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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扶孤。”
宦官摇头道：“不过这种可能我们没有去想。扶孤所处的雍洲西面和北面都是戈壁，东面大罗和扶孤是世仇，南面是广阔的秦川山脉。唯独扶孤是雍洲土地肥沃、适合生存的土地。”
听完赵公公的话，楚澜点头明白其中的含义，继续问道：“我父亲有说何时会回秦川？”
赵公公端起茶杯：“陛下打算春祭结束后前往骊山赏花，特让府主大人一同前往。这两个月的时间他不会回来。”
秦复皱眉道：“大律时间将近、秦川隐狼会勾结胡族，陛下怎还有闲心去赏花，而是让府主回秦川坐镇主持大局······”
秦复还想继续说下去，作为守夜人的赵公公延伸逐渐变得犀利起来，楚澜及时打断，“现如今陛下邀请我父亲去赏花，必然其用意。这就不是我们能够议论的事了。”
赵公公冷声道：“秦大人，你这番话在咱家这里非常扎耳朵。看在你心系秦川百姓的份上，咱家就当没听到。”
说罢，赵公公带着一众守夜人离去。
望着一众守夜人离去后，秦复对楚澜抱拳道：“刚刚多谢少府主了。如若不是少府主及时制止，守夜人以大不敬之罪将本官拿下。”
“大人言重了。”楚澜道：“为何不见武大人前来？！”
秦复道：“守夜人只让人通知我，并没有通知武大人。”
武之同是三司的官员，调查何仲忽案；守夜人只听命于皇帝，用于维护皇权，武帝陵异动属于扶孤皇室，需要守夜人前来调查。
秦复疲惫地说道：“刚刚从治安司传来袭击府主府邸的消息，少府主可有受伤？”
“区区皮外伤，现已无大碍。”楚澜摆摆手道。
“无事便好。”秦复望向远处即将露出青冥的天空，轻轻地叹了口气：“天色也已不早了，我就不留少府主了。”
······
翠叶巷，二层的小阁楼，原本黑暗的房间突然亮起。
何采萱点燃一根蜡烛后，突然感觉胸口一闷，剧烈地咳嗽起来。
她拿起旁边的茶杯，倒了杯热水猛灌下去，才感觉气顺了点。
随后抽出位于桌边的一个竹制木箱，里面装满纸张发黄还散发着一股淡淡腐味的书籍，从中拿出一本发黄，被书虫啃食过的册子，上面写着《族氏录》三字。
桌子旁的书箱是章程从家族藏书阁里拿出，有关章家先祖的记载。
这几日何采萱抱病家中，仔细地阅读有关章家的历史，但发现章程给她找来的这些书都没有太多的研究价值，像是一堆垃圾，显然章程很糊弄地找了一堆给她。
何采萱翻开最后一本章家典籍《族氏录》，上面记载着自扶孤开国以来章家的声名显赫者的生平和语录。
何采萱翻开第一页，上面记载着章家原本是东三府上郡的世家，书上记载着章家的发家史：
昔太祖起兵伐秦，率军至上郡。先祖章氏率族众部曲数百奔至，封偏将军。末帝释骊山刑徒徙漳水侧，秦将寻水性良者隐于漳水，待军至，半渡而击。战前三捷，见秦军阵杂无章法，率兵冒进，为水下伏兵损其渡船，落水淹死者十之有八，先祖为护太祖皇帝为流失所中，寻亡。
其子袭其军职，随太祖嫡长子（太宗）南下，切断秦军粮道，击溃骊山刑徒军。旋即转战三月，于秋末会师于咸阳。太祖皇帝决战于咸阳城下，大战一旬，攻入咸阳城内。末帝自焚，皇帝陨而宗庙薨。
次年，太祖皇帝登基称帝，立国号扶孤，年号建业，封四等爵护远伯。
时前秦武圣夜沧澜率众投降，时右庭举兵犯边，封夜北侯，命其部曲七千人御敌。令护远伯率神威军五千人以秦西三郡设立秦川府，以护远伯为秦川府主。
临别时，太祖皇帝令护远伯找寻雍王后裔，另时刻监视夜北侯，以防二心。
......
