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0

程悦科技的总部大厦矗立在上海的繁华商业中心。除了办公区域，还有员工休闲区域和饭堂。
　　
　　南城分公司的员工参观总部时，总会发出艳羡的喟叹，总公司才有互联网大厂的氛围和气派，分公司是不具备的。
　　
　　白天分公司的员工在总部培训，晚上在公司安排的酒店入住，舒慕和吴妙涵分在了一间房。
　　
　　吴妙涵此时正躺在床上，搂着枕头感慨，“总部真的好爽啊，有健身房，体育馆，我听说还有按摩推拿，都是免费的，饭堂的饭菜也好丰富啊，哪像我们在分公司还要叫外卖，都是一个公司的，怎么总公司和分公司差这么远。”
　　
　　舒慕一边收拾衣服一边回：“现在有个机会可以来总部，你可以申请。”
　　
　　吴妙涵坐了起来，蔫蔫地，“就是太远了，我在上海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而且，就我这种水平，估计也来不了。”
　　
　　“如果真的想留在总部，就试试呗。”
　　
　　吴妙涵支吾了一下，重新躺了下来，“算了，我还是在分公司继续当我的咸鱼。”
　　
　　舒慕收拾好了衣服，坐了下来，拿起手机看了看，十点多了，按照道理，周景庭应该也在家，不知道他有没有照顾好布丁。
　　
　　舒慕犹豫着要不要发个消息问问。
　　
　　纠结了好久，她无奈苦笑，最近是怎么了，她以前对周景庭主动可是毫不犹豫的。
　　
　　可是现在，她变得越来越犹豫。
　　
　　她放下手机，洗了个澡出来，眼看快十一点了。
　　
　　舒慕再次拿起手机，点开了周景庭的头像，给他发了消息。
　　
　　舒慕：布丁喂了吗？
　　
　　周景庭：喂了。
　　
　　舒慕：嗯。
　　
　　本以为，聊天就该到此为止，过了片刻，周景庭再次发了一条消息过来，是布丁的一张照片，虎头虎脑的小猫伏在窝里，圆溜溜的眼睛正看着镜头。
　　
　　“舒慕，在看什么，笑得那么开心？”靠坐在床头的吴妙涵一抬头看到舒慕脸上带着笑，于是问了一句。
　　
　　舒慕抬头，“看我家猫。”
　　
　　吴妙涵见过那只猫，是办公室一个同事家的母猫生的，舒慕领养了一只，“你出差，猫由你男朋友在照顾吗？”
　　
　　“嗯。”
　　
　　吴妙涵笑了笑，“我觉得喜欢猫的男人，真的好温柔啊。”
　　
　　舒慕说：“他不喜欢。”
　　
　　“哈？”
　　
　　“真的，他对猫狗都不感冒。”
　　
　　“那好吧。”提起舒慕的男朋友，吴妙涵放下了手机，打算和她聊八卦，“话说，你男朋友那么帅，可你从来都不怎么提，为什么啊？”
　　
　　舒慕说：“他不喜欢吧。”
　　
　　“可是你提不会影响他啊。”
　　
　　“曾经影响过。”
　　
　　吴妙涵捂住了嘴，觉得自己刚刚提舒慕的男朋友可能冒犯了她，“那我跟你说他，你不会介意吧？”
　　
　　“那倒不会。”
　　
　　吴妙涵放下心来，“我好羡慕你啊，能找到那么好的男朋友，我比你大两岁，还单着，我爸妈一直催我。”
　　
　　“缘分的事，顺其自然就好了。”舒慕说。
　　
　　“我也这么想，可是吧，有时候长辈一催，我就会乱了阵脚，也会跟着着急，眼看还有十几天就过年了，我回去一定会被七大姑八大婆催婚的。”
　　
　　舒慕想到了什么，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日历，发现后天就是农历十二月十七了，那天是周景庭的生日。
　　
　　可那天晚上刚好是年会，晚上十点钟结束，他们第二天才会启程回南城。
　　
　　赶不上。
　　
　　周五下午有个年终总结会议，七八百人聚集在一个阶梯会议室开会，会议结束之后，可以在公司饭堂享用免费的晚餐，过后将会前往附近的体育馆参加年会。
