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入梦

　　做完基础的梳理之后，法尔加叫来了两个孙女。
　　诺莎还以为是自己修炼进度的原因，着实惴惴不安了一阵子，但是艾丽就完全没有往这个方向想——不如说她根本没想过老祖宗为什么要找自己。
　　法尔加像是拉家常一样随意问道：“诺莎，你的武魂和这几个魂环的状况是什么样子的？”
　　“我的武魂是雷电圆环，一个偏元素类的器武魂，第一魂技的效果是朝前放出一道闪电；第二魂技的效果是……第二魂技释放之后，会导致我无法使用武魂；第三魂技的效果是将武魂套在敌人身上将其禁锢，附带有雷电带来的麻痹作用。”诺莎说到自己的第二魂技的时候明显迟疑了一下，然后在法尔加面前召出了武魂。
　　“哦……这魂技都还挺强的，有攻击有控制，还能让自己无法使用武魂……”法尔加念叨了两句，觉得有点不对劲，“不是让对方使用不了武魂，是让自己使用不了？”
　　“……对。”诺莎低着头。
　　“你先对我释放一下你的第二魂技。”法尔加瞪着眼睛，“我看看是怎么回事。”
　　诺莎身上的第二魂环闪烁了一下亮黄色的光芒，她的雷电圆环武魂瞬间光芒大盛，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是这样的，老祖宗，它会变亮，而且让我感觉到魂力以一个不低的速度在不断消耗，但是完全没有任何作用——而且在这个状态下我无法释放一环技能和三环技能。”诺莎的脸上辉映着她自己魂环所带来的亮光，神情中带着浓厚的不甘。
　　法尔加看着这个状态的雷电圆环，脑子里飞快地翻找着一千年前自己见过的那些人里边有没有类似的情况，但是想了一会儿之后还是毫无所获。
　　无奈之下，他只好把这件事暂且压下：“这件事我会仔细想想，诺莎，你放一下自己的第一魂技我看一下。”
　　诺莎依言而行，身上一环一闪，一道雷电就劈在了地上，帐篷内的泥土瞬间翻起了一大块，焦黑的土块被炸的松松散散，留下了一道约莫二十厘米尺寸的坑洞。
　　法尔加随意挥手将那块土地抚平：“还不错，这个破坏力在一环里边算很棒的了，魂力消耗大么？”
　　“可以不停释放大概十五道，但是三环的消耗很大，如果用一次三环技能，那么就只能连续打出五道。”诺莎描述了一下，“而且这个东西实体性质不高，所以很容易被魂力挡下来。”
　　法尔加颔首：“了解了，确实也是个不错的武魂，看样子你的修行也算尽心——艾丽呢？”
　　“我……老祖宗，我的武魂没有攻击力……”艾丽有些羞愧，“作为战神家族的后裔，我的武魂却没有一点战斗力，这真的是……”
　　“没事，只管讲就好。”法尔加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情绪波动，“没有攻击力而已，不是什么大事，也不是所有魂师都要战斗的，到头来生活还是占大头。”
　　艾丽吸了口气，放出了自己的武魂。
　　一个腿短面厚的桌子。
　　或者说，一个矮胖的台子。
　　艾丽又吸了一口气：“这是我的武魂……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我的……我的第一魂技是让这个台子固定在某个位置。”
　　“我的，我的第二魂技是让这个台子上边可以放东西……”
　　法尔加的脸色有点绷不住了，他本来还打算通过桌子的用处指点一下自家小孙女，看看她是不是能发展成一个防御类魂师，但是这两个魂环所带来的技能完全挫败了他心里已经想好的几个方案。
　　在看着艾丽演示了一下自己的技能之后，法尔加彻底的放弃了自己的想法。
　　有时候不怕武魂怎么样，重要的还是魂技——就算是蓝银草武魂，魂技合适一样可以很强，就比如唐三的那一套缠绕寄生，二环的时候就已经成为了一个合格的控制。
　　如果这个台子的魂技是坚固之类的……还可以打打防御，但是这样的两个技能……
　　这孩子难怪对修炼一点心思都没有，这种武魂换在谁的头上，只怕他也会失去修炼的兴致吧。
　　“你们两个的情况我大概了解了，”法尔加站起身来，“天色也很晚了，你们回去睡吧，明天你们两个要和布莱德一起忙活整个营地往秋叶堡里边搬迁的事情，这件事一旦结束，诺莎就要和我一起去帝都，事情还有很多，今晚好好休息。”
　　诺莎和艾丽答应之后退出帐篷，法尔加慢慢坐回椅子，脑海中忽然感觉一阵莫名其妙的疲惫和晕眩。
　　“奇怪……”
　　按道理讲他这种极限斗罗的修为，即使是个把月不睡觉也不会出现这么严重的疲惫感，现在却头晕目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法尔加心意一动，一股缥缈又强横的魂力扫过这方天地，虽然没有对周围造成任何影响，但是直至秋叶堡范围内的这篇区域的细节就映衬在了他的识海里。
　　“没有什么可疑之人……”
　　法尔加困意再上一层楼，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他不再说话，随手散去周围用作照明的魂力，整个人舒舒服服的躺在了帐篷内的矮床上——这张床是他前些天在路上用森林中的一棵树手工加工而成，比起那些贵族的睡床来，胜在方便携带，睡着也还挺舒服的。
　　……
　　法尔加忽的惊醒，眼前是一片喧闹的街道，两旁门店鳞次栉比，路上车辆行人川流不息。
　　法尔加只觉得这一幕陌生而又熟悉，就像是一个千年未曾归去的家乡。
　　一家成衣店正在放着今年的抖音神曲，音响的音量震得周围的行人频频侧目；不远处的医院门口，两家流动摊贩正在吆喝，不过在这片街区音响的覆盖之下，法尔加听不清楚那叫卖声是什么；远处走来了一群衣着统一的小学生，衣服上边的花纹在他的视线里是一片模糊，校服的颜色是他最讨厌的黄配绿。
　　法尔加有些迷惑的站在这里，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那千年以来侍奉神灵的平平淡淡的记忆就如同一堵厚厚的墙，结合着极限斗罗原本的精神力将他这个穿越者的记忆越来越远的隔离在他这个主体的意志之外。
　　这些天他的思考方式比起最初穿越到这个世界上来的时候，逐渐接近于当年的那个虔诚而强大的战神大神官，而非地球的二十一世纪的那个孤僻的理工男，单身死宅，键盘强者，红色青年。
　　眼前的这一幕打碎了他意识逐渐被同化的这一趋向。
　　他全都想起来了，在地球上他那鲜活的二十年，此刻犹如一幅画卷一般在他的眼前徐徐展开，这些堪称短小到不值一提的记忆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跨过了极限斗罗的识海压制和一千年的虔诚生活，再度展现出了自己的顽强。
　　“之前的那些天的路途上，我几乎都忘了自己是谁，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一个遗世千年的又回归家族的老祖宗，如果不是昨天在秋叶堡的外层看到那些流民，今天在看这个世界的武魂理论的时候又勾起了一些理科生的直觉，恐怕……”
　　恐怕那二十年的记忆真的会逐渐被他抛之脑后，直到有一天被他当做一场梦幻般的泡影，再也不顾。
　　“看来你的内心发生了一次自我革新。”一个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声音响了起来。
　　法尔加知道那不是自己的声音，几乎是在下一刻，他就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下一刻，那句话中的内容让他瞳孔一缩。
　　“法尔加侍奉了我一千多年，如果他看到自己的躯体面对我的时候摆出这么一副敌对的姿态，不知道会怎么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