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十佬

　　这是王道则来到陆家的第3天，能浏览的景色已经浏览的干干净净。借由陆玲珑之手，和陆瑾老爷子的刻意为之的安排，陆家的年轻子弟们，都已经知晓了王道则这个客人的存在。
　　虽然陆家时没有家传功法的，但能维持陆家一直都能排在四大家族之一的原因，其实是陆家子弟入的山门都不一样，比如像是陆玲珑这样的全真俗家子弟，再这说是像是陆老爷子的孙子这样的唐门外门子弟。陆家啊！就像是一颗大树，根系遍布于各个门派之间，每一代子弟都是如此。只要那些门派不倒，陆家便不会倒。
　　而王道则这样的人，虽然是陆家的世交的王家的孩子，但是长辈们跟他打好关系，王道则日后会帮衬一下的。宗族不就是这样的，一种靠关系血脉为纽带的集体吗？
　　为王道则选择的一处院子，是他曾爷爷以前居住过的别院。后来被陆瑾老爷子不断的修葺，翻新。虽然数次翻新，依然不会动这院子里的兰花。那个院子，是最靠近陆瑾和陆玲珑所在的院子的。在没人住的时候，那院子也被称为‘君子别院’，名字由来其实就是因为种满了君子兰。
　　他此时正在院子里舞着，王家的君子如兰炁功中所记载的谦君剑舞。剑炁在身体舞动的时候，也自发的变成悬浮在空中的白色兰花。与院子里的兰花交相呼应，正因为王道则身上的兰花清幽香气，在长剑所挥动的瞬间，院子里还在含苞待放的兰花皆齐齐绽放。清幽的香气，如同被风吹过一般，送到了每个陆家人的鼻尖。
　　“好小子，不愧是王家千年不出的麒麟儿，连谦君剑舞都用的这么熟练。”陆瑾坐在二楼的正喝着茶水，闻到了兰花清幽的香气，暗自咂舌道
　　这谦君剑舞，可不是普通的剑舞。相传是在战国年间，荀子在一次对学生们授课的时候，有感而发所作。那时候的剑还是君子的佩剑，但就是这么一位大儒，他所作的剑舞是包含着两家的至理的存在，既有道家的超然物外，也有儒家的仁义。但是到了三国年间，彼时的王越大宗师对人间疾苦，战乱频发的当时，给后辈们留下了增加了军阵剑舞这一个最后的谦君剑舞的一部分。道儒兵三家的思想以及功法，第一次达成统一。
　　王越认为君子不仅仅只是品德高尚也要知军阵之列，所以结合战国时期赵国名将李牧的军阵之剑为蓝本二次更改为带着杀戈气息更重的军阵之舞。每一个动作，每一个招式，都蕴含着兵家的至理。
　　这一整套的剑舞，除去当时的几位先辈，在王家能够这么的熟练的舞下来的，只有寥寥几人而已。
　　所以陆瑾才这么咂舌和赞叹
　　王道则在陆瑾咂舌之际，剑舞的路数陡然一变，轻易的完成了从道儒两家剑舞到军阵之舞之间的转变。每一招每一式，都混杂着血腥杀戈和大势压迫之意。一时间陆家人心中一惊，那股杀戈气息让他们感到不安，耳朵如同幻听一般听到古代战场上两军交战之声。人类的战争，无非就是为了利益、土地和资源。但这个剑舞所表达的则是，为了家国之大义，慷慨赴死的正道战争。
　　悲壮又带着热烈，胜利又与失败相违背。
　　随着最后的剑舞结束，王道则似乎心中有感，他盘膝坐下。身上的君子如兰所衍生的剑炁，缓缓升起，在他入定感悟的过程中，剑炁的形体从剑型，变化成梅竹松兰四种植物的花朵或者是叶子的形状，那剑炁所形成的花瓣与叶子，正随着他呼吸的律动环绕着他飞舞着。
　　君子如兰炁功，第八层已经突破成功。
　　王道则缓缓挣开双眼，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充满了力量。一种难言的，像是太爷爷所身上带着的气质，正无意识的从他的身上散发出去。
　　那是超然于物外但又是尘世之间的感觉，那是品德高尚但又立于世界顶点的感觉。这可能是道家所追求的遗世仙人吧。
　　“怎么样啊，王家小子，恭喜你到达了你太爷爷所在的高度！”陆瑾从院外一边笑一边对正脸上带着洋溢笑容的王道则说道
　　“陆太爷爷，似乎小子是承了您的福气，所以就这么快晋升到第八层了！”王道则抱拳躬身道
