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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逃亡的乌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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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走出废墟时,头顶上空一路护送的摩机飞车也快速离去。龙野回头再看看废墟,眼前的废墟边界已多出了一条虚拟显示的警戒线,并分别向两头一直沿着边界延伸,将废墟与新湾大都的其它区域隔离开来。
  新湾大都,一座总面积达十四万平方公里的超级海滨城市,也是盖拉星的四大城市之首。鳞次栉比一眼望不到边的城市建筑群,密布在一条长达五百公里连绵不绝的超大弧形浅水海岸之边,从盖拉星大气层外的防御网俯瞰,整个新湾大都连同海岸线融为一体,犹如一弯月牙,镶嵌在满目苍邑的星球表面,盖拉联邦的人们也因此给了这座城市一个更为形象的称呼——月铭城。
  与废墟的死寂不同,盛街一派生机,来来往往的人类、异种,形色各异的人工生命体,正忙碌的穿梭于此。作为光球轰击范围的边缘,这条街上大部分的建筑和设施也受损严重,但现在已经被修复并重新投入了使用。
  “哥哥,那个广告上的字是写的什么呀?是联邦舰队在征兵吗?”弟弟指着不远处的楼宇间一则正在播放的巨副全息广告。
  龙野看了一眼,停下了脚步,全息画面中赫赫几个大字:盖拉联邦军事新闻署。从标明的日期来看,这是一则新发布的征兵广告,内容引用了联邦军队在战地前线的画面:……几支联邦陆战小队队员,正在追击一群撤退逃跑的红羽族战兵,尽管敌人在逃跑中不断还击,仍然被联邦陆战士兵逐个击杀消灭,几名跑在前面的敌人最后也在登陆舰远程火炮的轰击下灰飞烟灭。接着画面出现了几名全副武装英姿飒爽的陆战队员的合影,背景天空整齐的飞过空天战机以及登陆舰编队……
  “刚才被我们消灭的是红羽怪,对吗?太解气了!”弟弟问。
  “嗯,是的。”龙野没有多说,眼前的画面变得有些恍惚,十年前他曾指着一则征兵广告问过一个男人类似的问题,那个男人第二年什么都没说就抛弃了他和母亲,彻底消失了……之后,他等过,恨过,原谅过…….最终挣扎着接受了现实。他以为自己和母亲相互依靠就能够捱过以后所有的日子,并重新快乐起来,可是不幸的是,母亲三年后也离他而去,永远深眠在了盖拉星球一个小镇的土地之下,一个无人知晓,偏僻的小镇。
  他不知道十年前那则征兵广告是不是后来一切不幸与痛苦的根源,但此刻他非常清楚,那些他不愿意触碰的记忆深处的种种,都因为现在眼前的这则广告突然醒了过来,刺痛着他的神经。
  “啊!太厉害啦,我以后也要成为像他们一样的陆战士兵。”弟弟被广告中的热血镜头和联邦军队的威武气势感染到了。
  征兵广告的画面再次出现“盖拉联邦军事新闻署”几个字,接着还是联邦陆战队员追击红羽怪战兵的内容……龙野看了看视野边缘显示的时间,他一分钟也不想再待下去,“我们应该走了,麦麦。”
  “好的。”弟弟的眼睛还盯着全息广告,一边把手伸向龙野,一边转过身来,刚才的激动心情似乎还没有平复,却又发现了什么新鲜目标,露出一脸好奇的表情。
  龙野牵上弟弟的手,转头一看,身后已停留了好些行人,以及几个人工生命随从,他们大部分都在观看那则全息投影所播映的征兵广告,其中有六名相互拥簇,统一穿着灰褐色斗篷长衫的人,似乎正在低声交谈着什么,他们正是弟弟好奇的目标。
