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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龙村地处偏僻，土地贫瘠，交通不便，村长当了一辈子村长，就是土皇帝。但却有一个人心里不服。
杨东升。
杨东升是村里唯一医生，有个在省里当干部的弟弟，杨东升打心眼里看不起村长，觉得村长是土老帽。
杨东升明里暗里和村长较劲，杨二楞也因为打了村长儿子王长富一伙，让杨东升对他改观。
天黑了，杨二楞回到自己的破屋，一头倒在炕上，唉声叹气。杨二楞刚和琪姐说好了开收购站，又遇到这事。
杨二楞白白被村长抢了一千块，后悔没有在城里给寡妇田巧云买东西。买了东西就不会被村长拿去了。后来杨二楞在沮丧中渐渐进入境界，练起功来，忘了一切。
狗叫声响起，杨二楞的破屋被人踢开了。
黑暗里，一个眼睛很细，衣着破烂的猥琐老头挤了进来。
杨二楞的破屋，基本上省了敲门，一推用力大点就倒了，因为从没人来，也就不顶门。
“王福满。”
初秋的夜，天上有月亮，透过漏风的窗户照在老头脸上，杨二楞惊讶地一下子坐起来。
王福满是大龙村里的半个能人，王福满会算命，五十岁时在城里摆摊算命被砸了摊子，王福满就回到村里，再也没出去过。
王福满没娶媳妇，对人说算命行透露天机太多，折了福报，王福满还有一个身份是杨东升的舅舅，但是这个身份从不说。
王福满有次喝醉酒对人说，杨东升不认他这个舅舅，嫌丢人，醒来又矢口否认。王福满不种地，靠偶尔给人算命糊口，隔断时间就四处流浪。
“杨二楞，你要发财了。”
“发财？”
“子丑寅卯……天干地支……命里主有贵人出现……。”王福满掐着指头，嘀嘀咕咕，煞有介事。王福满没上过学，却常常拿着周易看，会说着鬼八卦的话。
杨二楞糊涂了:“啥贵人？”
王福满却卖开了关子，不说了，眯着眼睛在破屋里四处瞅瞅，看着墙角杨二楞割草时在野外摘的野果子。
“山枣，吃吧。”
杨二楞不是吝啬的人，王福满过去拿起地上的山枣囫囵吞枣，吃了起来。吃完，擦擦嘴，说:“杨二楞，你的贵人在南边。”
“南边？”杨二楞愣住了，南边是寡妇院子，出了大龙村就是城里。
王福满瞅瞅屋里破屋再没有能吃的了，想回去，就说:“对，南边……你数数，村头第八家……。”
村头第八家是杨东升，杨二楞糊涂了。破屋冷，王福满想回了，就直截了当地说了来意。
赵东升听女儿说了白天发生的事，赵东升骂了女儿一顿，骂完赵东升就去找王福满。
赵艳和他男人把脏水泼在杨二楞身上，虽然自己没事，但却提心吊胆。赵艳就眼泪巴巴地求他爹想办法。
在大龙村，偷苞米不算啥大事，顶多骂一顿，赔点钱。但杨东升一直和村长不对劲，杨东升怕村长借题发挥。
杨二楞要是说出实情，村长肯定抓住不放，赵艳把柄落在村长手里，赵东升的脸面也就丢了。
杨二楞不懂，小事有事也会变成大事。
赵东升明知这样做冒险，却不得不上门请舅舅王福满上门，让傻子杨二楞把这件事扛下来。王福满绕了一大圈，就为了这件事。
王福满手抖抖索索从怀里掏出一百五十块钱，递过去:“杨二楞，给你的。”
其实杨东升给了二百，杨东升本来打算给你一百，听王福满说杨二楞五德命，有后福，才给了二百。王福满给杨二楞，变成了一百五。
杨二楞楞楞看着，要在以前，这一百五十块钱对他杨二楞诱惑很大。现在他身上有几千块。
杨二楞已经不傻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杨东升就是让他替女儿担着贼名。
见杨二楞不动，王福满不满了:“杨二楞，你傻啊，财来了都不接。”
“王福满，你拿回去吧，我不说赵艳。”
杨二楞没收钱，但答应了不说出去。
王福满暗暗骂了一句傻子，还是留下钱，回去了。
王福满走到寡妇门口，凑过去扒在院门缝隙里往里瞅，月光把寡妇院子照的明晃晃。
院子里静悄悄地，寡妇屋里亮着灯，王福满就贴着门门缝，竖起耳朵，想听里面的动静。但他一个不防，院里角落里扑出一只狗，凶狠地朝王福满扑来。
妈啊，王福满吓得摔了个屁股蹲，爬起来没命地跑了。
王福满一路跑到杨东升家，杨东升让老婆炒了一个菜，正在焦急地等他。
“东升，傻子答应啦。”
“杨二楞收钱了？”
杨东升紧紧盯着他这个舅舅的眼睛，想看王福满有没有撒谎，然而王福满面不改色心不跳，点了点头。
杨东升松了口气，让老婆上酒菜，王福满美滋滋地吃喝起来。
杨东升骂完女儿，第一件事就是让女儿赶快回去，之后让王福满，去找杨二楞。
杨东升在大龙村里威望仅次于村长，每次村里换届他都蠢蠢欲动，却总是被村长压的死死的。
“慢慢吃，娃他娘，再炒个菜。”
杨东升难得和颜悦色地说，心想过要让王福满盯紧傻子杨二楞，千万不能让村长拿到自己的把柄。
这个时候，村北头杨二楞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杨二楞喂完牛，赵大宝的老婆上门来闹了。赵大宝不在家，他老婆对着杨二楞一顿跳脚大骂，又抓又挠，让杨二楞赔苞米。
杨二楞被“人赃俱获”，苞米其实并没损失，赵大宝老婆已经把那麻袋苞米抗回去了。
赵大宝老婆目的明确，就是让杨二楞赔钱。
杨二楞试图解释，然并卵，赵大宝的婆娘本来就麻，骂得杨二楞眼睛都睁不开了。杨二楞只好落荒而逃，去田里干活，躲了一天。
贼名，在乡村是最难听的，受人鄙夷唾弃，杨二楞本来就被村人看不起，安上这个贼子，处境更难了。
这件事，村人都是道听途说，关键是杨东升的女儿赵艳亲自作证杨二楞偷苞米，村人自然没人敢有异议。
倘若把杨二楞换成别人，或许就有人听杨二楞说话了。
杨二楞无奈，生活就是这样，有头有脸错了也是对的。他杨二楞就是对，也没有人说好。
操蛋的生活！
天黑后，杨二楞回去，寡妇在门口等他:“咋回事？”
“赵艳偷的……诬陷我……”
“你傻啊……”
寡妇气得咬牙，眼神里有恨铁不成钢，又有担心，可惜在黑暗，杨二楞啥也看不到。
“巧云嫂子……我想开收购站，都说好了，会挣钱的。”
“……。”
寡妇无语，只能怀疑杨二楞没心没肺了，被人冤枉是贼，心里却还想着收购站。
寡妇生气，进院子去了，院门接着关了。杨二楞被关在外面，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