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言渊

　　两年前，碧玉之龙学院大礼堂。
　　关于如何衡量神器使的实力，世界上有一套统一的六维计算制度。神器使将会从六个方面进行评估，分别是近距离技巧，远距离技巧，速度，精神力，体能和爆发力，并以EX，S，A，B，C，D，E几个从高到低的等级来衡量。而言渊当时的数据是：近距离技巧E，远距离技巧D，速度D，精神力EX，体能D，爆发力E。
　　除了高得不正常的精神力之外，言渊的各项水平低得令人难以直视。按照评判标准，E代表着一个普通人的水平。也就是说，除了精神力之外，言渊看上去只是一个射的比一般人准一点，跑得比一般人快一点，身体比一般人结实一点的普通人——这还得托神格能强化神器使身体的福。
　　不过，作为学院历史上首个精神力达到EX的人，言渊当时还是引起了很多人注意的。毕竟，有一部分神格确实是靠精神力进行操作和攻击的。但当大家了解到他的神格时，纷纷都摇着头走开了。
　　言渊的神格是完全没有战斗力的，它的名字是万载传承。虽然听上去很霸气，但功能仅仅是增加持有者的记忆能力和理解分析能力。也就是说，比起战场，这个神格似乎更适合在考场大展身手。
　　六维数据不行，神格也在新生考核中没什么用，言渊很快就被新生们丢在了一边。新生们已经被告知了在新生考核中会发生战斗，在这种情况下，没人愿意选言渊这样的战斗弱鸡当队友的。
　　言渊也不怎么在意，直接拣了块清净地方坐了下来。对他来说，新生考核的分数完全不重要。他早就翻看过校规，里面明明白白地写着联合学院不会开除任何学生。对言渊来说，这就足够了。只要他能留在学院里，哪怕是被分到最差的班他也不介意。毕竟，与其他人不同，他来这里的初衷，仅仅是想要摆脱自己家的老顽固而已。
　　言渊口中的老顽固，是他的爷爷言景行。言景行年轻时是个军医，常年的军队生活让老爷子颇有几分不怒自威的味道。而他教育孩子的方式，也是简单粗暴的棍棒教育。老爷子的四个孩子被从小“管教”到大，完全不敢违抗老爷子的命令。老爷子的影响力之大，甚至还辐射到了言渊这一辈。从言渊记事开始，言老爷子在家里的地位似乎就像是历史中的那些独揽大权的皇帝。家里的小事还能由当事人自己决定，只要是稍微大一点的事，那是一定要经过言老爷子批准的。
　　言老爷子四个孙子辈的孩子中，言渊是最小的一个，也是看起来最出息的一个。他很早就觉醒了神格，并靠着这个从小学到高中都稳稳地坐在学校前三名的宝座上。对言渊有神格这事毫不知情的言老爷子对他寄予厚望，满心期盼着自己这个“天才孙子”能给自己考个清华北大出来，这样自己也算是为国家培养了一个未来的科学家。为此，他隔三差五地给言渊的爸爸言同尘打电话问言渊的学习情况。
　　但言渊可不喜欢老爷子这种管教方式。按照他爸的说法，言渊从小就有一股野气疯气。对他来说，他认真考试的动力，就是能利用别人复习写作业的时间，干点自己喜欢的事情。眼看着自己要被言老爷子按在一辈子泡实验室的路上，言渊只好和老爷子摊牌。言老爷子思考了一下认为，以言渊这个神格，就是去学院，也是垫底的存在，毕业出来之后，大概率是在异种肃清局当个秘书。与其在神器使中垫底，替领导跑一辈子腿，不如假装自己没有神格，在普通人中鹤立鸡群，当一个顶尖的科学家。“宁为鸡头，不为凤尾嘛。”老爷子这么念叨着。
　　言渊知道，言老爷子的话不是没有道理。老爷子虽然顽固又有点蛮横，可人却并不糊涂死板。但凭着一腔热血和年少的叛逆，从来都是“鸡头”的言渊还是给联合学院发了申请。他就不信自己是凤尾，按他的说法，“凤尾不至于，再不济也能是个凤凰屁股”。
　　言渊这一波操作可把老爷子气得连声叹气连拍大腿，他完全不能理解言渊追逐凤凰屁股的梦想。想不通就不想，老爷子的人生哲学一向这么简单粗暴。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言景行只好点头同意，让家里人给言渊准备行李。于是，言渊带着亲人的祝福，告别了老爷子余怒未消的臭脸，来到了联合学院中的碧玉之龙学院。
