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借钱

　　林德没有傻乎乎的承受。他后退一步，轻微扭身，减轻即将到来的伤害。
　　“咚！”金属棍稳稳的砸在林德的肩膀上。
　　“嘶！”林德抽口凉气，片刻后瞪大眼睛。
　　这伤害好古怪！林德首先感觉肩膀剧痛，痛苦迅速蔓延，遍布全身上下。虽然距离肩膀越远，痛感相对越轻微，可是林德感觉全身上下无处不痛，包括头发梢、指甲盖、牙齿尖。
　　“这就是精神体受创的感受？”眼见外星人得势不饶人，站稳身子还要再打自己，林德不由怒火中烧。
　　这里的人怎么如此野蛮！林德的外表，就是个六岁大的男孩，那么可爱，这章鱼人怎么下手如此狠辣？
　　林德因为愤懑，同时也想称称外星人的斤两。他不顾双方身高与体力的差距，埋头撞进外星人的怀里。
　　或许是因为门前两级有指节那么高的台阶，或许是因为外星人天生下盘不稳，又或许外星人正在生病虚弱？总之，林德居然一头将外星人撞趴下。
　　林德跨坐外星人身上，抢夺它手里的金属棍。外星人的力气可不小，林德费尽力气，好一番拉扯，才将棍子夺下来。
　　林德高举棍子，接连朝外星人的额头敲两下：“咚！咚！”
　　外星人惨呼，声音沙哑。它“叽里呱啦”的叫喊，听语气似乎在求饶。
　　林德短暂犹豫，突然想起外星人体表的脓包。他急急忙忙的起身，跳到一边，以免被传染。
　　还好，外星人身穿好几层薄衣，林德应该不会那么倒霉。
　　谁成想，那外星人居然不识好歹。林德有心放它一马，外星人起身后，一边乱叫，一边却俯扑过来。
　　林德自然不会退缩，抡起棍子乱挥乱打。
　　有武器的果然占优。别看外星人气势汹汹，两三下就被林德打得乱叫乱跳。外星人躲闪，不知不觉被林德追得在大街上奔逃起来。
　　林德感觉也没追打多久，四周突然热闹起来。门扉的摩擦声此起彼伏，一个个人影走出大门，手里提着灯具，大多还拿着各式武器。
　　林德放慢脚步，扫视打量。新出现的人影，都长得像生病的章鱼怪。
　　“叽里呱啦……”新出现的章鱼人交流起来。有的互相远远的询问，有的大声朝被林德追杀的同胞吼叫。
　　“我觉得这个世界似乎没必要继续探索，”林德在心头默念，“匣体，申请回归。请带我返回地球，带我回归主物质世界……”
　　林德的默念尚未结束，就收到高冷的提示：“收到申请，即刻回归。”
　　未知物的反应和执行非常迅速。林德刚默念完“申请回归”，就感觉天灵盖被抓，身体往上飞。林德本想将手里的金属棍扔向，停留街道中心的外星人。还没等动作，林德眼睛一花，就已经回到大床上。
　　林德发现自己保持之前端坐的姿势。他感受身体，没觉得任何痒痛，倒是精神比较疲惫。林德顺势仰倒，拉过被子盖好，迅速入睡。
　　与此同时，堂屋里的父母，话题渐渐转移到林德身上。
　　林秀芝望望林德所处的卧室，压低声音对尚东阳道：“孩子们应该睡着了。你说，二娃刚才，真的看得懂那些报纸？”
　　尚东阳掏出烟盒，抖出一支卷烟：“我看，他是真的看得懂。”
　　“不会吧，”林秀芝挪动身子，伸长手臂，夺下丈夫夹着的香烟，“少抽点！没人教过他呀！他才六岁啊，怎么就看得懂报纸？”
　　尚东阳随手把烟盒扔到木质茶几上，长长叹口气：“他懂的，多着呢！”
　　尚东阳看看妻子，犹豫片刻，终究讲述起自己从下午开始发现的种种异状。
　　林秀芝将信将疑，望望林德的卧室：“清水河边？会不会撞邪了？”
　　尚东阳仿佛被刺到痛脚，反应有点大。他很不高兴的训斥：“说什么呢？新时代了，还扯什么封建迷信！要有神神鬼鬼，站出来给我看看。”
　　林秀芝有点委屈。她也是不大信鬼神的，当即有点讨好的嘟哝：“我这不是顺嘴了嘛！二娃只是变聪明，看起来很正常。我才不信他撞邪了。”
　　尚东阳颜色稍霁，不放心的叮嘱：“刚才说的事，就烂到肚子里。也别告诉老丈人和丈母娘。”
　　林秀芝没好气的翻白眼：“我爹妈距离那么远，一年也就几封信，我告诉他们做什么。”
　　尚东阳点点头：“既然二娃那么聪明，我看咱们也不能耽误他。我打算明天就带他去上学，也不用上学前班了。就跟她姐一起上一年级。”
