，既然这位长衫先生要你继续讲你和槐树的故事，你就继续说说吧。”
　　刘老头儿的两个儿子一个长得好看点，一个长得不好看，都纷纷瞅着李有思，眼睛都不眨一下，搞得李有思不由地扭头看向一边。
　　刘老头儿使劲打了两个儿子头颅两下，然后气道：“两个小王八蛋，打死你们，李大小姐是你们该看的吗？”
　　“是，爹。”
　　“我知道了，爹。”
　　李老爷无奈道：“刘老头儿，不要怪秋收和春耕，我这宝贝女儿确实生的太过于美丽，别说咱们中国人，就是洋鬼子也看的眼睛不眨。”
　　李有思一推李老爷的胳膊，娇声一句：“爹啊！您胡说什么呢？”
　　李老爷笑道：“我是说，您已经十六岁了，再过不到六个月，阴历九月九，就是你十七岁的生日，虚岁十八了。我呢！已经准备好给你找一门好亲事。”
　　“哎呀！爹，女儿都告诉你了，现在要恋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早就是过去了，你没听过徐志摩的诗，都在畅导自由恋爱嘛。”李有思似乎不大乐意包办婚姻。
　　春耕立刻道：“是啊！李老爷，现在已经是民国。”
　　秋收补充：“是啊，是啊！民——国。”
　　刘老头儿气道：“哪个国，也轮不到你俩。你俩的媳妇，爹都给你们做主了。”
　　“啊、”
　　“啊、”
　　春耕和秋收流露出失望的神情，顿时垂头丧气。李老爷拉着李有思，脸上顿时乐呵起来，这个宝贝女儿一定得找个大人物，她有面子，自己也能得利。不料，沈长风当即一盆冷水，道：“她的眼睛那么瞎，能找什么好老公？李老爷，我劝你，赶紧给她找个表哥，这个门送到那个门。”
　　“啊？她表哥，夏威队长吗？这小子人品倒是不错，也是个警察头目，但——”李老爷不由地心底一思索。
　　李有思气道：“爹啊！这个家伙快点让他走啦！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肯定在报复女儿呢！女儿刚才暗讽了他一下，他就在这里找补回来。真是个没有肚量的男人。”
　　李老爷被李有思这么一说，突然晃过神，气道：“你这小子，刚刚骂我不得好死也就算了，我女儿的终生幸福险些葬送在你的手中，你还是哪来的回哪去吧。”
　　“我要往南走，不回去。”沈长风抬脚便是往南走。
　　“呼呼——呼呼——呼呼——”俄而狂雨骤起一般，槐树之上有无穷的槐花飘散在了所有人身上，伴随着一阵阵旋风。李老爷憋着脸庞，被风吹的难受，李有思梳理的发髻都被吹乱，烫发披散下来，再加上打扮，显得半西洋半中华。
　　刘老头三父子也被槐花风吹的难受。
　　“李老爷，想必是槐树喜欢那位先生，您快点留住他，不要让他走，否则，这狂风越来越大，我们要窒息啦。”刘老头大喊一句。
　　李老爷本身有点胖，这下子更喘不开气，但拼了命，伸手挽留：“这位先生，您可不要走啊！我们快憋死了。”
　　沈长风便停住脚步。
　　“呼呼”之声才停止，狂风也消停，躺在地上的手下们是叫苦不迭。李有思整理头发，对沈长风越来越气，但刚才槐树所为让自己不敢对他有所抱怨，只垂着脑袋，去扶起倒地的自行车。
　　李老爷赶紧冲沈长风一拱手，开口道：“这位先生，您赶紧回来，您究竟是哪方神圣？”
　　“画师。”
　　李有思扶起自行车，有些心疼，毕竟自行车在那个时代可是稀奇物件。李有思转身看着沈长风的背影，对李老爷道：“爹，我看还是赶紧听刘老头儿把槐树的事情讲清楚，然后给所有镇民一个交代。这槐树不喜欢我们在这里打扰它。”
　　刘老头赶紧道：“大小姐说的是。李老爷，大小姐，这位画师。那时候已经傍晚，我躺在草地，看着面前的情景是吓了一大跳，我心底想自己这是遇到到了树精了，要把自己的小命拿了去。槐树的树枝收回去之后，似乎很不开心，整个树颤抖，槐花都落了一地。而它的另外树枝还往酒坛伸过来，我当时就明白了，这槐树想喝酒。”
　　“槐树喝酒？”李有思惊讶询问。
　　刘老头点头道：“是啊！我见槐树枝干不向我伸过来，便壮起了胆子，去拿回自己的酒坛子，然后打开盖子，倒了一半给这槐树。好酒啊！味道真香，但既然槐树想喝，就给它一半算了，谁知，给了它一半，槐树又落下槐花，在地上给我留下了‘土地庙后五百步’几个字。”
　　“土地庙后五百步，爹，这是什么意思？”刘春耕询问。
　　“是啊！爹，没事让您去土地庙后干嘛？”刘秋收也问。
　　李老爷则精明，道：“刘老头儿，您这几年发了财，不会是从土地庙后挖出来的吧？”
　　刘老头道：“哪能！但土地庙后五百米真的有东西，是一粒粒，闪光的水稻种子，我一看，正缺少种子呢。就拿回去在自己的小块地耕种，结果，那水稻三天一成熟，摘了又长出，不论春夏秋冬。我便把这件事藏着，三年后，神奇的事才没有了，我也凭借这水稻挣了钱，那稻米非常好吃，李老爷您不是也喜欢吗？”
　　“是，好吃。原来是神米，不对，也有可能是妖米。”李老爷顿时质疑。
　　沈长风突然插话：“是时候了。”
　　李老爷转头一问：“什么意思？”
　　“打你一巴掌。”
　　“打我？”李老爷一脸懵，李有思走上前气道：“你凭什么打我爸爸？”
　　“不打？”沈长风淡淡一句。
　　话音未落。
　　只听得“隆隆隆”之声，槐树之上聚集了一片黑云，而且唯有槐树之上的天空有黑云，有一种泰山压顶的感觉，整个槐树又狂风大作，吹的所有人拼命遮住脸庞，李有思气道：“到底为什么？我替我爹挨打，行了吗？”
　　狂风止。
　　乌云散。
　　李有思大口喘气，还没来得及睁眼，抬正了头颅，只听得“啪”一声，李有思的头颅便扭到了一边，而后才听到了旁边男子轻轻的一句：“代父受罚，你很孝顺。都走吧！一切结束了，我在这里陪它聊会天，不希望有人打扰。”
　　李有思觉得右脸颊火辣辣的疼，她的眼眸睁大地看着满是槐花的地面，眼眸一侧是李老爷的心疼脸庞。李有思傻了眼，暗想：这种混蛋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再一转头，沈长风已经不见。
　　只听闻刘老头哆嗦得大喊：“神……神仙啊！那画师突然不见了，他到底是谁？难不成是槐树里的神仙。”
　　槐花如雨，落地成字。
　　答：放屁！老子可不是这个混蛋！都给我离开。
　　众人一看，都吓得纷纷离开槐树附近，李有思捂着脸颊，仍然余气未消，暗想：他到底是谁？混蛋王八蛋神仙？我不信你不从槐树里再出来。我暗中蹲守，看看你究竟是何模样？
　　李老爷则赶紧拉着李有思，往西走，关心道：“女儿啊！赶紧离开这。你这丫头不好好在家待着，非要到处给爹疯，我看你这辈子找不着好婆家了。”
　　但出神的李有思根本没听到李老爷的苦口婆心之语。
　　自行车还留在了槐树之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