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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满城佳话 / 第 11 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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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凤枕跟众人高谈阔论的时候,白梼懒得理会,远远地不跟他搭边。
  但是他们所说的话却一句都没有漏掉。本是不以为然,谁知竟说起了许编修的案子。
  
  白梼突然想起先前金钗儿问自己的事情,当下借故起身出了门。
  
  出了厅,站着想了一想,白太素便叫了自己的小厮佩剑来,问道:“咱们刚回来那天……让你丢了的两样东西,扔到哪里去了?”
  佩剑闻言笑道:“我就知道爷不是认真要我扔了,于是放在我房里了,这会儿要么?”
  白梼道:“你拿来我看看。”
  
  佩剑忙抽身回去,到自己房中,从墙角的柜子抽屉里拿出两样物件,本想找个帕子包起来,又担心主子等急了,于是便拢在手里急忙往回。
  眼见将到了,却见迎面是慕容凤枕走了出来,佩剑急忙站住行礼。
  
  凤枕认得他是白梼的随从,便只一点头。
  
  正迈步走了过去,突然他又停了下来,回头看向佩剑道:“手里拿的是什么?”
  
  佩剑一愣,低头看看手中拢着的物件:“是我们大爷……的东西。”
  
  凤枕早看到他手中露出半个荷包,像是一鹭莲升的花样,还有一样是他不认得的:“怎么大表哥也用这种玩意儿?”
  
  正想瞧一瞧,就听见背后白梼的声音道:“还在哪里干什么?”
  
  佩剑吓了一跳,赶紧向着凤枕行了礼,小步跑着赶到白梼身旁去了。
  
  慕容凤枕见状,便不以为意地一笑,仍是迈步去了。
  
  凤枕本来还想去瞧瞧金钗儿,但揉了揉还有些酸麻的肩头,又想起白梼那不好惹的脸色,只好改天罢了。
  
  他刚才在厅内跟众人说笑,无意中听到了一个线索,那就是许编修曾经的那段风流韵事。
  
  处于司刑者的本能,凤枕觉着这件事情恐怕暗藏玄机。
  
  当下先行告退离开侯府,一路骑马前往留歌坊,不多时到了地方,才下马儿,楼上几个正闲看热闹的姑娘们便瞧见了,顿时一个个双眼发亮欢欣雀跃。
  
  这来逛青楼的男子,虽然偶尔也有平头正脸不错的,但是如慕容凤枕这样人物俊美气质贵气的,却是少见,一时之间调笑之声不绝于耳。
  凤枕才进楼内,就立刻给七八个女子围住了。
  
  幸而这对慕容凤枕而言不过是见惯的场面,他在女人堆里可是如鱼得水,游刃有余,尽情说笑了半天,慕容凤枕假作无意说起最近许编修的奇闻,陪坐的妓/女听闻,面上竟露出冷笑之色,说道:“那人啊,活该。”
  
  凤枕笑道:“是啊,那种看着很像是正人君子的,底下却不知干的什么见不得人的,如今这样,难保是什么报应。”
  
  另一边的女人笑道:“报应不报应的我们不知道,只盼他就这样死了才好呢。”
  
  慕容凤枕心里诧异,知道自己找对地方了,面上却还稳稳地笑道:“哦?难道他曾经得罪了各位姐姐?”
  “他倒没有得罪我们,”先前的那妓/女道:“只不过他太不是东西了!他当初跟我们……”
  
  正说到这里,突然听见一声咳嗽从楼上传来,两个女人抬头一看,忙都起身退到旁边去了。
  
  凤枕抬头,却见二楼处站着个娉婷美艳的佳人,看得出年纪略大些,但这样反而更增添了几分韵味。
  慕容凤枕临阵不慌的,举起手中酒盏笑道:“这位姑娘又怎么称呼?不如下来同吃一杯如何?”
  
  楼上的女子,却正是这留歌坊的老板薛红泪,年轻时候凭借一把好歌喉,引得那些纨绔子弟宛若癫狂,不乏为她一掷千金的。
  
  薛红泪俯视着地上的凤枕,轻声漫语地说道:“大理寺新任的慕容少卿,若是来这里玩乐的,自然欢迎之至,若是来这里查案的,请恕我们无可奉告。”
  
  底下众人闻言,这才知道了慕容凤枕的身份,各自色变。
  凤枕却仍是笑嘻嘻的:“我不过是一时兴起,说起时下的奇闻异事罢了,哪里有什么案子?姐姐误会我了。”
  
  薛红泪似笑非笑地凝视着他,道:“如此甚好。”说完后便一转身,缓步离开。
  
  给薛红泪这一打岔,其他的姑娘看着凤枕不再像是先前那样痴迷了,而是都带了几分警惕。
  慕容凤枕见状,便绝口不再提起,反而一直地询问薛老板的情形,又盘桓了足一个时辰,才起身去了。
  
  凤枕到了许编修府里。
  
  这两日,许大人已经气息奄奄了,倘若他是个女子,这会儿顺利分娩,自然无事,但他偏偏不是。
  
  他甚至觉着自己随时可能给这个“胎”生生地憋死或者胀死。
  
  前天他还能出来见客,但现在只能躺在榻上垂死。他的夫人本来在旁边垂泪,见凤枕进来,便躲了起来。
  
  慕容凤枕瞧向许编修,见他的脸比先前又瘦了一圈,透出干瘦枯槁,眼窝深陷,两个颧骨越发高耸。
  
  凤枕决定单刀直入,便道:“许大人,你这病虽然是从鸣玉楼得的,但病根儿应该是在留歌坊吧?”
  
