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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乡村教师马大丽 / 第二章 下

第二章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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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咱家钳子呢!”两人正唠着呢,马大丽风风火火从外面回来了,人还没进屋呢,声音先到了。
  “找啥钳子啊,你看看谁回来了?”葛凤芝白了一眼她。
  马大丽愣了一下,她有些年没看见朱逸群了,当年她不过是个黄毛丫头,朱逸群是村里的风云人物,人称朱家七虎的首虎……
  现在嘛,青少年到青年人,朱逸群变化挺大的,长高了,个儿大了,马大丽都得抬头看他,看长相没咋变五官还那样,“朱四哥。”她跟他打了个招呼之后,在屋里翻箱倒柜地找东西。
  “你这孩子,忙忙叨叨的找钳子干啥。”
  “二……范红英太讨厌了,阴阳怪气的不乐意给我钥匙,话里话外的让咱们家用介绍信换钥匙,呵,就卫生室那破锁头,拿把钳子我一分钟就绞开了。”
  “别瞎得瑟,等你爸回来问你爸。”葛凤芝一把把女儿拽了过来,狠狠拍了一下后背,“家里有客人呢,有点儿样,还是读了好几年大书的人呢,毛愣三光的。”
  朱逸群对马大丽这个当年的小丫头片子更没啥印象,影影绰绰记着有这么个丫头,“那个三婶,你家我大哥最近来信了吗?”
  “自从上回写信回来说是考上军校了,就没信儿了,他那人让他干点啥行,说点啥可费劲了。”提起自己最有出息的大儿子,葛凤芝嘴里说着嫌弃,脸上却乐开了花。
  “三婶儿,您可真是不知道,我大哥可能说了,还会写……”说到这儿朱逸群顿了一下,“不然人家咋能考上军校的呢。”
  “是吗?他搁家八杆子打不出个屁来,我还寻思呢,部队领导咋能看上他呢。”
  马大丽听这两人唠嗑,自己不乐意在屋里呆,“妈,我出去搓苞米去了。”交公粮得教玉米粒子,当时也没有脱粒机,全靠人一点点的搓。
  “去吧。”葛凤芝打发她出去。
  “三婶儿,您忙去吧,我也得走了,我家的房子得收拾收拾。”
  “你着急收拾啥啊,那房子倒不了。”葛凤芝不肯让他走,“你三叔等会儿就回来了。”
  “我又不是呆几天就走,这次是回来就不走了,以后的日子长着呢。”朱逸群把带来的罐头和点心往葛凤芝跟前一推,“三婶儿,这点东西您和我三叔留着补身体。”
  “唉呀,我们家不缺这玩意儿,你自己留着吃吧。”葛凤芝跟他推让了半天,这才勉强收下,握着朱逸群的手,把他送出了门。
  他走之后没多久,之前帮着干活的那些妇女都回来了。
  “唉呀,大林子这孩子可出息了不少。”
  “可不是,我原来瞧着他搞什么大串联,带着屯子里的小子打打杀杀的,还以为这小子将来要下道呢,没想到现在出息成这样。”
  她们七嘴八舌地说着,马大丽低头干活,不参与这些人的话题。
  
  朱逸群离开了马家,往前走四家就到了自己“家”,当年他父亲出了车祸,母亲跑了,家里本来就没多少的东西除了大爷拿走了一部分,好些都被一些村里人拿走了。
  房子空置了这些年,院子里的草最高的有一人来高,不知哪年种的果树因为没人剪枝长得老高,却不见多少果子。
  院子里原来用碎砖头铺的窄窄的小路早被荒草淹没踪迹。
  屋子的情形比院子还要惨一些。
  稻草铺成的房顶几乎只剩薄薄一层,上面长满了青苔,不知什么时候被风吹过来的榆树在房顶扎下了根,长得颇为茂盛。
  房子的外墙已经有些倾斜了,烟囱塌了一半,窗户纸全碎了,仅有的两块搁玻璃的地方,玻璃也不见了踪影,屋门的木板裂开了,露出细长的口子。
  没人住的房子啊,总是损毁得飞快。
  他将已经倒了的院门挪开,在路边捡了根棍子,一边划拉着一边往里面走,扑棱棱,一窝鸟儿从草丛里飞出出去。
  开门进了屋,里面的情形比外面还惨,外屋地两个锅眼的灶炕上没有锅,只有两个黑乎乎的圆洞,连炉篦子都不见了。
  火墙倒是还在,只是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窟窿,开门进了里屋,火坑已经全塌了。
  地上堆着一些杂物,都是些连引火都引不着的烂木头之类的东西。
  他摸了摸应该是炕沿的位置,那是一块极好的柏木,爸挑了很久才选定,亲自定型磨光上了清漆,现在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嗯,就从这间破屋开始吧,修好屋子,冬天就在这里住,明年开始养猪,养猪成功了攒点钱,娶个大胖媳妇,生个大胖儿子,安安稳稳地活到儿孙满堂。
  “老四!老四!”朱逸群的大堂哥朱逸仁站在院外喊他,“老四!你搁里面吗?”
