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大商王朝,桓州,武江郡,狄县,抚远镇。
冬日,酷寒。
天很冷,没有风,连风都似已被冻死。
这么冷的天,应该所有人都围坐在炭火边,没有人愿意走出房屋,承受这冻结天地到失聪的冰冷吧。
可在那不算宽阔的县道上,却有着两道醒目的车痕延伸向前。
朝前放眼望去。
一架马车孤零零地行驶在这冷寂的天地间。
轱辘辘!
车轮碾碎了地面的薄冰,却擦不出温暖人心的火苗。
“吁!”
车夫勒马停下。
这时,车帘掀开小半,马车里面浅浅地探出一个头来,是一个少女。
她圆润的小脸蛋红彤彤的,却掩饰不住那娇嫩的肌肤,水晶晶的双眼特别可爱,似小兔子在里面转动。
四下顾盼,道:
“大叔,怎么停下了?”
少女很年轻,看其模样,应该正值破瓜之年,看其穿着华贵,应该不是普通人。
车夫回头道:“抚远镇到了。”
少女四下瞅了瞅,疑惑道:“这里明明是荒郊野外,哪里是抚远镇?”
“我们刚刚经过了界碑。”车夫笑着打了个哈哈,转眼对马车里面道:“殿下,到了,下车吧。”
“下车?”
少女顿时不满,对车夫道:“我们明明没到抚远镇上,怎么能说到了?你莫非想忤逆王上的旨意不成?”
“嗯?”
车夫闻言,眉头顿时沉了下来,像一头欲将噬人的野狼,声音也冷了几分。
“我接到的命令就是将殿下送到抚远镇,如今已到境内,我说到了,就是到了。”
少女秀眉一蹙,也恼了,欲将开口,却被一张温润的大手搭在肩头制止了。
大手的主人拉开车帘,细细打量着这大商王朝最西边的边疆土地。
传言这里抢匪成群,劣绅凶狂,民风彪悍,虫豸众多。
又因与西边的蛮族、荒族接壤,摩擦不断,鱼龙混杂。
妖魔、仙神、帮派,异族,鬼神,赌场,妓院,奴隶等等各种颜色为抚远镇添上了浓重的一笔。
他打量了一下四周,抬脚下车,颀长的身子在这冰冻的天地挺直如剑。
脸庞白皙,棱角分明,眼眸深邃,泛着迷人的色泽。
神态从容,举止文雅,浑身上下无时不流露出高贵淡雅的气质。
他很英俊,丰神如玉,宛如谪仙。
杨殷!
王侯子嗣,本应身居华丽宫殿,却不想出现在这片混乱的边疆土地。
他转身,朝少女伸出手掌:“凡儿,下车吧。”
少女努嘴,扭了扭身子,瞪着车夫:“我不,我们还没到抚远镇!”
车夫淡漠道:“到了。”
杨殷平和一笑,似在感叹:“我们确实到了,凡儿,下来吧。”
少女再次瞪了车夫一眼,有些不甘地搭过杨殷的手掌,下了车。
刚刚从温暖的马车里面下来,就立马被寒冷侵袭,极致的温差让她的娇躯缩成了一团,忍不住打了寒颤。
少女脸上涌现担忧:“殿下,我们没了车,该怎么去抚远镇上?半路还不给冻死啊?”
杨殷脱下毛皮大衣,给少女披上,安慰道:“别怕,我们能走过去。”
侧身,又对车夫道:“此番从桓州过来,路途遥远,天气冷冻,有劳统领一路护送,多谢。”
车夫中年模样,身着青衫,看起来普普通通,惟眉宇透露的一丝精悍与瞳孔迸发的一丝煞气彰显着他并不简单。
他凝望杨殷,有些动容。
身处极寒还能淡然自若,口齿清晰,这哪是在冷宫待了二十年该有的模样?
他听闻过太多的妃子因为忍受不了冷宫的孤寂自缢而亡,见过太多被流放的大臣因为失意而疯疯癫癫。
如杨殷这样镇静如常,下车洒脱的倒是头一次见。
他双臂运着准备对付各种无奈撒泼,不知处境还耍官威的劲力都一一散去。
顿了一下。
他从马车里面拿出火盆,递给杨殷:“殿下,恕在下无情,此去抚远镇一路凶险,我虽力达宗师,但孤身一人,也不敢涉险。以往流放的人都只是送达这里,所以......殿下一路保重。”
杨殷道:“我知道,不怪统领。”
车夫点头,策马转身,扬长而去。
杨殷望着那远去的马车,双眼突然一花,瞳孔阵阵刺痛,左手捂住双眼禁不住就痛哼出声,豆大的泪水止不住的从指缝流出。
“殿下,你没事吧?”凡诺一急,连忙扶住杨殷。
“我没事,老毛病了。”杨殷轻轻摆手。
眼睛痛感来得快,去得也快。
左手慢慢移开,此时若有人仔细看杨殷的双眼,就能看到他瞳孔深处的不同寻常,右眼赤红,左眼阴灰,两色于双瞳极速退去。
这样的阵痛杨殷习以为常了,没有放在心上。
他看着界碑,低喃道:“抚远镇,不出意外的话,将一辈子终老在这里了吧!”