  乌迪人?龙野前一阵子在新闻里看到过关于他们的报道,极其不幸,乌迪共和国几个月前遭受到帝国闪袭军团的终极进攻,毫无悬念战败亡国了,许多不甘成为亡国之徒而盈盈苟且的难民逃离了家园,逃向银河系的各个地方,其中有一部分难民在不久前辗转来到了盖拉联邦,被分别安置到了联邦领属的几颗星球上。没想到,现在居然在盛街亲眼见到。
  龙野和弟弟的目光引起了一名看起来像是男性乌迪人的注意,不太确定他的年龄,或许相当于盖拉人十七八岁的样子。他退出与其它几名乌迪人的交谈,看向龙野和弟弟,斗篷下白皙而微微泛蓝的脸上也露出十分和善的微笑,并向龙野行了一个优雅的乌迪族奉心礼,而下一秒,另外几名乌迪人也纷纷向龙野和弟弟两人行起了奉心礼,他们行礼的动作姿态都很优雅,动作幅度和速度,以及表情神态也都几乎惊人的一致,简直赏心悦目。
  面对几名外族人类一起向自己行礼,龙野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应,他之前从一些知识渠道有幸知道了这种乌迪人特有的动作礼节,似乎需要用另一种不同的动作礼进行回应,可他完全不会……他干脆放开弟弟的手,索性按照乌迪人的动作学了一遍,弟弟见状也跟着学做了一遍。几名乌迪人看见后相视而不语,之后又都向龙野和弟弟微笑着点头。
  龙野只好同样以微笑和点头来回应,他明白刚才乌迪人为什么会相视而不语,按照盖拉人的思维习惯来揣摩,肯定是自己和弟弟的回礼动作出了丑,但这些乌迪人利用无比精准的表情控制能力所表达出来的神情,一点都不会让人有被冒犯的感觉,反而从前到后充满了亲切感。
  这一来一回的双方互动,吸引了周围正在观看广告的人,很多人都把目光抛向乌迪人。而这几名乌迪人对周围投以目光关注他们的人也都逐一施以奉心礼,然后相互拥簇自然而然的脱身离开了。
  “他们是乌迪人吗?”弟弟问。
  “是的,乌迪人。”
  “哦,真可怜,他们的星球被帝国霸占了。”
  “对啊,他们已经无家可归了。”龙野看了看乌迪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再次牵上弟弟,“我们走吧。”
  “那现在盖拉就是他们的新家了。”
  “或许是吧。”
  “嗯,但他们能吃得习惯盖拉的东西吗?”
  “啊——你呀,对什么都那么好奇,再这么闲逛下去,我们今天就赶不上啦。”
  “噢。”
  “那他们有尖耳朵吗?”
  “呃……”
  龙野知道,现在正是弟弟求知欲的爆发时间,一定会没完没了的问下去……他加快了脚步,带着弟弟小跑起来,一直沿着盛街钻进了茉莉小巷。
  “花赏味”的店面并不大,二十来张桌子,已坐满提前赶到的客人,有些没位置可坐的客人干脆站在店门口的路边,耐心的排队等候。这是一家家族经营的美食排档,店门口挂着的合金三字招牌虽然保养极好,但它陈旧而古朴的质感可不是几十年能说得清楚的。
  茉莉小巷短短一千多米的通径,有数十家美食坊,能做正宗盖拉美食的为数不多,而同时能够始终保留十足古老烟火气息的唯独这一家。那些从后厨飘出的美妙香气,弥漫着道道惊奇,让已经落座的客人,即便只是品尝小食也是津津有味,心甘情愿恪守这家店的规矩——正点出菜。
  “我们……是迟到了吗?”
  龙野核对了一下时间,努力平息着自己的喘息,“呼,没有啊……这都提前了好一会呐。”
  店里每张桌子都挤满了客人,的确已没有任何空位,龙野无奈的转头看着弟弟,摇了摇头,然后又把头转向店里,两三名服务生正在忙前忙后的准备着,那个叫“豆子“的清洁机器人正在处理客人不小心洒落在地板上的茶水,靠近服务吧台的餐桌旁有一位客人嘴里尝着小食正东张西望,而吧台里空无一人。
  “我们先在外面等吧,估计她们现在很忙。”龙野转过身,准备向在店外路边排队等候的队伍走去,他看起来有些失望。
  “花娜姐姐!”