  “在这儿呢,大哥!”朱逸群从里面走了出来。
  “我妈叫你回去吃饭。”
  “不着急,我不饿,我想看看这房子得咋修。”
  “修啥修啊!这房子扒倒扶起重盖,都比修强,你听我的,先在我家住一冬,来年开春再重盖。”
  “哥,你家哪儿有我的地方啊?”
  大爷家里儿子多,山里人结婚又早,平整的宅基地少,朱逸群的大爷是个认干的人,靠山吃山,山里人从来都没缺过盖房的材料,从大儿子十五六岁开始就攒土坯,备木头预备着,见缝插针地找宅基地,两间两间地给儿子们预备房子,总算把儿子们都张罗着结了婚。
  结了婚总要生孩子,光朱逸仁家就四个孩子,家家都挤,哪有朱逸群这个大男人的地方。
  “挤吧挤吧总有地方的,自己家人还能没地方让你住。”
  “我有地方住干啥跟你们挤啊?修房子材料都是现成的,花不了多少钱,等我手松快松快的像城里的人一样,直接盖砖房多好。”
  “你还惦记着砖房呢?”朱逸仁摇了摇头。
  自己的二叔就是个能人,脑子灵活又肯干,当年外面管得那么严,他仍然能往外捣腾好多紧俏的东西,赚了不少钱,这才从村长那里要了砖票,张罗着回家盖砖房,没想到出了事。
  “哥,你等着吧,以后咱们这儿家家都得住砖房。”
  “你可别胡扯了,哪儿有那么多砖啊?”朱逸仁摇头,“走吧走吧!回去洗洗,我妈插大碴子粥搁了老多云豆了,还给你炖豆角了。”
  “这个时候还有豆角呢?”
  “最后一茬的罢园豆角可香了。”
  哥俩说着话往回走,没走几步就远远看见马大丽拎着钳子往村卫生室那边走。
  朱逸群心道这丫头的脾气可真够爆的,将来谁娶了她够喝一壶的。
  “老马家这些年过得可好了。”朱逸仁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嗯,现在家家的日子都不错。”
  “我听说南边要打仗了,你回来得正好,少两根手指头就少两根手指头吧,没准儿是因祸得福呢。”朱逸仁笑嘻嘻地说道。
  “呃,啊。”朱逸群应了一声。
  “我说你这次回来怎么不爱说话了?过一个月半个月落雪了,咱们进山下套子打猎去啊?”
  “行。”
  他们两个边走边聊,路过村卫生室,嗯,马大丽已经撬锁成功了。
  三个人六双眼睛互相对视了一下,朱逸群轻咳了一声,“那个……大……大丽啊,还没吃饭呢?”他假装没看到被绞了个大口子的锁头
  “没呢。”马大丽应了一声,很自然地把坏了的锁扔到一边,“钥匙丢了。”
  “我听说铁牛牌的锁头挺好用的。”
  “是吗?”一通尬聊之后,三个人分道扬镳。
  马大丽目送他们俩个离开,开门进了卫生室。
  范红英自从开始闹离婚,就不怎么来卫生室了,卫生室到处都是灰,洗手盆都生绣了,药架子上的药几乎全没了,一些空白的药票子零零碎碎地扔在桌上。
  马大丽翻了几个抽屉,除了一些破纸之外,几乎是空的,范红英看来是把所有能用的东西全划拉走了。
  村卫生室的东西都是公家的,哪样都有帐,现在帐没有了,东西也没有了怎么办?
  有村民欠卫生室的钱倒好办,外债呢?毕竟镇卫生院分的东西都是有数的啊。
  她这才明白为什么范红英不怕她撬锁,自家老娘又为什么不让她撬锁。
  原来锁头钥匙都在范红英那里,缺啥少啥村里只管找她算帐,现在她撬了锁,就是另一回事了。
  马大丽气得狠狠一踢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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