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花有百样红,人与狗不同

　　第二天一大早，401全部人员便来到了海定区中级人民法院。
　　“老张，来，吃点包子，我刚买的。”王波从自己的书包当中掏出了个塑料袋，递到了张随的面前。
　　张随怀中抱着自己爷爷的黑白照片，面容肃穆，转头看了看王波手里的包子，摇了摇头。
　　吴一凡推了推眼镜，说道：“老张，没事的，我昨晚上跟我老乡打过电话了，他是金海律师事务所的律师，今天他会帮你在法庭上提起诉讼的，你不用担心。”
　　刘池点了点头，说道：“对啊，老张，你放心。我昨晚上给我爸爸打了电话，他给我汇过来五万块钱。这五万块钱咱们就交给凡哥的老乡，让他帮咱们好好的打官司，一定能赢得！”
　　“对啊，据我老乡说，这个案子证据链条完整，肇事司机血检当中的酒精含量也是超标的，这些东西都是铁证，所以咱们一定能胜诉。”吴一凡说道。
　　张随很勉强地牵动了一下嘴角，笑了笑说道：“没事，哥几个，我知道你们都在尽心尽力的帮我，谢了。”
　　“放屁，都是一个屋檐下生活的弟兄，客气就没意思了！”王波将塑料袋塞到了张随的怀里，说道：“你要再这么着，你就自己一个人进去，我们就不进去了！懒得管你！”
　　张随看了看其他几人，脸上皆是一片郑重之色，心中颇为感动，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大概八点半的时候，一位身着西装，戴金丝眼镜的男人出现在了几人面前。
　　“陈哥！”吴一凡急忙打招呼。
　　其他几人知道是代理律师来了，和吴一凡一样，纷纷跟他打了招呼。
　　那位姓陈的男子，环视了一周之后，点了点头，对着张随说道：“你就是原告吧？”
　　“对，陈哥，我就是原告。”张随应了下来。
　　陈姓男子打开了公文包，从中取出了一叠材料，说道：“这是我写的起诉书，你看看，其中对于马保的指控罪名一共有两条，一条是过量饮酒驾驶机动车致人死亡罪，一条是危险驾驶致人死亡罪。因为在查看证据的时候，我发现对方不仅是酒驾，而且是逆行。”
　　张随接过来随便翻了翻，苦笑着说道：“陈哥，这些法律上的东西我不太懂，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吗？”
　　陈姓男子点了点头说道：“嗯，这两条都属于过失杀人罪，其中过量饮酒那条，可以判处嫌疑人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而危险驾驶那条，跟酒驾一样，也是三年以上七年以下。”
　　“那两条同时判决呢？”刘池忍不住询问道。
　　“如果是两条一起判决的话，根据我的经验，应该是判处十年左右的有期徒刑。”陈姓男子将眼镜取了下来，拿出一块眼镜布，轻轻地擦拭着说道：“而且，对方还会给予你相应的赔偿。”
　　张随思考了一下，说道：“陈哥，如果是逃逸呢？”
　　“逃逸？”陈姓男子微微一怔，用一种不确定的语气说道：“你确定对方是逃逸吗？我接触的案卷里面，没有标明对方是逃逸啊！”
　　“不可能啊！”张随瞬间感觉到有些不对劲，自己很清楚的记得，当时交警队的陈警官明明白白的告诉自己，肇事司机是逃逸的，所以才导致自己的爷爷没有在第一时间得到有效的救治，不幸死亡，可为什么陈哥接触的案卷里面却没有写这一条呢？
　　当下，张随便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陈哥。
　　陈哥听到了张随的叙述后，眉头紧锁。
　　“哎，小张，你来了啊。”
　　就在这时，一声喊叫，打断了陈姓男子的思索。
　　他面色有些不喜的看着来人，发现竟然是一位身着制服的中年警察。
　　“小张，今天开庭，叔叔会作为证人出席。”中年警察将自己的帽子取了下来，对着张随说道：“你放心，我既然出庭作证，就一定会让这个案子办成铁案，让犯罪嫌疑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张随见陈姓男子面色有些不喜，急忙介绍道：“陈哥，这就是刚刚我给你提到的，交警队的陈警官。”
