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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万七千块是什么概念？
程帆也不清楚，他的账户最多的时候是每年交学费那几日，一千多顶天了。
今早的时候，他还是为了节省两块钱，早起多走三公里路的乡村少年。
突然就有钱了……
大脑就——有点懵逼。
“老爸一年也就赚个快三万的样子，加上培训班的收入，大概四万多。”
“走几步路就赚了快五万，简直是天上掉馅饼啊！”
等等！
貌似早上手机‘死机’的时候提示过，这个诡异神奇的活动要持续一周？
程帆扑棱起来，点开手机，进入了微信。
果不其然。
微信运动的图标周边变了，原本的细缝间渗透着一层黑色雾气。
进入小程序，顶上排列着七个进度条。
代表周一的进度条已经变成金黄色，标注着46803这个数字。
下面的六个进度条一片空白。
“不会有什么陷阱吧？”
程帆小小年纪，没有被巨大的利益冲昏了头脑，警觉地皱起眉头。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冷静地审慎着奇诡的变故。
此时此刻，他的大脑想起了父亲的教诲以及书本上的警戒。
“天道酬勤、大智若愚，人就该踏踏实实、本本分分。”
“君子慎独。”
“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都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少年人的思维像是出墙的红杏，脱离了正常同龄人的水平，谨慎又敏锐，从头到尾地权衡这变故。
他没有第一时间坦然地接受，倒是越想越远。
会不会外星生命的诱饵？
地狱恶魔，境外邪神？
程帆握紧了手机，满脑子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设定，心里有些害怕。
恰在此时，后院的梧桐树上，一群乌鸦呜咽了几声，嘎嘎嘎的干瘪声十分刺耳。
冷月高悬，微风拂过，背脊处升起鸡皮疙瘩。
程帆舔了舔嘴唇，差点把手机扔飞。
这个动作让手机屏幕又亮了。
他下意识地再次打开手机，犹豫了一会，点击了那个绿色的小图标。
原本程帆有些忐忑，他总觉得自己平平无奇、身无长物，没有理由比别人特殊，能吃到天下掉的大肉饼。
可是，当他打开微信支付，看到那一长串数字的时候，突然就硬气了。
钱财能撞人胆！
“虽然老爸说的都对，但是手机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大不了等我发达了，多做点慈善！
咦？
想到这里，程帆挠了挠后脑勺，恍然大明白了：“难怪那群富豪都爱搞慈善！除了避税，恐怕是跟我一样，心里不安吧！”
脑子里杂念太多，七七八八的想法喷涌而出。
程帆心乱了，他翻身穿上夹板凉拖，嗵嗵嗵地下了楼。
轻车熟路地拾起陶瓷脸盆，到水缸里接满了水。
头埋在里面闭气，人渐渐地冷静下来。
“帆帆，干啥呢？”
屋子里响起了刷刷的脚步声，李桂香掀开门帘，捂着嘴巴打哈欠：“别拿凉水洗头，小心感冒了。”
哗啦啦，程帆将脑袋移出水盆。
院子里响起水声，卧在屋檐下的大黄狗跑了过来。
“妈，我没事。”
程帆踢了踢脚边乱舔的大黄狗：“我明天要去市里。”
“跟同学玩儿？好啊，”李桂香挺开心的，欣然允诺道。
自己这个儿子从小太懂事了，和别家的孩子比起来，乖巧地让她这个当妈的挺心疼的。
她揉了揉眼睛，望了望夜空，明天应该是大晴天：“你几点去？妈起来给你做饭。再给你一百块。”
“不用给钱，”程帆婉拒道：“我到同学家玩儿，又不出去花钱。”
李桂香不同意了，她从门口往庭院走去，劝道：“哎，拿上！以防万一嘛，不然你同学要笑话你了。”
