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回家

　　开完了班会，上完了下午的课，到了周五的晚上。
　　班上的同学有对象的都溜号跟着对象玩去了，没对象的则是约好了去网吧或者去购物。
　　张牧的女朋友也是商学院的，不过不是一个系的，他连晚饭都没和三人一起吃，直接跑去找自己的女朋友缠绵去了。
　　付爱国则是非常积极，跑到了胡主任的办公桌去帮着整理档案资料，希望能够在混个脸熟之后，明年有机会进入学生会。
　　寝室里只剩下裴乾和陈落，裴乾有点无聊地翻看着财经新闻：“要不要去网吧通宵打游戏吧？”
　　“你自己打吧，我要回家一趟。”陈落收拾着自己的书包出了门。
　　出岛的路只有一条，一到了周末晚上，这里的车流量陡增。
　　特别是音乐学院和戏剧学院的门口，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豪车，整个云海湖周围的环湖公路上，像是开办了一个大型的车展，灯火璀璨，绚烂无比。
　　这些学校的学生们相貌也出众，一路走来，各种帅哥美女看花了眼。
　　陈落忍不住感慨，自己真是有眼福。
　　只不过让他有点郁闷的是，这一路上走来，回头率最高的居然是自己，走到人多的地方，居然还引起了小小的拥堵，长得帅真的挺麻烦的。
　　好在陈落没有车，不用和大家一起堵在环湖公路上，可以直接走横穿云海湖的湖堤，不用绕一个大圈子，路程少了一大半。
　　此时的湖堤上，也有不少同学在闲逛，三三两两在昏黄的灯光下散着步。
　　湖中心，连接两头湖堤的是一座长达十几米的石拱桥，建成的历史不短，据说有几十年了，桥上的每一个石墩上，都刻着一只三只脚的金乌。
　　这座桥的名字就叫曦和桥，是用神话人物羲和来命名的，羲和是神话传说中的太阳女神，十二金乌的生母。
　　据说很多年前岛上的某个学校里有一对情侣，因为面临着毕业之后各奔东西，不得不分手的问题，选择了在这座桥上投湖殉情。
　　本来是个挺晦气的故事，不知道为什么到了后来，这座桥反倒成了学生们心中的表白圣地。
　　如果有男生约女生到这座桥上玩的话，就代表着他喜欢这个女孩，而女孩如果答应了的话，就代表俩人的事成了。
　　再加上湖堤两边树木茂密，路灯也少，不少情侣黑灯瞎火地往路边一钻，窸窸窣窣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整个湖堤的角落里全是一对对的情侣，只有陈落一个人背着书包走着，路过的不少情侣看着他，都忍不住捂着嘴偷笑。
　　陈落不为所动，走到了曦和桥的中心，夜风出来，忍不住心情舒畅，看到桥边草丛里钻进去了几对男女，他站在桥上清了清嗓子：“哎！！！唱~山~~歌~~~哎~~~~”
　　“哗啦啦啦！！！”
　　路两旁的草丛里惊起一滩鸥鹭，无数对野鸳鸯一脸惊恐地从树林里探出头，有的边跑还边提裤子，嘴里骂骂咧咧。
　　陈落扯着嗓子唱了两句，感觉自己人美歌甜，实在是太招人喜欢了，背着书包离开了丛明岛。
　　……
　　陈落和宁浅租的房子，在云海市南城的浅水湾，这里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城中村。
　　虽然环境比较乱，但是房租很便宜，两个人租了一间14平米的小房子，一个月才三百块钱。
　　以前都是陈落睡地上，宁浅睡床，这学期陈落考上了大学，只剩下宁浅一个人住在这里，才显得不那么拥挤了。