　　“不用，这么说。这是你太爷爷以前所居住过的别院，作为他的后辈的你，能够在你太爷爷这里晋升功力，自然不算是承了我的情。反而是我得谢谢你，能够让我这一把老年纪的人，能够见识到你们王家君子如兰的第八层的晋升时所带来的异象，我就算是死了也算是死而无憾了！“陆瑾笑着摆了摆手说道，他对王道则越来越喜欢了。
　　“不管怎么说，我也算是在陆太爷爷这里，多少还是承了您的情的！”王道则笑着对陆瑾说道
　　“嗨，你们爷孙俩，都是这么相似。对了，王家小子，现在感觉怎么样！？”陆瑾拍了怕王道则的头，问道
　　“陆太爷爷，我现在觉得我身上多了很多不一样的感觉，像是更接近道家所追求的谪仙一般的感觉。”王道则很认真的感受了一下，身上的气息他说道
　　“谪仙吗？我记得当年的异人界给你太爷爷弄了一个号，也就是所谓的剑仙。因为你太爷爷年轻时候，确实像是一个神仙一般的人物，不拘泥于正道与邪道之间，如果说我是一生无瑕的话，那你太爷爷就是水了，能包容万物，也不会被万物所浸染，这是何等的人物啊！”陆瑾回忆了一下，对王道则说道
　　“我可以用一句话代表你太爷爷那时候的剑炁，那就是古龙写的《三少爷的剑》里的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州来形容了。”陆瑾紧接着说道，他用手在空中写下了这么一句诗句。
　　王道则看了看那句诗句，他眼前只剩下，年少时太爷爷学剑的时候的场景。那么一位老人，仅仅只是用一根树枝就能把他打得丢盔卸甲。那太爷爷当年得有多么强大，压在整个英才齐聚的异人界，之上的绝对的剑仙。
　　“王家小子啊，我下午要去躺龙虎山，你要不要跟着一起去啊？”陆瑾笑了笑从回忆中脱离了出来，他对王道则说道
　　“好啊，我也想见识一下此代天师的大名呢！”王道则不加思索的说道
　　“行啊，那下午就跟着我一起去吧。玲珑这小丫头，一天天都不见个人影。哎，那我老头子先走了。”陆瑾笑了笑面对着王道则说道，然后转身离去。
　　待陆瑾走后，王道则对院子里的一处屋子说道：“出来吧，你们几个闲的没事干，老我跑我这里来干啥，孬，谦君剑舞你们也看完了，那走吧！”
　　从屋子里蹑手蹑脚的走出，几人。正是陆玲珑、藏龙、白式雪和枳瑾花四人。她们几个人脸上带着如同痴女一般的笑容，对王道则说道：“没想到，道则哥。年纪这么年轻就已经可以匹敌上代剑仙的水平了，好厉害啊！”
　　陆玲珑更是直接上手，左摸摸这个，右摸摸这个。整的王道则很是无奈，让她放手。但是陆玲珑像是耍小孩子脾气一样，不放。
　　最后逼得王道则，直接瞬身移动到院子外的一颗树顶。
　　“哎哎，你别跑，你给本大小姐停下来！”陆玲珑紧追不舍的追着王道则喊道，由于跑的太快，撞到了一个人的怀里。
　　“表妹，你这是在追谁啊？这么着急，是不是喜欢人家啊？”身体的主人，揉了揉陆玲珑的头温柔的说道
　　“陆琳，我没有，我怎么可能喜欢道则哥呢？我没有...我说没有就没有！”陆玲珑一看是自己的表哥，听到他的说的话，一脸羞红的低头小声说道
　　见陆琳拦住陆玲珑，王道则落回地上。对陆琳抱了抱拳说道：“多谢你了，陆兄。”
　　陆琳见王道则的面相和举止，就觉得这个年轻人很是符合他的口味。他摆了摆手说道：“不打紧，都是世交。再说我这妹子，就是傲娇。希望道则弟弟不要见怪。”
　　王道则连忙开口称是，陆玲珑看着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句的样子，就很生气，她上前给两个人分别来了一拳，气鼓鼓的说道：“哼，都欺负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们了！”说罢就转身离开了
　　她转身离去的背影，在陆琳看来更像是在逃跑一样。
　　他对一旁的王道则说道：“我这妹子，虽然很活泼但到底是脸皮薄了，当然是在喜欢的人面前。”说完便用手向王道则比划着
　　王道则附和的说道：“是的，陆兄，她是很活泼但是终究是有点...”话说到一半他就不知道用什么词语去形容了
　　陆琳听到这话，就觉得王道则这人肯定是对自己表妹有想法，他上前拍了拍王道则的肩膀附耳过去说道：“道则弟弟，你不会没谈过恋爱吧！这你得跟我学学了，我给你说...”