　　
　　吃饭的时候，唐莉就十分兴奋，“去年公司年会都上微博热搜了，排面超级大的，我想今天的一定也超级棒。”
　　
　　吴妙涵也同样兴奋，“我听说请了好几个流量明星，妈呀，我马上就要在现场看到明星了。”
　　
　　“而且，听说老总也有个神秘节目哦。”
　　
　　“你们关注的是明星，我关注的是今晚的奖品，听说特等奖是一辆车！”
　　
　　饭桌上，同事们聊得很起劲，而舒慕还在想今天是周景庭生日，他会不会自己一个人过。
　　
　　周景庭并不大注重自己的生日，由于过的是农历生日，他有时候甚至不记得。
　　
　　而舒慕在和他相遇的那一年开始，每一年都清楚地记得他的生日。
　　
　　去年周景庭生日那天，舒慕一早给了他一份礼物，中午特意请假了一个小时回家做了一份爱心便当送到他公司，晚上还订了烂漫的西餐厅，两人一块吃了烛光晚餐。
　　
　　可今年，前段时间两人动不动就冷战，她差点就忘了他的生日，礼物自然也没有特意准备。
　　
　　或者，等晚上，和他视频通话吧。
　　
　　“舒慕，走啦！出发去看演唱会咯！”
　　
　　“什么演唱会，是年会啦！”
　　
　　舒慕心不在焉地跟着同事出了大厦，外面天气有点阴沉，寒风阵阵地。
　　
　　吴妙涵搂紧了舒慕的手臂，身子发着抖，“好冷啊。”
　　
　　唐莉说：“看天气预报说今晚会下雪。”
　　
　　“不会吧，上海不是很少下雪吗？”
　　
　　“很少不代表没有啊。”
　　
　　吴妙涵道：“下雪也不怕，年会在体育馆里面开，室内的。”
　　
　　程悦科技开年会的体育馆布置得宛如春晚的舞台，丰富多变的灯光，超大的LED频，不输任何流量大咖的演唱会现场。
　　
　　按照座位的安排，舒慕一行人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下，他们的位子刚好在中间，视野不错。
　　
　　陆陆续续有人入座，不少人还带了荧光棒和应援牌，还真当做演唱会现场了。
　　
　　舒慕原本很期待总部的年会，但却心不在焉地，满脑子都想着今天是周景庭生日。
　　
　　啪一声，顶上照明的几个大灯关了，只有舞台上的灯亮着。
　　
　　周围陷入了一片黑暗，舒慕想起了高二那年的今天。
　　
　　早读下课的时候唐雨倩过来高二年级，把周景庭叫了出去，给他送了一份礼物。
　　
　　班上有人议论纷纷，她才知道，原来那一天就是周景庭生日。
　　
　　那时候恰好是期末考试期间，白天刚考完语文和数学，晚自习大家都在为明天的理综和英语复习。
　　
　　舒慕那天晚上的复习也是像今天一样，心不在焉地。
　　
　　她亲眼看到一个又一个女生亲自去跟周景庭说生日快乐，她也想去，可是就这么去说，似乎有点傻傻的。
　　
　　晚自习课间下课，舒慕还在纠结中。
　　
　　再不去，待会上完晚自习各自回宿舍，她就没机会说了。
　　
　　忽然，啪一声，灯全灭了，教室里陷入了黑暗。
　　
　　教学楼有人叫喊，有人起哄，有人问怎么回事，嘈杂地宛如菜市场。
　　
　　没有了灯光，舒慕忽然就有了勇气，她摸着黑穿行在组与组之间的走道上，轻车熟路地来到了周景庭的位子。
　　
　　当她刚好抵达的时候，啪一声，灯再次亮了起来，教室里亮得仿若白昼。
　　
　　舒慕站在周景庭的课桌旁，周景庭正看着她，似乎也有些意外。
　　
　　两人四目共对，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舒慕没忍住，自己笑了出来。
　　
　　刚刚的行为太傻了。
　　
　　周景庭脸上也有似有若无的笑意，“怎么？”
　　
　　“没什么，就是——生日快乐。”舒慕脸上微微起了一丝红晕。
