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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甘家四喜酱园的院子里，墙角的桂树下，甘老汉斜倚着竹椅子，甘妹从厨房出来，手上的水在腰间分围裙上搓着，眼睛一往前面铺面张望着，甘老汉久没有这仔细的端详过自己的闺女，以前那个又黑又长的大辫子，竟然不时候盘成了发髻。
“妹儿，心里怨恨爹吗？”甘老汉轻柔的问着。
“？”甘妹一在望着前面还在拾的胡兆祥，没在甘老问的话。
甘老汉也发现甘妹自跟了胡兆祥，整个人的眼里都是他，似有非无的带着醋说：“哎~！都说女大不中留，爹是招婿，却还是留不住闺女的心，守不住闺女的啊。”
“哎呀，爹！”甘妹转过头来，有点害臊了：“您说的是话啊，饭都好了，我是时候能吃饭。”
“妹儿，爹一句话，他对好吗？”甘老似乎关心甘妹。
“好啊！当然好了！”
“对是心的吗？”甘老汉似乎总是哪里不心。
“爹，说这人是不是奇怪啊？”甘妹转过身来，望着靠在竹椅子上的甘老汉说：“当初招他的是，这会子又怀疑他，若是不心，您还上哪里后悔去啊？”
甘老汉没有说话，手在膝盖上搓着，一言不发。
“爹，女儿跟他是您老人家中的，这日子也过了，待我是心实的好，热了给我扇，凉了给我盖，吵了给我关窗，天亮到天黑，除了吃饭睡觉，哪天不都是他人前人后的忙，我是不爹是怎了，竟然还这样怀疑他，您的不出他的好来？”甘妹字字句句的话都敲在甘老汉的心尖上。
“便是这人心的待，爹也要防着。”甘老汉心里始终有些话，还是要醒甘妹：“爹是男人，是过来人，这个男人啊，如没钱，守着老婆孩子倒是好的，可是野心太大就可怕了啊...”
“我不听，爹，现在说都迟了，我们就心心过日子去吧！”甘妹掸了掸腰间的围裙往前面柜上帮忙去了，留下甘老汉一个人在院子里，桂树上面开始结了小小的骨朵，甘老汉摸着脑门，抬头着这些桂苞，心底里默念着：“眼下是要赶紧去关外了，这人靠不靠得住，就天吧...”
甘老汉仰天长叹了一声，闭目倚在竹椅子上。
“爹，您找我？”
忽听得是胡兆祥的声音，甘老汉微微睁开眼睛：“是祥子啊，累吗？”
“不累！”胡兆祥一脸憨笑着。
“前面柜长都忙好了？”
“差不多吧，我手上都忙好了，账房生跟四喜大哥点个数，今天就烊了。”
“那就坐下歇歇吧，咱两说说话。”甘老汉着边上的马凳。
胡兆祥端坐在马凳上，甘妹从前厅走过，到甘老汉的，有要谈，有点紧张的说：“爹，该吃饭了。”
甘老汉摆了摆手，甘妹识趣的进了厨房。
“祥子，在咱们家多久了？”
“得几个月了呢。”
“妈住在大槐树，还习惯吧？”
“挺好的，豆腐还在，也跟那边的街坊婆姨婶子们酱胚，还都理得挺好的呢，您老心吧。”
“那就好，那我们下来出个远门，有账房生、娘和甘妹一起家，倒也心。”
“我觉得吧，我们要是这趟去关外，甘妹和我娘还是天晚上跟账房生点好数，大槐树住比较好，彼有照应，我们也省心。”
甘老汉徐徐的点头，觉得胡兆祥虑周全，妥当，“等来了，请长工吧，这趟出去，要把关外的大豆给敲定下来才行，这是咱们的头等大。”
“是，爹说的是，是这个豆，不就是黄豆嘛，怎一定要用关外的大豆呢？成本高，运费贵，可不是长久之计啊！”胡兆祥贴心的盘算着。
“祥子，我问，咱们长江一带有多少个靠码头起家的城镇？”
“不胜枚举，数不过来。”胡兆祥仔细的答着。
“那...有多少酱园酱铺？”
“那是多如牛毛！”
“上游的云贵酱，香辣。上游的川酱，红麻辣。往下走的鄂酱、赣酱，火辣。到咱们这的酱，咸香，偶有微辣。往下游走的酱，甜辣。往下走的酱，香甜糯。转了往走的酱，咸鲜...”甘老汉一口气说了那多酱的口味。