何采萱看着上面的内容，顿时精神一振。
前几日何采萱在一本章家典籍上曾看到一段太祖皇帝和章家先祖的史料，只不过太祖皇帝让章家先祖查找的事物被抹去，现在这本《族氏录》上记载的信息，让何采萱知道护远伯在开国时要找的是人。
章家受太祖皇帝的敕令，寻找雍王后裔。
前秦雍王是一位擅于理政、纳贤、经商的封王，为秦末帝的亲生胞弟。
在他的封地内，百姓安居乐业，一度能与朝廷进行对抗。
后来随着秦帝的日益堕落，雍王认为起兵的时机成熟，拜南千术为大将，起兵造反。
秦帝闻雍王造反，又惊又怒，亲自率军平叛，鏖战三月，在长安城下将奇袭的南千术击败，在数十万大军的包围下，雍王服毒自尽。
按理说秦帝平叛后会将雍王家眷夷灭，已除后患。但《族氏录》里却记载让护远伯寻找雍王后裔，很明显，末帝并没有杀完雍王家眷。
看着书上的内容，何采萱拿出一本记录史料的手札，将这段信息抄在上面。
何采萱翻页，第一任护远伯已经在立国前战死；其子成为第二任护远伯，历经太祖、太宗、高宗中期两朝。
上面记录着太祖皇帝驾崩后，太宗皇帝即位与第二任护远伯的对话，彼时扶孤正遭受来自南妖和右庭的侵扰。
......
太宗云：右庭势大，南妖势强。二患不除，朕寝食难安。闻雍王有平二患之策，先帝遂委爱卿寻雍王子嗣乎。爱卿可有所获？
吾曰：先帝曾云，扶孤强盛系于臣，臣为寻其后裔眷属，奈何狡诈，或更名矣，至今不得焉！臣有负先帝之托，欲请死，以谢先帝。
太宗叹曰：先帝不得，朕何得哉！望卿早日寻得，以平二患。
吾曰：先帝驾崩前，曾传密诏于臣。密诏云雍王传承可助秦复国，臣闻此事诚惶诚恐。追查数年无果，怀疑夜北侯知晓雍王后裔下落。请陛下彻查夜北侯。
太宗曰：不可！夜北侯乃先帝册封前秦降将之首，先帝驾崩不久便彻查夜北侯，乃离心之举。另，前几日边关急报，右庭倾国而攻。内安则敌可平，内不安则外敌至。朕不日便御驾亲征，以定民心，以振军心。
吾曰：陛下尚且如此，何愁敌不退也！
......
何采萱看到这段对话，嘴巴震惊地能塞一个鸡蛋。
“雍王后裔拥有能让前秦复国的能力，护远伯负责追查，他曾怀疑夜北侯，但当时右庭犯边被太宗皇帝压了下去。”何采萱思忖道：“但雍王是反贼，秦末帝又没有除尽雍王眷属，又委以复国的重任。”
“这段内容应该是真的，太宗皇帝即位初期，右庭举兵。太宗皇帝也御驾亲征，来到秦川府为夜北侯的军队赐名‘吞狼’以振军心。”何采萱继续思考：“护远伯始终没有找到雍王后裔，夜北侯又有没有帮助其隐藏？”
思考许久没有什么结果，何采萱继续翻着《族氏录》，都是护远伯与皇帝间的对话，对话的内容都是与雍王及相关前秦后裔的下落，都无果。但在高宗即位后，却很少过问雍王等前秦后裔之事。
高宗即位后，扶孤国立日益强盛，在右庭和南妖角逐中逐渐占据上风，并且在弘昌十二年大败右庭，夺取四城，建立西河府。
到了甘露年间，孝宗皇帝不再让护远伯继续追查雍王后裔。
《族氏录》记载：
护远伯曰：臣奉太祖命，找寻雍王下落。太祖高皇帝云雍王乃前秦复国之策，其携带前秦宝物。得此，吾国东可逐鹿中原，西可平右庭之扰，南灭妖族，北可拓千里疆域，使河间之地尽入我手。陛下何故而不寻哉？
孝宗曰：昔日强秦，据关中之地，崤函之固，人心不足，万丈高楼终化一抔黄土。先王内儒外法，扶孤尚可化内忧；整顿军备，可解外患。朕节俭仁爱，顺天下之民，取民之所需，解民之所惑，得民之所向，此乃大业之基也。顺民心者，社稷如日月之同辉，永照山河。大罗占天时，大秦占地利，吾扶孤独占人和，安须将国运寄于一人、假借一物哉？
“雍王后裔携带的是宝物！”何采萱仔细地浏览了两遍，确认道：“但是孝宗皇帝却不以为然，彼时扶孤国力已经强盛，孝宗不屑于护远伯将国的强盛寄托在一人或一物上。”
这段对话后，《族氏录》也逐渐到了末页。
显然，孝宗时期，护远伯章家走向没落。
何采萱看着发黄被书虫蛀过的纸张，显然这本记录章家祖上无比光荣的书籍被人遗忘，被当作垃圾一样赠予别人，曾经无比风光的护远伯家族也不过家道中落，成为一世家尔。
何采萱看着外面的天色，鲜艳的红唇凑近蜡烛，将火苗吹灭。
整个房间顿时陷入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