　　
　　那是，她第一次和他说生日快乐，往后每一年，她都清楚记得他的生日，会准备礼物，会亲口祝福他。
　　
　　但今年还没有说。
　　
　　“年会还没开始，怎么灯就暗了？”有人问。
　　
　　“应该是调试吧。”
　　
　　啪一声，会场的大灯再次亮了起来，舒慕看了看时间，六点半了，年会很快就要开始了。
　　
　　“妙涵，我想提前回去。”舒慕突然说。
　　
　　吴妙涵没听懂她的意思，“什么？你要回酒店吗？”
　　
　　“不是，南城。”
　　
　　吴妙涵瞪大眼睛，“哈？”
　　
　　舒慕经常会头脑发热，以前追周景庭的时候，多少会有头脑发热的成分，否则平时，她会很纠结。
　　
　　她就这么离开了会场，打了车回酒店，行李其实她差不多收好了，回去酒店拿就行。
　　
　　她查了一下，八点半有一个航班回南城，两个半小时的飞行，她能赶在十一点抵达南城，打车半个多小时到家，刚好能给他一个惊喜，并亲口和他说一声生日快乐。
　　
　　舒慕乘坐地铁前往机场，在地铁上买好了票，一下地铁，她就开启了疯狂奔跑的模式。
　　
　　仿佛一阵风。
　　
　　办理好了登机手续，舒慕进了机场的免税店，去年她送了皮带，再前一年，她送了一个定制的手机壳。
　　
　　今年，可以送他一条领带。
　　
　　舒慕在免税店挑好了领带，让店员用精美的礼物纸包装好，火急火燎地来到了登机口，还有二十分钟就要登机。
　　
　　她刚坐下来，心跳还没平复。
　　
　　她看着那个藏青色的礼物盒，唇角微微勾起。
　　
　　她开始想象周景庭看到她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的模样。
　　
　　登机口候机厅传来了广播播报：“前往南城的旅客请注意，我们很抱歉的通知您，你乘坐的NW8965航班，由于本站天气不够飞行标准，本次航班将延迟登机，具体登机时间请耐心等候通知。”
　　
　　舒慕由于刚刚的奔跑，身体还发着热，听到这个播报，心凉了半截。
　　
　　如果不能按时登机，那就很难实施自己的计划。
　　
　　怎么办？
　　
　　此时，有人说：“外面下雪了！”
　　
　　舒慕站了起来，走到了落地玻璃窗前，从这里能看到停机场，外面亮着灯，雪花就这么从天而降。
　　
　　降落在地上，也降落在外面的飞机上。
　　
　　南城从来没有下过雪。
　　
　　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下雪。
　　
　　可她却没办法静下心来欣赏，她心里想的是雪什么时候停，什么时候能登机。
　　
　　候机厅的旅客很多，对于飞机晚点，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
　　
　　只有舒慕心急如焚。
　　
　　一个小时过去，那一场雪还没停，舒慕时刻盯着手表，九点了，就算现在立即登机，她也赶不上了。
　　
　　她拿出了手机，心想赶不上，总要和他电话说一声。
　　
　　拨出了周景庭的号码，舒慕已经想好了怎么跟他说生日快乐，对方过了一会儿接了。
　　
　　还没等舒慕开口，里面却传来了一个女音，“喂？舒慕吗？”
　　
　　舒慕心里一怔，那是唐雨倩的声音。她再次看了一眼手机号，她拨的是周景庭的号码，脑袋里嗡嗡作响。
　　
　　即便她和周景庭是男女朋友关系，她也很少替他接过电话。
　　
　　舒慕没说话，直接挂断了，她怕自己一开口，声音颤抖还要佯装自己很坚强。
　　
　　她像个木偶人一样坐在那，过了很久，手机也没有回拨。
　　
　　外面的雪还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