　　然后张随又转向陈警官，说道：“陈叔叔，这位是我的辩护律师，陈律师陈哥。”
　　陈警官听到了张随的介绍，伸出手说道：“你好，燕京市第三交警大队，陈安。”
　　陈律师也伸出手，跟陈安握了握，说道：“金华律师事务所律师，陈念。”
　　两人握了手之后，陈念开口问道：“陈警官，有个问题，刚刚张随告诉我，犯罪嫌疑人属于肇事逃逸，是吗？”
　　陈安点了点头，说道：“没错，这个案子是我主办的，我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你，这个肇事者当时处于醉酒逆行的状态，不慎将正在人行道上散步的张大叔给撞了。撞了人之后，那个肇事者连车都没下，直接逃跑了。
　　这是很明显的肇事逃逸！后来，是我在当天晚上大概十点钟的时候，根据街边摄像头记录的影像查找到了凶手，然后将相关线索报告给了刑警队，与刑警队一起将凶手抓住的。”
　　陈念听了陈安的叙述后，眉头紧锁，苦笑一声说道：“既然这样，那可能，这个案子不好办了。”
　　不好办？
　　众人听到后齐齐一愣，这么简单的案子，证据清楚明了，人证物证俱在，怎么会和这三个字扯上关系？
　　陈念环视了一周后，说道：“各位，自从案发之后，小凡就给我打了电话，我当时原本以为这件案子的证据链条很清晰，很完整，也就没放在心上。可在我第二天到公安局翻看案卷，为编写起诉书做准备的时候，却发现，上面写的是将嫌疑人当场抓获，没提逃逸的事情。”
　　听到这里，陈安勃然大怒：“什么？没有写逃逸？如果不注明嫌疑人是逃逸的话，那这个案子的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张随几人愣住了，急忙问道。
　　陈念苦笑一声说道：“如果是逃逸的话，量刑的时候，起码每条罪状会处以十年以上的有期徒刑。赔偿金也会多很多。”
　　就在众人正准备详细询问的时候，海定区中级人民法院五号审判庭的门，开了。
　　几人急忙停止谈论，迈步走上了审判庭门口的台阶。
　　张随脑海中现在一片混乱，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本来很明了的一桩案子，经过陈念的一番解释，现在变得扑朔迷离起来。就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黑手，在背后缓缓地推动着案件过程的发展。
　　张随抱了抱自己怀中的照片，暗自祈祷道：“爷爷，希望你能保佑我，让我能将这场官司打赢！”
　　众人买不走进了审判大厅当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后，张随无意中抬头看了看。
　　此时正好是上午九点，太阳已经完全升起，阳光洒在法官席背后的天平图案上后，让那只金色的天平变得熠熠生辉起来。
　　不多时，本场审判的审判团从审判庭的侧门口走了进来，迈步走上法官席后，轻轻地坐在了座位上。
　　“大家好，我是本次案件庭审阶段的审判长，我叫李平。”审判长坐好之后，沉稳的声音通过法官席上的麦克风，从审判庭四周的音响当中传了出来。
　　“首先，请容许我先为大家介绍一下本次案件的基本情况。”说完后，李平便打开了自己面前的案卷卷宗，念道：“死者姓名张常心，年龄68岁，汉族，系燕京市食品厂退休员工。于6月8日下午18点20分，在海定区广源闸路散步过程中，不慎发生交通事故。交通事故发生后，热心群众拨打了120急救电话，救护车将死者接至燕京市积水潭医院，经抢救无效后，于6月8日晚上20点40分死亡。死因为颅骨破裂引起的大脑出血以及因肋骨断折引起的肺部出血。”
　　“现在，请法警将被告人带上审判庭。”
　　李平说完后，两个站在审判庭门边的法警，伸出手臂，从左右两边拉开了紧紧关闭着的侧边大门，那道漆黑的门洞，像是一只张开了嘴的野兽一样，无声地吞噬着一切。
　　“哗啦、哗啦...”