  许编修本来正闭目喘气,闻言两只眼睛便瞪大几分。
  
  慕容凤枕道:“你或者是想把这个秘密带到棺材里去?”
  
  许编修吁了口气,终于惨笑道:“慕容少卿这个都知道了?好吧,我且告诉你就是了……”
  
  才说了一句,肚子一阵剧烈阵痛,许编修抱着巨大的肚皮吼了几声,冷汗如雨。
  
  上次许编修告诉凤枕在名玉坊中发生的事情,其实不是全部。
  
  就在那叫十七的姑娘引着他入内将他制住后,另外还说了几句话。
  
  那几句,是许编修不想给外人知道的。
  
  当时他已经浑身无力,不能动弹。
  
  十七将他的外衫解开,他才发现不知何时,十七手指间竟捏着一根银针。
  只听她说道:“为人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许大人,你要是个正经的好人,我是绝对不会跟你照面的。”
  
  许编修不明所以,只顾又怒又且骇然地瞪着她,不晓得她要如何。
  十七笑了笑,道:“别怕,我是不会轻易要人性命的……只是有一位姐姐,她在临死时候许了一个愿望,她想让一个人尝尝她的痛苦,你知道是什么痛苦吗?”
  
  一边说着一边慢条斯理的,那银针慢慢地从肋下插了进去,奇怪的是,许编修没感觉到任何疼。
  “那痛苦啊,就是怀胎之苦。”十七的声音很轻,她低着头全神贯注地运针,但这不妨碍她娓娓道来:“许大人,你自觉着是男人,自然不会有那种经历,可惜啊我这个人,最喜欢把不可能之事变成可能了,那姐姐死的真惨,我答应过她,会替她完成这个心愿,你知道吗,她听见我答应之后多高兴,终于可以含笑九泉的样子,那一刻我觉着,就算不收银子,这宗买卖也是很值当的。”
  
  许编修心惊肉跳。只觉着这一番话匪夷所思,却令人骇然惊心,想问她,却无法出声。
  
  这片刻,十七不知道在他身上扎了多少下,细致的像是在绣花。
  她头也不抬地又道:“许大人,你常常干这种始乱终弃的事儿吗?让女人怀了孩子,又把她丢弃,虽然我义父说是有六道轮回的,但我可等不及,这辈子的因果,这辈子偿还岂不利落?”
  
  她慢慢地说完之后,终于停了手,又端详了一会儿许编修的身子,显得很满意。
  
  最后她将许编修身旁的那个荷包取了起来,看到里头有几两银子便笑道:“这银子,就当我为你针灸的酬劳了。”
  她毫不客气地将荷包收了起来,想了想又道:“对了,给你留一条后路,你若是想活命,就按照我说的去做……”
  
  许编修断断续续,好不容易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
  
  慕容凤枕惊奇地问:“有活命的法子,那你怎么还……”
  “她、她的法子,”许编修吸了口气,又恨又怒:“她说我、我得从府里一路步行到城外,找到朱姬的坟给她磕十个头,且一路上还要大声叫嚷,承认自己是个衣冠禽兽……这个我怎么能够!”
  
  慕容凤枕挑眉:这个法子出乎他意料,不过,甚是有趣。
  
  大概是那十七算到了对于许编修这种道貌岸然的人来说,脸面是跟性命一样重要的东西,所以故意要他这么选,就是故意要他自己选择死路。
  
  何况许编修的为人,恐怕未必相信这法子真正有效,自然不会冒着自毁名誉跟前程的风险去做这种事。
  
  啧啧,真是个有意思的丫头,凤枕简直恨不得立刻一见。
  
  凤枕问道:“你说的朱姬,就是留歌坊的那个因为难产身亡的?”
  “是!”
  
  这种事不算绝密。
  慕容凤枕想查,不仅是留歌坊一个消息来源。
  这种惨事,尤其是在风尘地方,是传的很快的。
  
  许编修有贼心没有贼胆,用浓情蜜意勾引了朱姬,甚至骗光了朱姬的体己。
  他花言巧语地敷衍朱姬,说要纳她进府。
  朱姬信以为真,竟大意地有了身孕,正当她做着从良美梦的时候,谁知许编修早已经反悔,且不再相见。
  朱姬忧怒之下,终日以泪洗面,神智都有些不清醒了。
  终于导致了早产,但却因为难产而大出血身亡。
  
  如果不是鸣玉楼里被扎了针,对于许编修而言,这大概是一件早给扔在脑后的事情吧,毕竟他还要再找更新鲜的、继续去寻欢作乐。
  但是他想不到,竟会有人在意一个青楼女子的死活。
  
  最后,慕容凤枕想起一件事:“给十七拿走的荷包,是什么样的?”
  许编修想了想:“是、是个一鹭莲升花样的。”
  
  凤枕的眼前出现在侯府看到的、佩剑手中拿着的那个荷包样子。最后他说:“许大人,你也算是年纪不小,怎么不晓得逛青楼的规矩呢,骗人家身子也罢了,还闹出人命,唉,你不死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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