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过个好年

　　无边黑暗中，一条覆雪的长路伸向远方。每隔十丈，便有一双红灯笼高悬路旁。
　　哒哒~哒哒~
　　两匹马儿奔腾而过，在雪地上留下马蹄印和数道车辙。
　　呦呦~
　　一匹三色鹿隔着牢笼不断悲鸣，无力阻拦车轮滚滚向前。牢笼前是一架简陋的两轮车，简陋到连车棚都没有。
　　楠秋望着路旁的红灯笼：“要过年了。”
　　“是啊。”满脸胡子的车夫说道，“曲瑶城真是有心了，竟然还在界道上撒雪，挂灯笼。”
　　“曲瑶城这是提醒人该置办年货喽。”楠秋瞥了一眼车后面的三色鹿：“刘大叔，这鹿能卖不少钱吧。”
　　刘大叔道：“一百两银子是能卖的。”
　　“这么多！”楠秋惊了。
　　“这可是三色鹿啊，我在千冥林折腾了三个月才逮住。”刘大叔笑道，“今年四个娃娃都能换新衣裳了，一人换两套都够了。”
　　“岂止新衣服啊。”楠秋道，“连换辆车都够了，大叔你也该换个带棚的车了。”
　　“换，都换！”刘大叔道，“今年啥都换新的，车子翻新，房子翻新，器物翻新，还要买肉，过年天天吃肉！对了，还要让娃娃们修炼，要是咱家能出一个修者那可是光宗耀祖了！”
　　“对，能修炼一定要修炼！”楠秋道。穷文富武，修行是个烧钱活，但有一百两银子，确实可以考虑了。
　　大叔笑了一路都没笑够，一想到过年，就忍不住笑。
　　“就是可怜了婆娘和娃娃们啊。”刘大叔叹道，“三个月没回家了，也不知这三月他们有没有被人欺负。”
　　“大叔放心吧，好人有好福。”楠秋道，“而且大婶和孩子们盼的三个月，终究没白盼。”
　　刘大叔：“是啊，没白盼。”
　　唏律律~
　　两匹马儿被刘大叔拉停。
　　“怎么了？”楠秋起身。
　　“前面有人。”大叔道。
　　往前数百米，雪路终于有了交叉。在交叉口，一群白衣人走过，在黑暗中极为显眼。
　　楠秋视线中，白衣人身旁还飘着一行行字：
　　已收录人像，藏灵+1；
　　已收录人像，藏灵+1；
　　已收录人像，藏灵+1；
　　已收录人像，藏灵+10；
　　已收录人像，藏灵+1；
　　……
　　再仔细一看，那些白衣人背上都背着长刀，在灯笼下散发赤光。
　　“白刀帮！”楠秋一惊。
　　“刹水盟的白刀帮？”刘大叔道。
　　楠秋眺望着那条界道：“刹山寨的人也在，田氏的人恐怕也在。”
　　远处那些人，身上同样在浮现着字，人像不断被收录，藏灵数不断增加。更远处，实在看不清了，无法收录。
　　“这大过年的，刹水盟这是去干嘛啊。”刘大叔挠头，“看这方向，是去楠木川？”
　　“应该不可能吧。”楠秋道，“去楠木川走这道？而且他们今年被楠木川暴打好几次了，大过年去找虐啊。”
　　刘大叔皱着眼：“诶？你看那条界道上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啊？”
　　楠秋望去，确实隐隐约约有东西在飘着。再仔细一看，似乎是一头巨猿。
　　“好像是个猴子游魂。”刘大叔道。
　　楠秋瞳孔急骤收缩：“黑水城的搬山猿！”
　　刘大叔恍然大悟：“对对对，是它！黑水城的界碑前段时间被打碎了，这畜生也成游魂了！”
　　楠秋脸色泛白，一言不发。
　　“黑水城界碑没了，他们肯定得想着再找一个世界。”刘大叔道，“正巧这楠木川有一个完整的世界啊，这次楠木川怕是凶多吉少了。”
　　楠秋仍旧一言不发。
　　刘大叔：“嗨，管他们干什么，任这些世界天天打来打去，只要不打到曲瑶城，就跟咱小人物没关系。”
　　“大叔说的是。”楠秋点头道。
　　待刹水盟的人过去，刘大叔也挥鞭出发了。
　　车轮重新碾在雪地上，声音十分清晰。
　　“大叔，怎么感觉哪不太对劲。”楠秋道。
　　刘大叔：“我也觉得有点。”
　　两人同时向身后看去，车后一片空荡，别说鹿，笼子都没了！
　　“鹿呢？”刘大叔刷一下跳了起来。
　　楠秋看到地上有一行脚印和两道轮辙，提起车旁的长枪，飞速追了上去。
　　追了一段路后，楠秋停下了脚步。周围的灯笼消失了，面前的路也不再只是一条，而是出现了七条，通往除来路以外的七个方向。
　　“八方迷廊！”楠秋紧握长枪，愤怒地插在了地上，“算你狠。”
　　楠秋冷静下来后，手一伸，手中出现一本书，书名《万兽录》。
　　在万兽录封面上，记载着当前的藏灵数：100982。
　　翻开书，有一页检索页，楠秋写下“三色麋鹿”后，万兽录开始自动翻页。
　　目标页上，有一副图，正是和刘大叔逮住的那匹一模一样的三色鹿。
　　图下面是三色鹿的一些介绍，还有价格：
　　临时召唤：1000；永久召唤：10000。
　　楠秋盯着藏灵数，这十万藏灵，是他这两月的收获，他跑了好几个世界，收录了很多人像、物像。虽说三色鹿的一万相对于十万的储存不多，但这些藏灵楠秋要用的地方很多，他也想过个好年。
　　再加上，还有搬山猿的威胁。
　　楠秋拖着笼子走回，想想还是藏灵更重要。
　　靠近马车，一阵哭嚎传来。
　　“我的鹿啊……三个月啊，婆娘娃娃，我对不起你们啊……”
　　听闻这哭嚎声，楠秋忍不住闭上了眼。
　　刘大叔刚才笑得有多开心，如今哭得就有多伤心。三色鹿没了，别说新衣服新车子，过年有没有口饭吃都不一定。
　　刘大叔不停地哭，不停地骂，骂自己，骂贼，也骂刹水盟，不是他们挡道鹿怎会被偷，还骂老天爷不睁眼。
　　“大叔。”楠秋呼道。
　　刘大叔抬头望去，只见楠秋身后拖着笼子，笼子里面三色鹿还在。
　　大叔双手发抖双眼放光：“找，找回来了？”
　　“哈哈，大叔，我都说了我很强的。”楠秋将长枪扛在肩上。
　　“厉害，厉害。”大叔下车来到楠秋身前，“小伙子，太谢谢你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不至于不至于，举手之劳罢了。”楠秋道，“大叔你不也载了我一路嘛，我这算是报恩了。”
　　“我这哪能和你比啊。”
　　“别客气了。”楠秋道，“赶紧上车进城吧，这红灯笼看得久了也怪渗人的。”
　　“好，好。”
　　雪路的尽头，是一片漆黑的漩涡。马车驶入漩涡，四周豁然开朗，头顶总算出现了蔚蓝的天空。
　　进了城后，大叔心里彻底踏实了。
　　“大叔，多谢了。”楠秋道，“吃好喝好，过个好年。”
　　“小伙子，你也是。”刘大叔道，“有时间，来大叔家里坐坐。”
　　“一定。”
　　和大叔告别后，楠秋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他飞速狂奔到曲瑶城的马场，将包里三十两银子全都扔了换了匹快马。出了城一路快马加鞭，向楠木川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