　　林秀芝点点头，思索着又道：“我看，倒未必从一年级开始。可以问问二娃。他那么聪明，也许可以直接上三年级。将来早点上大学，出来以后工龄长！”
　　尚东阳重重点头：“那我明天问问他。”
　　天色微明，赖床的尚恬被林秀芝摇醒。林德、尚涛跟往常一样，因为被母亲吵醒，也跟随姐姐起床吃早饭。
　　林德安静的吃饭，暗中检查身体。经历一夜的休息，他感觉身体毫无异样。
　　吃完饭，林秀芝忙着帮尚恬系红领巾。尚东阳将林德拉到一边：“二娃，爹打算送你去上学。你想从几年级开始？”
　　林德早有考虑。他还打算继续探索半位面。因为是意识投影，林德不知道，自己探索时，身体处于怎样的状况。想来，无论如何都会有异常的，也许只是发呆，也许陷入昏迷。若是上学，林德可自由支配的时间必将大大缩减。
　　所以，林德认真的看着尚东阳的眼睛：“爹，我还不想上学。我不想当神童，我想跟正常孩子一样，读书、生活。”
　　“为什么，”尚东阳早不把林德视作懵懂稚童，而是平等的对象，“爹知道，你很聪明。只要你努力，将来一定可以获得很大的成就。越早读书，起点越高。”
　　林德郑重的解释：“爹，我这辈子不想出人头地。因为太累。我就想平平淡淡的生活，生活条件不要太差就好。”
　　尚东阳望向不远处的林秀芝。林秀芝拉着不耐烦的女儿，一直偷偷关注这边的动静。
　　尚东阳暂且压下“不想出人头地”，尽量和蔼的问：“那你现在想做什么啊？”
　　林德早就有所考虑，脱口道：“我想做生意赚钱！”
　　尚东阳一愣，恼火的一拍坐着的长凳：“胡闹。你才多大年纪，就掉钱眼儿里？”
　　尚恬和尚涛吓一大跳。林秀芝把女儿轻轻一推：“你先去上学吧。可别乱跑。”
　　尚恬躲着生气的父亲，麻溜的出门，去找小伙伴一起上学。尚涛机敏的偷偷溜回房间，躲在门背后偷看。林秀芝走到丈夫身边，轻轻拍打尚东阳的肩膀。
　　眼见姐姐和弟弟离开，林德才继续对尚东阳道：“爹，我将来肯定要上大学的。姐姐、弟弟也要读书。我担心咱们家将来钱不够用，所以想早点做生意赚钱。”
　　尚东阳气短，被勾起早就有的隐忧。他面颊微红，垂下头来：“这不是你该考虑的。赚钱的责任应该由爹来承担，你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
　　林德的回答似乎牛头不对马嘴：“可是，越往后去，生意越难做。这两年，还能轻松赚点。”
　　尚东阳叹气，袒露心扉：“二娃，爹也早想过做点生意。可是，咱们家没本钱啊！得先顾着你们姐弟三个生活。”
　　“不，我知道有，”林德看看卧室大门，压低声音，“我知道，我亲生爹妈有留下一笔钱。”
　　尚东阳又惊又怒，林秀芝惊诧。尚东阳恼火的压低声音：“你又听谁嚼舌根？爹不是告诉你了吗？你是跟你妈姓。你就是你妈生的！”
　　林德平静的摇头：“爹、妈，你们就别骗我了。我知道的。其实，我认为你们就是我的亲生爹妈。我只是想用那笔钱做生意。”
　　“不行！”尚东阳斩钉截铁，“那笔钱，是你亲生爹妈的遗产。是将来给你娶媳妇用的，绝对不能乱动！”
　　林德暗自叹气。前世，他是在08年才知道这笔遗产的。初始不到四千块钱，放在92年，那当然能算一笔巨款。可是，尚东阳夫妇始终只是存着。期间因为存钱的信用社倒闭，这钱差点还要不回来。到08年的时候，遗产算上银行利息还不到六千块，也就够买台电脑。
　　尚东阳夫妇当时将钱给林德的时候，很是羞愧并有几分后悔。人民币贬值太厉害，两老已经不敢等到林德娶媳妇时才动用那笔钱。
　　林德从未因此责怪父母，反而钦佩他们的品行。不过，如今重生，如果再放着那笔遗产不动用，实在不智。
　　林德不打算向父母普及货币通胀和人民币贬值。估计父母不会相信。
　　林德直接道：“那笔遗产属于我。我觉得我有权决定如何使用。我现在想把钱借给爹做生意。爹你就说，你有没有信心把钱赚回来还我？”
　　尚东阳神色复杂的看着儿子，心底感慨良多：三千多块钱，做生意总不可能全部赔光。假如赔了，自己卖猪、打工总能补得回来。
　　尚东阳看看双目湿润的妻子，咬牙道：“好，爹就向你借钱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