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许愿池

　　第一节课放课后，教学楼楼顶。
　　阴暗的天空下，楼顶的空地上刮着让人脸颊生疼的狂风。
　　但尽管是看起来极为孤独单调的场景，那个站在最高处的通风管上，伸手把控着平衡的长发少女，还是让周围点缀出了些许明亮的色彩。那流光溢彩的样子并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产物能够呈现的模样。
　　只能是来自地下城的宝物，那些完全没有办法用现代科学解释的神秘产物才能够让她在如此狂风大作的前提下呈现出如此曼妙的姿态。
　　而在栏杆周围走了两步之后，少女从通风管道上一跃而下，看着站在门边面无表情的李林，脸上露出了笑容。
　　“你还是来了啊~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是你先让我过来的吧？”
　　“怪胎李林，虽然早就听说过你的名字，但没想到你居然是个先行者呢。”
　　站在狂风之中的少女转过身去，背对着李林扎起了脑后的秀发，梳理了一个干脆利落的高马尾。
　　“七星会社的前总裁，在父母双双失踪之后自己一己之力让七星会社起死回生，却又在最高处亲手抛售了这个自己亲手缔造出来的商业帝国，然后遵从祖父的遗嘱，老老实实的来到学校里上学……哈，果然是假的吧？李林先生？仔细想想也是理所当然的，见到了那个世界的景色，谁还会对这里感兴趣呢？”
　　“所以？有什么事情么？我不知道我有什么能够让詹台家的三小姐看上的。而且你现在的心理年龄来上高中的话会不会有点太不要脸了？三十岁的人了，还来高中混么？”
　　“别这么冲嘛，撞破了秘密就恼羞成怒什么的，我们又不是真的高中生。我年纪不小了，你不也是一样？”
　　白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李林，那风情万种的模样根本不像是高中生能做的出来的。
　　而李林看着眼前那满是诱惑风情的少女，则感觉到一种打心眼里的恶心感。
　　24:1的时间流逝速度和固定的姿态让很多事情都有了变化。
　　虽然说并不喜欢人类社会也不喜欢那些公司和官方，但是对于一些比较重点关注的人，李林还是通过自己的渠道多多少少有所了解的。眼前这个詹台家的三小姐就在此列。
　　曾经有报告生成詹台家的三小姐因为病痛住院了快一年多的时间，看起来这地上的一年，地下城二十多年的时间里，足够把一些天真可爱的富二代变成了老谋深算的老东西。而且这女孩跟地下城的适应性一定相当的好，这才能够在地下城里一口气待上那么长时间。应该算是詹台家的秘密后手么？
　　本就不想掺和进去，所以才把东西都卖了的啊……
　　“你要是觉得我是詹台家的秘密后手的话，我家的底蕴还没有浅薄到那种程度哦？就跟李林你一样。毕竟地下城很大，也充满魅力嘛。”
　　“呵，我可不喜欢那些让人作呕的地下城的东西。”
　　‘呜……’
　　‘没说你，你给我消停点。’
　　踩了踩发出呜咽声的影子，李林重新看向了那看起来清纯又妖艳的少女。
　　“所以有什么东西你直接说明白即可。我不喜欢打哑谜。”
　　“很好。那么许愿池。有兴趣和我一起联手么？”
　　“……那是什么？”
　　“所以不说清楚的话怎么才能沟通嘛，真是。”
　　白了一眼李林，詹台燕凑近了李林身边，那清纯的面容上带着些许媚笑，氤氲的眼睛从下而上的看着他，咬着嘴唇低声说道：
　　“我的话，你真的会信么？不会直接把我当成骗子么？我在地下城的时候可是受到了很多苦的，你真的会相信我么？我说啊，像你这样的人，实际上在地下城里面早就有很大的势力了吧？要不要和我一起先联手做点事情，增进一下感情和信任呢？我可是一个很怕寂寞的女孩呢……”