　　龙虎山正一天师府
　　陆瑾领着王道则在山路上，四处浏览着正一一脉祖庭的风景。一老一少就像是爷孙俩一样，亲近的谈着各色的事情。
　　很快就从山的半山腰，走上了山顶。此代天师的座下弟子荣山在出门迎接着他们，那是一个面相极其憨厚的青年。据陆瑾所说是当今公认绝顶高手手底下的第九位亲传弟子，在山上已经修习天师府功法已经接近三十年，由于天赋属于天才里的中庸，实力还算是可以，但不顶尖。
　　荣山笑呵呵的向着陆瑾和王道则说道：“陆瑾老爷子和剑仙后人，家师和晋中师伯已经等候多时了！”
　　陆瑾挠了挠头说道：“没办法，我们爷孙俩有点沉迷你们龙虎山的景色了，所以有些误了时辰，很是抱歉哈！”
　　荣山只是笑笑，说了几句客套话，便领着两人穿过一座座宫殿之后。来到一间地势稍微高一点的房门外，他敲了敲门之后对里面说道：“师父，陆老爷子和剑仙后人，我已经带过来了！”
　　只听见门内有个苍老的声音说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荣山向着房间行了一个师礼，对两人说道：“陆老爷子，那我先离开了，您们请随意。”
　　说完看到陆瑾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去了
　　陆瑾带着王道则推开门，对里面的为首的一个穿着道袍老者说道：“好久不见啊，老天师！这次我给你带来了，上一代剑仙的曾孙子王道则，王家小子！”
　　那老者，身穿道家玄袍，须发已经皆是白色，只听到他温和说道：“哦，原来是王君仙的曾孙子，来好孩子上前来，让我看看你的修为。”说罢向王道则招了招手
　　王道则闻言，便走上前去，跪在老天师的身前。老天师用手拂过王道则的头顶，嘴中轻咦一声，对身旁的老者说道：“晋中啊，陆老弟啊，不愧是王君仙的曾孙子，他一身君子如兰炁功已经堪堪摸到了化境的门槛，虽然不及王君仙老哥的极境修为，但是好在这个孩子的年纪还小，日后必定会超越他曾爷爷的成就，不愧是王家麒麟儿。”
　　说完三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王道则听老天师几人笑的声音，他对老天师说道：“请恕道则无礼，老天师您与我曾爷爷如果交手，胜负几何？”
　　老天师听完不答，一旁的陆瑾则是笑着说道：“你这孩子，你太爷爷和老天师如果交手，就以前的切磋来看的话，两个人应该是谁也奈何不了谁。虽然现在异人界流传着一绝顶两豪杰这样的话，但是这一绝顶之上还有你太爷爷的剑仙名号，知道了吗？”
　　王道则听完之后，只是抱了抱拳，便重新回到陆瑾身后站着了。
　　陆瑾三人笑了一阵，然后陆瑾对老天师说道：“这次十佬逼迫你从异人界选拔天师这件事，我就觉得不是什么好事，这帮人真是的，想的太多了！”
　　老天师只是平静的笑着说道：“没办法，我毕竟想让张楚岚那孩子，去继承天师之位。十佬那堆人，觉得张楚岚是一个门外人，对待其他异人不太公平。所以...”
　　陆瑾听完之后，冷哼一声说道：“哼！还公平，这帮人的嘴脸还是这么贪婪！他们不想想，外面的异人能对天师之位感动心思能有几人，无非就是那几个老家伙的后人。”
　　老天师哈哈笑了一声说道：“老陆，就算像你这么说的那样，我又能怎样呢？”
　　陆瑾听完只是默默的说道：“哎，真是不懂老天师你为什么一定要张楚岚，当这个天师之位...算了我就不揣测你的想法了。但我得让他们知道一下，什么是麻烦。”
　　一阵沉默后
　　陆瑾看了看时间，对王道则和老天师说道：“走吧，咱们去见见其他的几个老家伙去。”
　　王道则闻言，便知道今天的重头戏来了。
　　老天师起身，带着陆瑾和一旁的王道则，对小道童吩咐了几句，然后向着后山的一处地方走去。
　　一路上两个老人有说有笑，只有王道则默默的将长剑，从背上解了下来抓在了手里。
　　等到了地方，只见到一个小棚子下面，有七个人盘膝坐在四周。有之前见过的风正豪还有其他几个没见过的人。当然王道则是不会忘记，那个曾经背叛主家的旁支家主。
　　此刻，王蔼正呆呆看着，眼前的王道则。也看出王道则眼中，森然的杀意。
　　七个人见老天师和陆瑾已经来了，便都起身客套了几句。只有王蔼的身影，有些颤抖。王道则平和的笑了笑，对他说道：“一百年的时光已经让你忘却，旁支是如何迎接主家的吗？王蔼！”
　　那其他老者大声斥责道：“这是哪里来的小辈，在这里胡言乱语！”
