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大房里（指大爷那一房），殷珍珠穿着一身粉嫩衣裙的盘腿坐在她自己屋里的炕上。粉色琵琶襟上衣，缎地绣花百蝶裙，外罩同色绣牡丹大袄，看上去青春又粉嫩，再加上心愿得尝，整个人看上去像是会发光一样，喜悦从内而外飘。特别是看到二房里自己一直羡慕嫉妒的堂妹殷婉儿还是穿的一身灰暗，再看看鲜亮的自己，她更加确信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谁都不知道，一直被大房夫妻当做手中宝宠爱的自己其实从小就羡慕嫉妒二房的这个堂妹。
　　都是家里最小的女孩，明明她还父母的宠爱都得，明明二叔并不喜欢堂妹，可是，她就是羡慕嫉妒她。羡慕她有一个识文断字的亲娘，嫉妒她长得比自己漂亮。
　　如果说，殷珍珠长得小家碧玉的清秀佳人的话，那么殷婉儿就是那温雅精致的大家闺秀。无论是外在的长相、气质，还是内里的涵养，殷珍珠知道，自己怎么都比不过这个堂妹。
　　不过，从今以后，她感觉自己再也不用羡慕嫉妒她了，因为，她将会过上比她好一万倍的日子。穿漂亮的衣服，戴精致的首饰，出入做轿子，身前身后有人伺候，吃香的喝辣的，再不是苦哈哈地地里刨食的乡下丫头了！
　　想到激动处，她甚至笑出了声。
　　可是，对比她的好心情，这屋子里的气氛却并不太欢喜。几位过来送殷珍珠的长辈看着她的模样心里是止不住想叹气。
　　殷珍珠不想理会这些不能理解她的伯娘婶子们，欢快地招呼着进门来的殷婉儿，“婉儿，你来啦！快过来坐这边。”她的身边是几家早来的本家的堂姐妹们，见到了都互相打了个招呼。
　　“珍珠，这是我送你的添妆，一张绣了并蒂莲的丝帕子，预祝你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殷婉儿拿出准备好的礼物送出。
　　按说，像殷珍珠这样给人做妾的并不算出嫁。不过，怎么都是姐妹，在这个日子送一份祝福也应当的。
　　果然，殷珍珠看了那张绣工精致，又是丝绢的帕子，又听了自己羡慕嫉妒人的真心祝福顿时比大热天喝了凉水还舒服，笑容中多了几分真诚的再次招呼着殷婉儿坐。
　　小姐妹们在一处今天的日子当然是说一些吉祥的话，不一会儿就把殷珍珠哄得喜笑颜开。
　　看着此时笑的开心的女儿，再想想昨晚在常家被人家骂出来的场面，李氏此时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反正，什么滋味都有。只能怪自己生了个冤孽，上辈子欠了她，这辈子来讨债的。
　　女人们在闺房，外面的男人们则是在装嫁妆。好歹是生养了一回，尽管是去给人做妾，大房夫妻商量了儿子儿媳还是决定给她陪送一副能看的嫁妆给她带上。
　　柜子是去村里一户打完放着准备秋天嫁闺女的人家换的，他们家打柜子的木料也早就准备了，本来跟常家的日子是在腊月，想着五六月份将家具打上也来得及。不过，现在急用，只能借人家的，等到自家打好了还给人家也正好不耽误事儿。
　　家里没有新铺盖，还好两个儿媳妇懂事，一人拿了一床自己成亲时娘家陪送的被子出来应急。衣裳、鞋袜这些是没有了，只能把她以前穿过的带走。其他的想给她再带点什么这乡下也筹谋不到，再说，就是带了她去了城里也用不上就没算上。
　　其实，就这样一副嫁妆在乡下已经是种上了，很多人家就是正式的嫁闺女都是只给闺女收拾个收拾个包袱，最多带两声以前穿的衣裳就嫁了。所以，这一份嫁妆已经是大房好不容易凑齐的！
　　众人从早上一直等，等到过了上午，又过了晌午，以为那边不会来接人的时候下半晌柳芽儿就来了，说接人的等在村口了，让把人送到村口去。
　　“这是哪家的规矩？接亲不到家里来接，娘家要把闺女送村口去！”
　　本来这接亲就来的晚了，还不上女方家门，三爷直接就炸了，冲着带着丫鬟耀武扬威来的柳芽儿就道。
　　“嗤，三阿爷，您这就好笑了，这又不是正经嫁娶，再说，人家那是官爷，能来村口接人就不错了，您家这还挑剔上了。珍珠妹妹这是去做妾，您老要搞清楚，不是正经亲戚，哪儿有什么规矩！”
　　柳芽儿脸上的讽刺太刺眼，大爷直接气得捂胸口，三爷抡起拳头就想上去，这时候老爷子上前拦住了。对柳芽儿道，“确实不是什么正经亲戚。”
　　柳芽儿顿时脸上笑得像娇花儿，“还是二阿爷知情明理，这在外面混过的就是比这乡下的泥腿子懂得多。”
　　“可也不是八竿子打不着，芽儿侄女，你可别忘了，你老子娘可还在村里过呢！”老爷子一脸阴狠笑着对得意的柳芽儿说。
　　老爷子这个人凉薄，要说他真疼殷珍珠这个侄女那真是没有，他连自己亲生闺女都不怎么疼，更别说侄女了。对于做妾的女子不出村的乡下人可能不知道会有多惨，可是，曾经在外面混过的老爷子哪能不知道。可从殷珍珠吵着闹着要给人做妾开始，老爷子对此是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甚至，他心里有时候还想着，要是这个侄女真的通过这个方法出息了，带着大哥一家享福，他也效仿效仿。
　　毕竟，他还有个比侄女更加漂亮懂事的闺女在家呢！
　　所以，他从头到尾都没有阻止，任事情发展。
　　别老爷子满脸狰狞威胁了的柳芽儿顿时脸上笑不出来了。这人是谁？这位二阿爷曾经砍人脑袋跟砍瓜似的，她从小就听人说，村里大人也经常拿他吓唬家里的小孩。所以，这一位她还真惹不起！
　　柳芽儿：“行了，大阿爷，反正都要送妹妹出门子的，而且，人家那位大人还是派的手下的兵来接亲，算是很给珍珠妹妹面子了。那些大人只是不想进村里，您就和各位叔伯们送到村口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