她心思细腻，想得比较多：城里的孩子娇贵，老是怕他们欺负、看不起自家儿子。
当娘的就是这么纠结，总怕孩子受欺负。
待在家里吧，担心儿子没有朋友交际差，出去又怕被人笑话。
李桂香的心情就是这么复杂。
虽然程帆人高马大，颇为壮实，但看着层出不穷的校园霸凌新闻，说不担心，那神经也太粗疏了。
因此，她的语气很坚定，甚至揪着儿子脖颈背威胁。
“唔，行吧，”程帆不再计较，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上了楼去。
躺到了粗糙又清凉的竹席上，望着满天繁星，程帆噗嗤地笑了。
他想起了皇帝用金锄头的笑话。
“如果有钱了干嘛？我他喵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存银行！”
“不能存银行，反正那群富豪肯定不会把钱存银行的。”
程帆翻到了微信支付的界面，望着余额数字，瞬间就打鸡血了一般兴奋。
他坐起身子，只觉得满腔热血，一股躁动的激流在体内涌动。
我豁出去了，一天刷上十万步加。
这一周，必须拿下至少五十万块钱。
攥紧了拳头，抬头望了一眼头顶的星空，程帆彷佛在和群星许诺。
至于拿到钱怎么花呢？
程帆眼神里满是迷茫，他有限的知识储备涉及不到资产的最优处置。
不过，钱嘛，就那几个去处。
一一列举出来分析就是了。
程帆认真地思考起来。
买股票的话，风险太大，咱又不懂，别到时候给资本家送温暖了。
创业吧，周期太长，风险也大，何况他没准备退学，创业很不实际。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万无一失的选择：买房！
程帆打定了主意，虽然自己阅历浅薄、见识不大，但他隐隐觉得买房是永不会错的选择。
中国的房市和美国的股市，欣欣向荣地像是喜马拉雅山脉，本来就高得不行了，还在缓慢长高。
程帆拿起手机，查了下东川市的房价。
东川市是西北的偏远小城，现代工业基础非常薄弱，但因为小金属资源的矿藏丰富，倒是把GDP拉得蛮高的。
“淦，三线城市房价都一万二了。”
这五十万，能干啥呀……
心头悸动的火焰熄灭了，程帆有些沮丧。
上天给了他这么大的金手指，居然连在小城市立足都这么艰难。
普通人民可怎么活啊！
别提跨越阶层了，往上爬一爬都难得很。
不得不说，中国的贫富差距也太大了。
房价令人意兴阑珊，程帆扁着嘴，刚放下了手机，准备睡觉。
嘟嘟——
手机震动了两下，程帆拿起来一看，是群组‘余菁菁后援会’的微信消息。
瞅了一眼对话框，是游戏的邀请链接。
程帆瞬间将方才的杂念驱逐出脑海，准备开始打游戏。
说起余菁菁后援会，它的组建过程颇为戏剧。
那是程帆在高中唯二的打架斗殴事件。
斗殴对象是一个名叫窦非凡的高瘦男生，一个大名鼎鼎的学霸，冲突的起因是感情因素。
高三二班向来是按照成绩挑选座位的。
窦非凡学习成绩最好，余菁菁次之，程帆在三人中排在末尾。
三个人呢，在班级中又名列前茅。
所以，程帆总是能选到余菁菁同桌的位置。
可把窦非凡气坏了。
这年头，优秀竟是一种罪过，成为自己和女神间的鸿沟。
某次月考，窦非凡故意控分，如愿以偿地落在了余菁菁后面。
奈何程帆稳定发挥，仍然抢到了余菁菁另一边的位置。
这下子，窦非凡体会到了什么叫生不如死，什么叫冰火两重天。
程帆坐在余菁菁的左手边。
那一个月里面，余菁菁向右偏转的时间加起来比不上自己撒一泡尿的功夫。
无论是上课还是休息，余菁菁总是偏转向左手边，彷佛没有自己这个同桌。
窦非凡都担心她身体发育不良，长成左偏瘫了。
以前离得远还好，现在近距离听到两人嘻嘻哈哈、‘打情骂俏’，可把窦非凡气坏了。
嫉妒令温文尔雅的学霸面目全非。
某个自习时间，听够了他们‘逗趣’（其实是很小声讨论题目，但嫉妒嘛，放大了所有的声音），窦非凡揭竿而起，率先向程帆发难，指责其没有公德心，影响学习秩序。