流放,是王侯对犯错之人的惩罚,被流放的人若是敢踏出流放之地,将被诛连九族,自身也将遭受十八般酷刑。
可以说,若是没有王上的命令,被流放的人一辈子也就在那里了。
连其繁衍的后辈弟子都将不能跨出一步。
可以说,很残酷。
“不……我还有机会!”
杨殷顺着马车眺望远方,那个方向正是大桓王宫。
从始至终都是一副淡雅的面容终究是浮现了一丝冷漠,甚至一丝杀伐。
他的杀气来自“赐予”他这一切的——幻妃。
桓州霸主杨聒,早年北拒荒族,西抗血蛮,内安百姓,州内安泰。
功绩赫赫,被大商人皇册封为桓王。
异姓封王,自治桓州,立州为国。
得如此恩宠者,除了皇子以外,整个大商王朝不过十于人,无不是修为通天、战功赫赫、贡献卓越的王侯、重臣。
桓州几十年下来愈发兴盛。
桓王后宫虽说没有三千,却也有了三百。
王子,郡主,人才济济,后继有人。
治下官员,文有文询,武有武烈,将桓州打理得井井有条。
桓州大兴。
直到大桓四十七年。
那年,年末庆会。
听说方士浮于请来了天上的仙女,要为桓王的贤明与大桓的兴盛献上一舞。
大桓百官列坐,仙女起舞。
舞台上,宝帐婆娑,舞起幔帐后,瑞彩蹁跹,幽香扑鼻。
其后足有十多位仙女起舞。
唯那领舞之人身若无骨,身姿婉转,轻音徐徐,那柔美的一幕幕映在帘帐上,翩若惊鸿,真如仙女。
那妙曼动人的身影,竟然让得阅遍美女无数,见过红粉万千的桓王心动了。
那一夜红床咯吱,呻吟作响,直到天亮。
也就那时起,霸烈贤明的桓王不见了,多了一个喜酒纵妹、毫无主见的桓王。
从那时起,大桓变了,成了幻妃的天下。
她嘤咛一声,撒娇一扑,桓王痴痴一笑,揽女入怀,言听计从。
幻妃一喜,浮于升为国师。
幻妃一怒,桓王掌劈大臣。
幻妃一句玩笑戏言,静妃、贤妃......容妃入了冷宫,诸多王子、郡主流放千里。
多少妃子、王子、郡主、大臣死得憋屈,怨气滔天。
众人敢怒不敢言,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当真是如履薄冰。
畏幻妃如虎。
大桓气运变了,风不调雨不顺,旱灾、洪灾、虫灾接连而来。
桓王不作为,万民哀怨。
离心离德,人心散了。
古语云:“国之将兴,必有祯祥;国之将亡,必有妖孽。”
文询与武烈愤然而起,于朝堂与幻妃对峙,欲要请照妖镜照其真身,桓王被众臣悲壮之气冲摄,也是难以力断。
遂!
请照妖镜。
国师浮于与幻妃一同入镜。
人!
还是人!
幻妃哭,桓王怒。
后,一代忠臣文询自尽于朝堂,天降血雨,消了幻妃之气。
这一切杨殷都只是听人说起,因为他那时候还没出生,刚刚穿越过来,就随十月怀胎的静妃入了冷宫。
冷宫一月。
杨殷出生了。
冷宫六年。
静妃郁郁寡欢。
冷宫二十年。
幻妃玩腻了,似听人说起了出生在冷宫的杨殷,一句话就将他流放了千里!
杨殷目光淡漠,穿越过来的他身为王子,本该显赫一生,却不想被人如此玩弄。
“听说那妖孽美的惊心动魄,世所罕见,无人不想与她共度一夜,我还真想看看她到底是何模样!”杨殷心中有着冷意蔓延。
“殿下,想什么呢。”
凡诺见得杨殷一阵出神,拉了拉他的衣角。
杨殷深吸一口气,脸上浮现了一丝笑意:”凡儿,没什么。”
凡诺努嘴:“殿下,我们被流放了,你怎么看起来似乎并不紧张?”
杨殷轻笑道:“流放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或许是一种重生!”
随后看向少女,摇了摇头,怜惜道:“只是苦了凡儿,要陪我一起遭罪。”
凡诺是宫女,为杨殷每日送饭的宫女。
一旦王子或郡主被流放,都会配上一个侍奉的宫女,以彰显君王念及亲情的无上气度。
“殿下重生?那我就是荣获新生。”
凡诺一笑,那双眼睛便弯了起来,真有几分出淤泥而不染的清新气质。
杨殷望着痴痴傻笑的凡诺,打趣道:“你荣获什么新生?你现在可失去了王宫的荣华富贵。”
“只要能陪在殿下身边,那些荣华富贵我才不稀罕呢。”
凡诺的脖颈上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绯红。
与杨殷朝夕相处,她说话也不生涩,没有别的宫女那般拘谨。
宫女一旦入宫,面对的是繁琐的礼节,森严的规矩,不时的凌辱与无尽的寂寞,她们不能嫁人,不能成家,唯有执役终身。
凡诺的心很单纯,她认为此刻自己解脱了。
以往的她对杨殷从来不敢奢望,不敢逾越哪怕一点,哪怕只是心里的一点小念头都不敢涌现,森严的阶层高墙将她的心压得死死的。
可现在,她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
懵懵懂懂的年纪,总是欢欢喜喜,不顾一切。
哪怕做一辈子婢女,只要是他的婢女,她都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