  龙野立刻回头朝着弟弟呼叫的方向看去,是花娜,她正在向弟弟挥手。龙野慢慢靠近弟弟,花娜看见了他,随后微微一笑,也朝他挥了挥手,并快步向外走来,走到两人的面前,微笑依然,她把左手的点餐器放进了腰间围裙的口袋中,上身是一件天蓝色的贴身短袖衫,并不是往常在店里穿的那件墨黑色,但是也很好看。
  “啊,刚才不小心撞倒客人的茶水,就去后面换了一件,只是这蓝色……实在找不到更合适的了,店里现在特别忙,就只好先穿出来了。”花娜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蓝色短袖衫,用手把脸旁的头发拨到了耳后,然后抬头微笑着看着龙野和弟弟。
  “姐姐不管穿什么颜色都真的很好看。”弟弟左摇右晃,美美的看着花娜。
  “麦麦嘴巴真甜啊,快七岁果然更会说话了。”花娜很开心,转头看了看龙野。
  龙野忽然间有点不好意思,他躲闪着花娜的眼神,不住的点头,“嗯,嗯,对。”
  “真的很抱歉,龙野。”花娜的脸上露出一些愧疚,“本来今天约了你们过来,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提前来了好多客人。”
  龙野正咽着嗓子,差一点被自己呛到,他看着花娜,“没没没,没什么好抱歉的,当然是客人要紧,我和弟弟晚一点又饿不着,你们不也是要等客人都走了才会用餐吗。”
  花娜笑了笑,说:“我们……已经习惯了。可你们不行,我和琪娜都不会忍心饿着你们,特别是麦麦。”
  对龙野来说,花娜往常的关照话语这一刻却让他有了些莫名的拘束,他侧头看了看店里,服务生都站在了角落,似乎已经准备妥当就等正点上菜了,无趣的客人不时朝他们看过来,龙野越发紧张,“等一等挺好的,我和麦麦也可以在这附近转转,反正也帮不上什么忙……你去忙吧,不用管我们。”
  花娜看出了龙野的不自在,她把手搭在了龙野的手臂上,说:“好吧,那我先去忙啦。你们不要走得太远。”然后对龙野和弟弟微微一笑,转身朝店里走了。
  看着花娜的转身离开,龙野拘谨的呼吸才缓和了下来,可是脸都红了。
  “哥哥?”弟弟摊开了双手,歪斜着头看着龙野,有一点不满的情绪。
  “什么?”
  “她是我的姐姐。”
  龙野耸耸肩,一副示弱的样子看着弟弟,“好吧,她永远都是你的姐姐。”
  弟弟挤了个鬼脸,两人笑开了。
  龙野和弟弟移步到店门边,他们四下打望,寻找着乐趣以打发时间。龙野注意到斜对面两家店面的间隔之间一块小型全息投影播放的内容,那是午间正点新闻。
  新闻主持人:感谢收看新湾大都正午新闻。根据最新的海关统计数据得知,最近一个月盖拉星接收的难民人数达到了历史新高,超过两千一百万人,但就在上个月,难民人数只有两百多万,为什么会突然增加这么多?
  海关署长:这两千一百万难民中有九成以上都是乌迪人,显而易见,乌迪共和国在七个月前宣布归顺帝国后,他们有大量的人民选择离开,我们也就迎来了最大规模的一批难民。
  新闻主持人:盖拉联邦接收的乌迪人难民总计有多少?有确切的统计数字吗?
  海关署长:这个问题,应该咨询联邦海关总署才能有准确的答案。
  新闻主持人:(点点头)谢谢。有很多市民对在盖拉安置如此大规模数量的乌迪共和国难民提出质疑,担心他们会对盖拉原住公民的就业产生严重冲击。人力资源局是否有相关的应对措施?
  人力资源局长:“难民”?我觉得首先需要纠正这个称呼,那些继续呆在曼因伊索甘愿成为帝国奴隶的人才应该被称为“难民”,而这些来到盖拉联邦,以及去到银河更多地方的乌迪人,他们非常勇敢,不畏惧帝国的威胁,不愿意成为帝国的奴隶,现在和我们站在一起,他们不应该被称作“难民”。
  新闻主持人:那您建议我们如何称呼他们更适合?
  人力资源局长:到访者,移民,乌迪人朋友……总之不要称呼他们为“难民”。
  新闻主持人:(点点头)
  人力资源局长:众所周知,乌迪人在数学,哲学,预测学等很多领域都有其它任何人类族群甚至是异种所无法企及的能力和辉煌成就,而他们的擅长基本都集中在科学,金融,研究机构等,所以,只会和我们本地公民的就业形成互补,而不会造成冲击,当然,作为外籍人类族群融入到盖拉联邦人类体系中,影响肯定是有的。
  新闻主持人:这是否也意味着可以极大的改善盖拉星目前严重的人口流失问题?
  人力资源局局长:截止本月盖拉星每个月流失的人口平均在七十万,造成了很多行业不同程度的人力资源危机,这种大量的人口流失状况暂时还无法得到缓解。但随着最近外来移民增加,特别是包括乌迪人的大规模迁入,当前人力资源所面临的问题是可以得到明显的改善。
  主持人:谢谢局长的耐心解答。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问题,想请教一下防长,接收如此大规模数量的……乌迪人会不会引起帝国的注意,甚至对我们采取报复行动?
  盖拉星防御署长:有这种担忧……可以理解,我想不需要去过分担忧,对于帝国而言,乌迪共和国已经被他们控制,形式上既成事实,至于逃离的乌迪人完全是自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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