　　思绪渐渐回收，言渊继续打量着与自己同届的新生。按照刚刚那位学长的说法，预备神器使们需要在这些执行者中选择队员，与自己组成临时小队，共同完成新生考核。此时，那几个预备神器使正忙着组建着自己的小队，甚至还有两个人为一个优秀的执行者争执了起来。当然，对于言渊这个没人要的家伙来说，这些都不是他要操心的事。他已经想好了，进了考核区，如果能跟在强大的小队后面吃吃剩饭混点分固然不错，但运气不好被直接淘汰记零分当年级吊车尾，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推了一下眼镜，继续看着热闹。在他看来，新生考核已经开始了。怎么拉到靠谱的队友，也是个人能力的一种体现。言渊倒是对自己忽悠人的能力挺自信，但以现在这种情况，别人说不定连听他自我介绍的耐心都欠奉，更别提被他拉进自己的小队。
　　“怕不是得来个王者段位的大腿，才能带得动我这青铜菜鸡哟。”言渊自嘲道，“不过，我记着新生里好像还真有王者级的腿来着……”
　　礼堂的吵闹持续了没多久，之前主持新生欢迎仪式的学长就拍了拍手示意组队环节结束。他走回了演讲台后面，扫视了一圈已经明显三五成群的新生，轻轻点了点头。
　　“好了，组队时间结束。”他捧起了夹着新生名单的文件夹，“现在开始点名，点到名字的，把小队成员的名字报告给我。第一个，墨星耀。”
　　礼堂里无人应答。
　　“墨星耀。”学长又念了一遍。
　　回应他的依然是有点尴尬的寂静。言渊想起来了，按照他看到的资料里的记载，这位就是新生里的王者级大腿，实力明显和大家不是一个量级。
　　“墨星耀！”学长明显加大了嗓音。
　　“到。”
　　应答的声音终于姗姗来迟，不过声音的来源是在礼堂门口。众人循声望去，看到了一个身着汉服的青年。他长着一张棱角分明的脸，英俊而又刚毅。青年的身材硬朗挺拔，虽然看上去一点都不壮，但偏偏给人一种稳如劲松的感觉。如果再背着把剑，那就妥妥地是从武侠小说里走出来的男主角。在外貌上，青年至少能打九分——言渊甚至看到了某些女生咽了一口口水。
　　“新生墨星耀。非常抱歉，我迟到了。”
　　墨星耀的声音也和他的气质一样，干净果断，不带任何犹豫和杂质。
　　“新生考核即将开始，但组队环节已经结束了。”学长说道，“你要一个人参加新生考核吗？”
　　“一个人倒也无妨。”墨星耀非常自信，“但我需要有个人帮我说明一下情况。有谁还没组队吗？”
　　此话一出，那些已经组了队的女生肠子都悔青了，恨不得当场退队去当墨星耀的队友。考试成绩姑且不论，光是看帅哥就已经很养眼了。
　　言渊看了看跃跃欲试的女生们，又看了看生怕自己队友跑路的男生们，耸了耸肩，举起了手。
　　“我。”
　　“好。”墨星耀点点头，随后转身朝向了学长，“那我就和他一队。”
　　“他是神器使，两个神器使组队会导致你们的新生考核难度上升，没问题吗？”学长确认道。
　　“神器使还会落单？有意思。”墨星耀再次看了一眼言渊，“我没问题。”
　　“那我也没问题。”
　　“好的，组队信息已经记录完毕了。”学长在名单上写了几笔。
　　“多谢。”墨星耀点点头，转身朝言渊那边走去。还没等他坐到言渊身边，言渊就先闻到了一阵香气。这香气闻起来有点像茶香，不冲鼻，也不浓烈，但却一下子就能被闻出来——它沉默而高调地展示着自己的存在。
　　“名字？”墨星耀好像说什么话都是这个风格。简单而又直接。
　　“言渊。”言渊答道，“言之有理的言，知识渊博的渊。”
　　“墨星耀。”墨星耀说完便坐下不在说话，静静地闭目养神。看起来他似乎完全不在意言渊的情况。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一个人？”言渊忍不住问道。
　　“原因重要吗？”墨星耀睁开眼睛，“还是说你想说？”
　　“也许重要吧？”言渊说道，“因为不是什么好事，我倒是不太想说，但本着对队友负责的态度，我认为有必要让你知道你挑了个多坑的队友。”
　　墨星耀上下看了一下言渊，说道：“能独立行动，可以正常沟通，思维也比较正常，这些已经足够了。至于其他的，对我来说都不是能影响我完成新生考核的因素。不过如果你要说，我会尊重你的决定，认认真真地听你说完。”
　　“……啊，如果你对队友的要求这么低的话，那我就是优质队友中的优质队友了。”言渊没有丝毫不好意思地说道，“至于我的问题，还是在新生考核里现场给你演示一下比较好。”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墨星耀说完，重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