　　这话一出口，这些人就感到脖子一凉，像是被一把剑横在脖颈上一样。只见王道则拔出长剑，从地上挑起一杯茶水，他用手接过喝了一口轻声说道：“齐鲁王家，清剿叛逆，还轮不到你们这些外人说道！”
　　刚刚出声的那几人冷汗不住的从脸上滑落，他们似乎有想起那个冠绝整个异人界的绝世剑仙的影子。
　　一旁的陆瑾和老天师呵呵笑着，只有王蔼那受过这样的气，身居高位已久的他，虽然害怕主家的人，但是也不是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他站起身子身形快速向王道则打出一掌。
　　王道则手中长剑随手一挥，剑炁狂暴的将棚顶掀飞出去，那一抹剑光将王蔼的身形击飞出去十几米远，鲜血在空中像是一朵鲜花的花瓣。王蔼趴在地上，身后的数颗需要几人合抱的树木，被拦腰折断了一样。
　　王道则身形出现在王蔼的身前时，陆瑾在一旁叫住了正要手刃叛徒的王道则。王道则虽然停手但剑刃还没归剑鞘，他只是用冰冷的眼神看着王蔼。
　　王蔼看王道则的冰冷的眼神，忍着身上的伤痛赶忙跪在地上，以头抢地的惶恐的说道：“孽支王家此代家主，王蔼，见过齐鲁主家此代入世人！”
　　王道则看着眼前叛逆王家的家主，他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很好，看样子你们这一支还算是知道点礼仪。起来吧，孽支！”随后将长剑收回剑鞘。
　　其余人才觉得脖颈上像是剑一样的触感消失，大大喘了口气。连忙恭维了几句。他们看着棚子上巨大的缺口，庆幸自己没有招惹剑仙的后人。
　　先给王蔼包扎了一下伤口后，陆瑾先是对其他十佬成员抱歉道：“很抱歉，这个孩子是王君仙的后人，跟王家主纯属私人恩怨。吓到你们，我陆瑾就代他向你们道歉了！”
　　众人连忙称不打紧不打紧，他们算是有眼力见的人，陆瑾这么保他，而且王道则的那一剑他们如果面对的话，估计下场也如王蔼一样的惨烈。
　　但接下来陆瑾说的话，就让他们很震惊了。见众人，没事之后，陆瑾接着说道：“今天我宣布一件事情，如果这次罗天大醮的第一名不想继承天师之位的话，我就将通天箓送给他！”
　　说罢陆瑾用手从虚空中画出一道符箓，那个符箓从一成型，变化成几道龙卷风，将棚子的剩下的残骸也给摧毁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哗然，术字门门主陈金魁问道：“就是那个甲申之乱八绝技之一的通天箓？”
　　陆瑾回答道：“如假包换，不信可以问问几位老前辈！”
　　吕慈冷哼出声：“哼，好一个一生无瑕，当初看你一副洁身自好的样子，没想到你才是那场动乱的受益者。”
　　陆瑾像是回忆了一下，他落寞的说道：“算了吧...过了这么多年我还记得那一幕啊，上清派郑子清奄奄一息的爬到我面前的惨状样子，他跟我说自从他悟到通天箓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一直被人追杀，最后以那样的惨状，凄惨的死去。对了我还记得，他临死前告诉我追杀他的那些人的名字，吕家主...要不要听听啊！”
　　吕慈自然是不想听的，他赶忙说道：“都是一些陈年旧事了，老陆...”
　　老天师不解道：“老陆，你真的要将通天箓献出去？这恐怕会引起...”
　　陆瑾打断了老天师的话，他淡淡的说道：“这么多年了，就因为一个张楚岚出世就引得各方这么蠢蠢欲动。全性虽然十恶不赦，但是他们至少敢作敢当！不像是某些人，背地里干着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当年龙虎山和我陆瑾之流的对那样的惨剧束手旁观，难道就真的清白吗？我已经活了一百多岁了，还能有几年好活，这一次我不会在袖手旁观了！”
　　说完双手在虚空处描绘着淡蓝色的符箓，陆瑾这样的说道：“世人不都想要这样的力量吗？不用抢，拿去吧！”
　　说完之后，对王道则问道：“王家小子，如果以后死了，请照顾好我们陆家，行吗？”
　　王道则拿出长剑，拂过上边的麒麟纹路，对陆瑾说道：“陆太爷爷，你这是哪里话，如果是凭实力这个世界上能欺负咱们两家的人，还不存在呢！”
　　众人闻言心里一凉，他们仿佛看到了王道则身后的虚空处，衍生出一座山‘玄清山’
　　更是惶恐，连忙劝陆瑾这是哪里的话之类的
　　等所有的事情结束之后
　　陆瑾和老天师在山路上，闲聊。两人相视笑着的样子，让王道则心里很是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