“见识了，来有这多口味啊。”
“所以啊，咱们既然是制酱酱的，那就得这个酱有多少种口味，是不？不同的口味就是不同的市场，那就是不同的客户，是不同的银子，既然是要跟我学艺，我就要踏踏实实的，要踏踏实实的学艺。”
“诶，了，爹。”
“答前面的问，为用关外的豆子，是啊，为呢？”甘老汉的三角眼里炯炯有神的望着胡兆祥。
“豆子大？”胡兆祥迟疑了。
“全部竟然。”
“嗨！我说怎都不进来吃饭呢，来在这里偷学呢！”甘四喜着嗝从厨房走了出来，翘着小手，用甲在龇着牙的嘴里边剔牙边说：“关外的豆子可是天底下好的豆子！”
“去去去，没！”甘老汉像赶着苍蝇一样的赶着甘四喜。
“得，我是累了一天了，们慢慢吧，们慢慢学吧，有小子慢慢去学的日子，我冲凉去喽。”甘四喜摇摇晃晃的走了，他，爹不胡兆祥，来年那多的酱是肯定忙不定的，于是索性落得闲，就走了。
“关外的豆子和咱们的豆子，有啥不同呢？”
“等去了关外，自然是会的。”甘老汉说：“这会子啊，就记在心里，去了关外找答案吧！”
“诶。”胡兆祥应了一声。
“走，去吃饭吧。”
两人走到了厨房，一张不大的方桌上摆着几盘小菜，还有一碟舀出来的黄酱，甘老汉把黄酱往胡兆祥面前推了推，胡兆祥欣喜若狂的用筷子挑了一口黄酱，塞进嘴里，吧唧着咗了起来，脸上的，嘴里还念叨着：“香，香，这豆子还是不一样，就是香。”
甘老汉把这碟黄酱端了起来，在胡兆祥的眼睛面前，说：“！我甘家黄酱就是用关外的大豆发酵，咱家的酱啊，呈黄褐色，也有棕黄色，酱面泽锃亮，我们家的酱，不掺面粉，所以这豆子，自然就是关键，懂吗？”
“嗯。”胡兆祥还咗着筷子头，认的听着。
“咱家的制酱，于他号的一个就是用的关外的大豆，记下了？”甘老汉三叮嘱。
“记下了。”
“这二条就是我们的酱，不掺面粉，纯豆发酵，可记下了？”甘老汉叮嘱。
“记下了。”
“这三条就是我们的豆子，在去灰、去霉、去虫三筛选之后，要用无之水浸泡一天一夜，可记下了。”
“记下了，是这无之水又是？”胡兆祥迟疑了。
甘老汉了外面院子个角落里的巨大水缸，煞有介的说：“这水是天上来，自然是无，雾水、露水、雨水、雪水都是这无之水，水纯净，不染土腥味，用来泡发豆子，自然不会影响豆子本身的味。”
“哦....”
“可记下了？”甘老汉叮嘱。
“记下了，记下了。”
“泡发好的豆子，时辰要，多不得，少不得，多了，豆子的水气太，豆子就容易烂掉，日后制酱不成型，若是泡豆的时辰少了，豆子泡不透，所以一到时辰就要煮豆，这就是关键，中火煮豆2个时辰，而且要一不停的翻炒，不能有焦胡，否则前功尽弃，翻炒要均匀，力要适中，能出自一个人，因为个人的手劲力量不一样，翻炒习惯不一样，所以能一人翻炒，中途不得换人。”甘老汉慢慢的说着制酱的细节。
“爹，那咱们从关外来，可得计算好人手，招的人也不能多，也不能少。”胡兆祥顺着甘老汉的话就盘算着。
“对咯，这个可记下了？”
“记下了。”
“这还是才开始呢，煮好后的豆子就像一个泥胚一样，还得搅碎，把泡发豆子的水，倒进去，下来就要用手腕的力量按出一个型，就像一个砖头一样，翻、滚、摔...”甘老汉边说着边着手部动作，“这个也是要同一个人去的，不能换人，手感、力都不同，不能有差，记下了吗？”
“记下了。”
“这个酱胚如同砖头一样的，要阴凉风至少两到三天，不得潮，不得太燥，晾干了面，包上稻草和纸削其发酵，记下了吗？”
“记下了。”。
“把烧好的咸盐水凉了浸一天一夜...”
月牙慢慢的爬上了屋头，两人还在慢慢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