　　一阵镣铐声音从门洞中传来，此时，一个身着橘黄色马甲，剃着光头的中年壮汉，出现在了门口。
　　“被告人，请入座。”
　　两位身高马大的法警，将壮汉押送到了被告席，打开了被告席的栅栏，让他走了进去。
　　见流程完成，李平继续说道：“犯罪嫌疑人姓名马保，年龄37岁，汉族，无业。于6月8日下午18点15分，驾驶一辆白色丰田牌越野车，从广源闸路与万寿寺路交叉口XX饭店停车场驶出，行车至广源闸路时，为避让路边所停车辆，逆向行驶。随后，不慎发生交通事故，将死者张常心撞成重伤。事故发生后，被告人马保第一时间与伤者共同前往医院，后张常心死亡后，被告人积极配合公安机关办案，认罪态度良好，有悔过行为，因此......”
　　听到这里，张随不禁怒火中烧，直接从原告席上站了起来，破口大骂道：“握草尼玛！什么认罪态度良好？什么积极配合？什么悔过行为？明明是他酒驾、逆行，撞了我爷爷之后又肇事逃逸，这特么也叫良好，积极？你特么的到底会不会审？”
　　“滴，检测到宿主有说脏话的行为，共9个脏字，共计扣除9点好人值，当前好人值为882。当好人值为-100时，会有意想不到的惩罚出现，请宿主注意！”
　　“系统你给老子闭嘴，我现在没空搭理你，你特么要么就给我安静，要么就直接扣除100点好人值，我特么今天骂个够！”
　　“滴，检测到宿主情绪极不稳定，已按照宿主要求扣除100点好人值，当前好人值782，请宿主注意。”
　　“肃静！”李平拿起法槌在桌子上敲了三声，说道：“目前还没有到原告发言阶段，请原告保持法庭肃穆！”
　　“我保持你奶奶个孙子！”张随真的急眼了，脏话如同不要钱一般从嘴里喷涌而出：“你特么是不是眼睛瞎？我特么记得清清楚楚，这个马保是因为醉酒驾车，逆向行驶，所以才发生了车祸，导致我爷爷死亡，怎么到你这里就避重就轻，酒驾的事情一点都不提，而且是因为避让车辆所以才逆行，才不慎将我爷爷撞死！你特么到底长没长眼睛，你鼻子上面那俩珠子是特么玻璃球做的吗？来来来，你让爷试试，能不能用你那俩玻璃球弹弹珠玩？艹XX（三字国骂，写出来可能被屏蔽，不敢写，懂就行），什么玩意！”
　　“鉴于目前原告心理情绪波动较大，本庭决定，暂时休庭，半小时后开庭！”被张随骂了一通之后的李平也没办法保持好脸色了，直接宣布休庭后，站起身来转身出了审判庭。
　　随后，当张随恶狠狠地转头，看向站在被告席上的马保时，马保竟然发出一声嗤笑：“年轻人，社会的水很深，明白吗？想把我送进去？你还嫩了点。”
　　张随听到后，肺都快气炸了，直欲冲过去将马保痛殴一顿，无奈两边的法警发现了张随的举动之后，将他死死地给夹住了。
　　张随只能睁大双眼牙齿紧咬，在原告席上死死地盯着马保，眼中似有火焰喷薄而出，张随怒发冲冠！
　　此时401的其他三个人，也是义愤填膺，恨不得将马保按在地上好好的捶一顿。
　　而马保却没有任何的惧怕，似是不将这几个小伙子放在心上，只是淡定地看着天花板。
　　这幅对比强烈的画面，果真是应了那一句话：花有百样红，人与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