窦非凡属于得理不饶人，强行扩大冲突。
程帆也不是吃素的，先是很礼貌的道歉，发现对方只想挑事，开始据理力争，回了几句嘴。
两人一言不合，动起了手脚。
窦非凡和程帆都是一米八几的小伙，奈何后者自幼干农活，满山坡地奔跑，力气大得出奇。
两个人的斗殴几乎是程帆单方面的碾压。
程帆锤了窦非凡两拳后，不愿意招惹是非，便进入了防守模式。
很快地，匆匆赶来的班主任制止了两人，问情缘由后，各打五十大板。
然后让两个小伙子手牵手地站在教室后排反思。
嗯，十指相扣的那种……
这一幕还被同学们拍成了短视频，在QQ空间传播，火到了其他高中。
少年意气嘛，有摩擦有冲突是在所难免的。
后来班主任建了个群组，名字叫相亲相爱校友群，拉了两个人进去，时刻监视两人的思想动态。
陆陆续续地，又有四五个起了摩擦的同学被拉进去了。
高考结束以后，班主任退出了群组。
大家便开始更改群组姓名，你方唱罢我登场，几乎天天换名。
直到有一次，窦非凡改名成‘余菁菁后援会’，群组的几人才消停了。
首先是余菁菁的长相实属女神级别，统一了这几人的审美，一个个的或多或少对其抱有好感。
其次，众人某次聊嗨了，相约在大学前向余菁菁表白一次，看谁能俘获芳心。
那么叫这个名字就很符合气质了。
群组里的消息是游戏链接，五缺一，只差一个人了。
“都几点了，还五排开黑啊，”程帆撇了撇嘴，然后打开了某个app。
Timi~
……
六连败后，程帆气得想摔了手机。
他骂骂咧咧地退出了玩具车，准备睡觉。
临睡前，他心里郁闷得不行。
“你说窦非凡一个黑脸糙汉子，咋就那么喜欢玩妲己？”
“玩妲己也就罢了，还慈母守中线，永远不支援。”
好气！
尽管他现在和窦非凡是无话不说的好哥们了，还是被气得肺快炸了。
第N次撂下‘我再也不和你玩了’的狠话后，仍觉得不过瘾，恨不得再揍一次窦非凡才解气。
郁闷地放下手机，程帆沾上枕头，开始调节呼吸，生怕自己被窦非凡气死了。
渐渐的，困意袭来，清爽的夏日夜风在旷野上吹过，舒服的不得了。
迷迷糊糊中，程帆合住了眼皮。
一觉醒来，东方亮起了鱼肚白。
程帆扒着栏杆向下望，母亲和奶奶果然已经在缝鞋底了。
两个人围着老皂荚树下的石桌，默默不语，和谐的如同一幅画卷。
“妈，你们几点起来了？”
程帆卷起凉席和毛毯，往楼下走。
“才坐下没多久，你不睡了？”李桂香用牙咬断白线。
程帆摇了摇头：“不睡了，夏天太阳起来的早，一会就晒死了。”
放好凉席铺盖后，奶奶的大嗓门亮起：“帆娃，想吃啥饭？”
“随便！”
程帆再次来到庭院，直奔水龙头，要开始洗漱，耳朵却被李桂香揪住了。
“说了多少次，别用凉水洗头，”李桂香深谙儿子的脾性，教育道：“厨房的蜂窝煤炉子上有热水，兑了凉水再洗。”
“哎呦，疼，”程帆夸张地嚎叫道：“知道了，我这就去。”
李桂香放开手，哭笑不得：“戏精一个，我都没使劲儿。”
程帆用温水洗漱完毕后，李桂香不知从哪里掏出一碗炖鸡蛋和热馒头：“吃点饭再去城里。”
“哦，”程帆三下五除二解决掉了：“妈，你一天睡几个小时啊，你做饭我都没听到声响。”
母亲和奶奶的睡眠时间一向令人困惑，总感觉她们像是连轴转的机器，很少需要休息。
“哎，人老了就缺觉，睡不着啊，”李桂香随口感慨一句。
程帆的动作一顿，望着她额头的一丝白发，心里微微触动，母亲也才四十出头啊。
“妈，你和我奶奶别弄鞋了，挣不了几个钱。”
“咋不挣钱？你昨天不是卖的挺好的，”李桂香奇道：“难不成昨天的钱不是买鞋来的？”
作为一个农村的小学教师，李桂香心愿不大，不求儿子大富大贵，但求无害于社会，正义健康就好。
“您别瞎操心了，我只是怕你们俩累着了”程帆对母亲的脑洞很无奈。
“累啥，”李桂香笑了：“这有啥累的，有门路给你攒钱，高兴还来不及呢！”
程帆无奈苦笑，不再言语。
他简单收拾了一下，小跑着往车站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