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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天和孟仲旭的脚步声逐渐靠近，韩天慕已有警觉。他急促又细声地说到：“武鸠，我现在来不及跟你解释，现在烦请把你的内衬留下，方能解我现在之围。”
武鸠一开始有些不解，但却没有丝毫犹豫就解下了外衣，将内衬迅速脱下，留给了韩天慕。随即从窗口跳入水中，泛起的涟漪也迅速消失，仿佛船中从来没有出现过他一样。
韩天慕迅捷地将包裹中的牛皮酒馕小心翼翼地取出，藏到了床底下，又将武鸠的衣物放入了那件白色宽衣扎成的包裹中。
秦天和孟仲旭进了船舱之后，只见韩天慕已经在大快朵颐地吃着眼前的饭食。
秦天看到韩天慕胃口这么好，一下子就忍不住了，道：“韩参领！我们在外面命都快没了，你竟在这里独享美食！”
韩天慕边吃边挑着鱼刺，吧唧着嘴道：“有孟大人在，还有什么事是办不成的。还别说，大成的饭菜，就是精致鲜美，不像东靖那样一锅乱炖。”
“这些都是按照秦太医说的，给参领做的补气益血之食，只可惜这船中餐食简陋，烹煮粗薄，还望参领海涵。”孟仲旭说到。
“孟大人多虑了，行军之人，有口粗饭果腹，便已然满足。”
孟仲旭望向床角上那个白色包裹，对着侍从道：“去帮参领把废弃的衣物清理了。”侍从拿起包裹便离开了船舱。孟仲旭此时却紧紧盯着韩天慕的双眼，那种毫无顾忌的松弛，让孟仲旭有过一刹那的错愕。
秦天从昨日晌午开始便粒米未进，看到眼前有鱼有肉的，口水已经吞进了食道，喉结的鼓动让韩天慕一下子就笑了起来，他对着孟仲旭说到：“孟大人，再加一副碗筷吧。”
孟仲旭一直站在原地，抬着头用力咳嗽了一声。秦天眼珠一转，道：“哦……孟大人一看就是给我也准备了午饭，我就不打扰韩参领了。”随后对着韩天慕使了个眼色：“韩参领，慢用！”随后收拾起了药箱，小跑离开了船舱。
韩天慕放下筷子，喝了一大口粥，孟仲旭坐到了他的对面，笑颜一展，道：“听闻寒川高原，城民每顿必喝羊奶茶，想来这小米粥，参领已是有好几年未曾喝过了。”
韩天慕大大地喝了一口，放下粥碗，道：“羊奶茶再香，也敌不过这碗家的味道。”
“参领离家七年，想必是思家情切，尤其是思家中那位贤妻。”
韩天慕顿了顿，胸口突然多了一阵凝滞，道：“在寒川呆了七年，也不知道她可还安好，心中属实有愧。”
“参领为了大成舍小家，想必以芷桓先生姜逸娴之格局，定能理解参领之所做所为。”
“但无论如何，闺中思妇之苦，又岂是你我能感同身受的。我在那边整整七年，从未写过一封书信。我好多次，都想跑到奉京西郊的马市，开启那条死线，把那封寥寥数字的信寄回来。”说着韩天慕双目有些晃神，端起了那碗红枣排骨汤，用勺舀了一棵红枣放入口中，道：“如果当年没有去寒川，想来我们早就有孩子了。”
“有杕之杜，其叶萋萋。女心悲止，征夫归止。”孟仲旭悲然说到，“此次韩参领回京，虽不能封侯拜相，至少也是官居一品，想必在芷桓先生第一位北盛女先生的德名之上，又要加上护国栋梁家眷的美誉了。”
“孟大人过誉了。”韩天慕端起碗继续喝着汤。
孟仲旭此时继续说到：“在北盛城内，尚铭书院芷桓先生姜逸娴名冠白衣，文辞华美，字章绝艳，拥趸者众。未参加科举便以一篇《棠棣轩志》被陛下破格入了春闱，随后拜入尚铭书院，成为北盛城里唯一的女先生，实不相瞒，韩夫人的文章，本官大多都拜读过，实为倾慕。如今先生与参领一文一武冠绝北盛，想来都会是京城的一段佳话。”
“没想到孟大人，在繁忙的公事之余，还有闲暇品读内人的词句……只是内人文辞偶有轻浮狂狈，如孟大人不嫌弃，还望能上府指点内人一二。”
孟仲旭回到：“孟某岂敢在芷桓先生面前班门弄斧，韩参领不必过谦，参领在奉京的这些年，芷桓先生带出来的贡生进士及的数不胜数，两年前解出陛下擢英卷成为国士无双的魏轾轩，就是出自芷桓先生门下。”
韩天慕脸上露着浅笑：“这么说来，倒是我坐享其成，受她的福荫。”
孟仲旭回道：“有女如此，夫复何求。”
水波荡漾，行船在微风中缓缓西行，因为孟仲旭的这一提，韩天慕心中又平添了几份对姜逸娴的思念——不知她有没有她自己一般，日夜思念。
孟仲旭在自己的船舱打开了那个白色宽衣系成的包裹，里面那一身深蓝色粗布简衣，似乎也已在他的意料之中，衣服上还残留着戈壁上的沙尘——那是韩天慕将酒馕里的沙粒洒在了衣服之中——孟仲旭似乎没有任何理由怀疑韩天慕。
侍从走了进来，道：“大人，废弃的衣物就交给我吧。”
孟仲旭摆了摆手，道：“不必了。船夫醒了吗？”
“醒了。”
孟仲旭随后亲自盘问了船夫，又检查了掌舵间，依然无迹可寻。他只能确定，船夫在昨夜就被一阵刺鼻的气味迷晕了，船被一双暗手操控着，在黑夜中往江鸿帮方向行进，相比秦天与许凌烟的关联，他心中对韩天慕产生了更多疑惑。
越是天衣无缝，越让他想找到那道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