　　穿过一片建的杂乱无章的老房子，踩着飘满白菜叶的臭水沟，穿过堆满杂物停放着老旧自行车的弄堂，陈落来到了一个贴满了无痛人流小广告的大铁门前。
　　推开门，里面是好几家挤在一个小院子里。
　　“呦，小陈回来啦？”一个端着脸盆的胖阿姨笑着打招呼，“这孩子越长越俊俏了！”
　　“刘婶好，您看起来比上次见到瘦多了，皮肤也变好了。”
　　“真的假的？”刘婶诧异地看着陈落。
　　“刘婶，我的性格您还不知道吗？我啥时候说过假话啊？”
　　刘婶想了想，自己以前的确没见到陈落说假话——自己根本就没怎么见过他说话。
　　“嗨呀，这孩子嘴巴真甜！都长成大孩子了，在学校找到对象了没啊？刘婶给你介绍介绍？”
　　“那太好了，谢谢刘婶，您吃糖。”陈落从书包里拿出一包糖果，撕开包装抓了一把递给刘婶。
　　“嗨呦！这孩子——现在怎么这么招人喜欢？太客气了！”刘婶有点受宠若惊，以前的陈落可不会跟人这么客气的。
　　“这不是看见刘婶就像看见亲人了嘛，心里高兴。”陈落将糖果递了过去，也给院子里其他坐着闲聊的大爷大妈们一人分了一把，在众人的夸奖中，走进了一个老旧的楼梯。
　　身后，刘婶和几个邻居都在交头接耳：“这孩子咋变这么开朗了？”
　　“人家上了大学了嘛，见了世面了，出息了。”一个大爷笑眯眯地道。
　　“还真是的，你还别说，这孩子看着还真是有出息的样子，小嘴巴能说会道的，以后绝对不吃亏。”
　　“挺好挺好。就是他家那个小丫头，嘴巴得理不饶人，不招人喜欢。”
　　楼下的邻居议论着，陈落走进漆黑的楼梯间里，在没有灯的情况下只能蹑手蹑脚的摸黑上楼。
　　二楼最角落的房子，一点灯火如豆，门是虚掩着的。
　　陈落推了一下门，应手而开。
　　屋子里十分简陋，只有一张床，一个破旧的衣柜，床头是一个低矮的小桌子，宁浅正蹲着趴在桌子上，在一张纸上写着什么。
　　“啊！”见到陈落进来，宁浅吓了一跳，连忙将手里的纸藏到了身后。
　　“你怎么进来不敲门啊？”
　　陈落看着她：“写什么呢？”
　　宁浅涨红了脸，将纸塞进书包里：“不管你的事。”
　　“谈恋爱了？写情书呢？”
　　“你以为我是你啊，上高中就谈，上了大学就成前男友，再过两年你都得二婚了吧？”
　　将书包的拉链拉好，藏到自己的身后，宁浅看向陈落：“今天怎么回来了？”
　　“周末了啊。”
　　这个理由宁浅明显不信，之前周末陈落都不会回来的，回来需要坐车，车费省下来能吃两顿饭呢。
　　藏好了自己的书包，宁浅打开衣柜门，从唯一一块空余的角落里拿出一副碗筷：“我去给你弄点晚饭。”
　　“不用了，我已经点了外卖。”
　　宁浅惊疑地看着他：“陈落，你膨胀了？外卖都舍得点了，光配送费都够吃一顿了！”
　　陈落转头嫌弃地看着她：“话说你这么多年，连一声哥哥都学不会喊吗？”
　　宁浅没好气地道：“我就不喊。你点外卖，是不是嫌弃我做饭手艺不好？你已经吃腻了对不对？呵，喜新厌旧的男人！”
　　“什么乱七八糟的？”
　　陈落说着，屋外传来了敲门声，外卖已经送到了，陈落接了进来，放在床头的小桌上。
　　宁浅的眼睛都直了：“你点了这么多！”
　　陈落打开了外卖，里面是两份装的满满的白米饭，一份香气四溢的红绕肉，一份梅菜扣肉，一份红烧排骨。
　　“来吃饭吧。”
　　宁浅黑着脸：“我不吃，嘶——”
　　口水顺着嘴角留下来，她不得不吸溜了一下。
　　“那我自己吃了啊。”
　　“这一顿得一百多吧？”
　　“差不多。”
　　“陈落，你把我们半个月的伙食费吃了。日子不过了是吗？”宁浅坐在一边，歪着脑袋饶有兴致地看着。
