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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近两月，三人再次一起吃饭，庆阳王宫之中有宴客的大殿，魏瑩却只选了一间小屋，三人同上次那般落了座。
“鞅，眼下造纸的事情忙的我焦头烂额，你这一来可是太及时了！”
魏瑩目视卫鞅，手持一把青铜匕首割下一块羊腿上的肉块，放到姜婉的盘中。
卫鞅举起青铜酒樽，说道：“鞅敬公子一杯！”
魏瑩大笑一声，好！然后举樽一饮而尽。
“鞅有一番肺腑之言，想讲与公子，不知公子愿听否？”卫鞅突然神情严肃的说道。
魏瑩心中一惊，是自己哪里做的让卫鞅心中不满吗？还是因为刚刚自己不愿谈的造纸制书的事情？
“鞅尽可直言，你我二人是朋友，不分上下！”
“公子，女子不能上桌！公子更不能为女子切肉上食！”
魏瑩愣住，居然是对自己给姜婉切肉有意见，这是什么事，至于吗？
何况刚刚卫鞅不还是和姜婉很亲近的样子，好几次的为姜婉说话吗，怎就一转眼不顾及姜婉的感受，如此直言呢？
魏瑩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笑着的说道：“婉儿是家人，又是家宴，也不必那恪守礼仪吧。”
倒是姜婉，听到卫鞅的话，微微一笑，淡淡说一句：“婉儿先退下了！”，就要转身离席。
魏瑩一把拉住她，一脸不悦的说道：“坐下！”
姜婉本欲离去，这一拉让她陷入两难之中，她从未见过魏瑩看着自己的脸是黑的，从未。
卫鞅缓缓起身，说道：“公子既认鞅之才，又用一女子上桌辱鞅，鞅不能受！”
魏瑩愕然，这冒出来的是什么幺蛾子。
“鞅，我识你大才，视为管仲李悝，日后欲举国托付于你，又怎会有辱你之意？坐下，坐下，有话你我慢慢说。”
此时魏瑩拉着姜婉的手已经松开，姜婉轻轻的退出了屋子，关上了房门！
魏瑩又说道：“鞅，你刚刚为婉儿说话，我还以为你二人关系亲密呢？”
卫鞅思索片刻，说道：“婉儿姑娘知书达理，对我也是关照有加，我的衣服还是婉儿姑娘要去亲自动手洗净的，鞅也视婉儿姑娘为亲姐姐一般。”
“那你又为何不愿和她一桌吃饭，你也知道，她饿了一路！。”
“鞅不在乎女子上桌之事，公子国之储君，日后的魏国国君，却把一女子看的如此之重，鞅甚以为不妥！”
“公子有识人之能，亦有爱才之心，初见卫鞅，便欲委以重任，鞅感念公子赏识提拔，肺腑之言不得不发！”
是啊，魏瑩心想，我的确把姜婉看的很重，可也没看得像天下那么重吧！不行，不能顺着卫鞅的思路走，要让卫鞅顺着自己的思路走。
魏瑩突然间有了一个妙计，便开口问道：“鞅以为男女为何有今日之别？”
卫鞅说道：“男女本就不同。”
魏瑩笑道：“男女之别，无非是男人力气大些，女人力气小些，其他并无差别，这一点你认吗？”
卫鞅摇头：“女子依附男子，耕种不如男子，亦不能上战场，同男子有如天差地别！”
“唉！”魏瑩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不还是力气差别吗？何况，女子也做了许多男子不愿做的事情啊，操持家务，纺织刺绣。”
卫鞅不为所动。
“鞅，今日我就告诉你，男女之间身份、地位、继承等等的差别，都是因为当前男女的生产力不同！”
“生产力，就是把天地赐予的东西为我所用的能力。”
“土地不会凭空长出粮食，牛羊也不会自杀在人面前，需要人去耕种，打猎，这个过程就是生产，其中花费的力气就叫做生产力！”
“于农户家庭来说，耕田是天大的事情，男人力气大，是耕田的主要力量，女人力气小，耕田困难，所以要依附于男性，对吧！”
卫鞅点点头。
“再往前，到三皇五帝，百姓尚不知耕种之时，想赶走野兽保护安全，还要打猎获取食物，同样得靠的男子的气力勇武，是以女子同样依附于男人，对吧？”
这个卫鞅不很清楚，没有表态。
其实魏瑩也是一知半解，但是那个意思就好了。
卫鞅不过十五岁，还不能忽悠一下吗？
“千百年来，因男子更加强壮，力气更大，能通过耕田打猎获取食物，女子要依靠男人，男人就成为是一家之主！”
“一家之主，换到一个国家头上，就是一国之主，这就是男权社会，家庭、乃至于的一切制度、礼法，都是因男人的生产力高于女人！”
“生产力、生产力。”卫鞅念叨着这个从未听过的词，“公子可否详细讲一下什么是生产力？”
“不走啦？”
卫鞅摇头：“不走了！”
“我问你，同样是砍树，同样一个人，第一次拿着锋利的铜斧，第二次拿着锋利的石斧，那一个砍的更快？”
“自然是拿铜斧的那个更快。”
“这是不是说，只要采用合适的工具，同一个人可以拥有截然不同的生产力！”
卫鞅摇头，示意不明白。
“那这样和你说，假设一棵树需要一个人用石斧砍三个时辰，用铜斧砍一个时辰，就是说需要一个人用铜斧劳动三个时辰生产出一根木材，而换成铜斧这个人只需要一个时辰就可以生产出一根木材，三个时辰就可生产出三根木材。”
“公子的意思是，石斧换成铜斧，相同的时间，这个人获得的木材翻了三倍，那他的生产力也就翻了三倍？”
魏瑩满意的看着卫鞅，笑道：正是！”
“古人云，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没想到是这样的道理！”卫鞅豁然开朗的说道。
“当然，生产力也不随随便便就可以提高的，想提高生产力需要技术的进步，这就需要让老百姓变得智慧起来，发明出这些诸如铜斧之类的工具！”魏瑩继续往下说。
“嗯嗯！”卫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公子造纸是为了开启民智。”
“是，也不全是！”魏瑩说道。
后世的魏瑩读过商君书，记载的是卫鞅到秦国之后写的自己执政的理念和政令，现在已经忘了大半，唯独一句话印象深刻，那就是《垦令》中每一篇的结尾：
“则农必垦矣！”
这句话有两个理解，一是土地就会得到开垦而不至于荒废，二是农民就会因此种田而不做其他。
总之就是把农民死死的留在土地之上，让他们尽力去耕种最多的土地，如此国家就会有足够的粮食，就会因此而强大。
现在，魏瑩在试着给这个伟人灌输另一个理念，那就是一百人种一百亩的田，不如一个人种一百亩的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