　　“……”
　　看了一眼媚视烟行的少女，李林低垂眼帘。
　　“‘说重点’。”
　　一瞬间，时间仿佛定格了一帧，然后再一次继续流淌。
　　詹台燕泰然自若的站在了李林的身边，抱着胳膊靠在大门上，声音清澈的说出了自己掌握的消息。
　　“我从前线退下来的时候，官方和公司一起在第七层内部传播的消息。目前为止只有攻坚队的部分人清楚，还有就是像我这样有着前锋资质的人有所了解。在某个副本之中，出现了许愿池这种东西。”
　　“许愿池？”
　　李林皱起了眉。
　　“能源限定的那种？”
　　“不，似乎是真的因果类的许愿池。”
　　看着身边的李林，詹台燕一脸严肃的伸出了一根手指。
　　“曾经有人许愿长生不老，然后试图脱离先头部队躲藏到地下城深处，结果被发现了尸体。我们发现他的细胞确实呈现出了难以想象的增值现象，不论是神经束，脑细胞，还是那些一次性的细胞，都可以进行增值和培养。只是很遗憾的，长生不老并不代表不死。而同样许愿到了金银财宝的人，则瞬间得到了价值地上数亿元的宝藏。其他的许愿各有类似。”
　　“但是这并不能说明什么。能够改变基因体的奇观在地下城要多少有多少。能做到类似事情的道具和副本也不计其数。你需要给出更加详实的数据。”
　　“嗯。所以这是一次赌博。你有兴趣么？”
　　“为什么是我？”
　　“心血来潮。”
　　面对有些迷惑的李林，少女打了一个响指，露出了灿烂的而不虚假的笑意。
　　“或者说我觉得应该出现一些变数，让那些糟老头子们看看我们这些年轻一代的人们也不是好惹的。你既然是先行者的话，那么职业想必已经选定了吧？只要是职业者，我们都欢迎。所以只是偶遇，然后恰好邀请你而已。你觉得呢？”
　　“……我会考虑的。”
　　“那么就这样了，想好了的话晚上来找我吧。二十四倍时间，可是很紧张的啊。要不是为了对抗地下城气息冲击，我甚至不会来地上的……那么，拜拜~”
　　“嗯。”
　　看向女孩离去的背影，直到她的影子消失在了楼梯口后半晌，李林低头对着自己脚下的阴影低声问道：
　　“波奇，她说的是真的么？”
　　“嗷！”
　　“居然是真的……”
　　计划要不要稍微变一下？
　　只是许愿就能回去的话会不会太简单了？但是自己来的时候也不清不楚的……
　　揉了揉阴影里窜出来特意亮给自己的皮毛，李林若有所思的看向了一片阴沉的天空。淅淅沥沥的雨滴开始从天空坠落，在地面上升腾起了一片薄薄的水雾。潮湿黏糊的感觉很快出现在了体表，让他皱起了眉头。
　　让人作呕的城市，让人不愉快的空气，还有这个世界的让人厌恶的习俗，以及他们为了利益表现出来的丑态。
　　只讲利益不讲道德，那是兽性而不是人性。人性是反利益的，是会消耗自己的利益而帮助他人的。
　　所以不论什么时候，李林都没有办法喜欢上这个世界。
　　“晴天也不喜欢，雨天也不喜欢，我也是个挺麻烦的人……”
　　看着弥漫着薄雾的世界，李林轻轻地吸了口气。
　　“‘阴天’。”
　　‘啪’
　　卡帧的现象再次闪烁了一瞬。
　　地面上的水坑，降落的雨滴，粘乎乎的潮气，微妙的水声，在脆响的下一瞬间全都消失不见。
　　口鼻中残留着那女孩留下来的某种有信息素的香气渐渐消散开。看着依旧狂风凛冽的天台，李林叹了口气，转身走向了黑暗的楼梯口。
　　“至少地下城生态还有趣一点啊……波奇都比这里的人好玩。”
　　“嗷！嗷嗷！”
　　“没叫你出来，也别显现出来，楼梯口塞不住你这么大的身子的……都说了别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