　　陈落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拍在床上：“这是给你的。”
　　宁浅带着一丝疑惑拿过来，打开了一个缝隙看了一眼，立即按在床上，拉过一边的被子盖子，小声地道：“陈落，你终于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了啊？”
　　“你能不能想我点好？劳动致富，明白吗？”
　　宁浅仔细上下扫描陈落几眼，沉默许久才道：“你该不会是去出卖了自己的身——”
　　“你想啥呢？我需要靠这种手段赚钱吗？”陈落拍了一下她的脑袋。
　　宁浅摸着信封嘟囔着道：“你不是说劳动致富——也不对，以你的身体，根本扛不住这样的劳动强度。”
　　陈落：“……”
　　“你再不来我吃完了啊。”陈落道。
　　宁浅搬了一个小板凳，坐到陈落的身边。
　　陈落夹了一大块红绕肉，放在她的米饭上，又把红烧肉的汤汁淋上去，白米饭登时吸饱了酱油色的汤汁，在昏黄的灯光下散发着诱人的色泽。
　　宁浅的喉头咕嘟一声，眼神再也移不开了。
　　“吃吧。”陈落将碗递到宁浅的手里。
　　宁浅一开始的时候还注意了一下吃相，不过第一口红烧肉入口，久违的油脂香气让她舒服的忍不住呻吟了一下，立即开始大口的吞咽起来。
　　平时都只舍得吃青菜的宁浅，还是第一次这么痛快的吃肉。
　　小嘴塞的圆鼓鼓的，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眼巴巴的看着盆里的排骨。
　　眼神无意间和陈落碰撞了一下，宁浅觉得自己似乎得注意点形象，可是就在此时忍不住——
　　“嗝~~~”
　　吃的太猛，一个饱嗝打出来，气氛一时之间无比的尴尬。
　　宁浅脸涨的通红，索性把身体转过去，抱着碗背对着陈落，继续扒饭。
　　陈落夹起一块排骨，细心地剃掉骨头，把肉都堆到一起，放到宁浅的面前。
　　吃完了饭，宁浅默默的收拾着餐具。
　　陈落看着周围的环境：“明天我去给你租一个大一点的房子，争取租个两室一厅，这样以后我回来就不用挤在一起了。”
　　宁浅收拾餐具的手顿了一下，随即道：“我不要！”
　　说完，补上一句道：“赚了钱也不是这么花，要省吃俭用，万一你以后身体不行了，赚不到钱了怎么办？”
　　“我……”陈落拧巴着脸，“怎么这么别扭呢？”
　　“反正我不换，我就要住这里。”
　　“那就带你去买几件新衣服吧，再过几天估计天气就要转凉了。”陈落看着宁浅的裤子，原本是一条好的牛仔裤，硬生生穿成了乞丐装，腿上好几个破洞，露出里面修长白皙的双腿。
　　宁浅不说话，看着床上的信封，总觉得心噔噔地跳，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钱，实在是有点紧张，感觉放在哪里都不安全。
　　吃完饭到了休息时间，陈落从柜子里找到自己以前用的毯子，铺在地上，给自己打地铺。
　　不过这一年多来，他的个头又增加了不少，感觉毯子似乎是变短了，一双脚漏在外面凉飕飕的。
　　十月底，天气已经逐渐的转凉了。
　　薄薄的毯子铺在地上，凉气从地面渗透上来，让陈落有点扛不住。
　　紧紧地裹住自己的小毯子，却听到宁浅在床上翻来覆去，似乎也睡不着。
　　“陈落，你冷吗？”
　　“雪微有那么一奈奈。”
　　“那你上来睡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