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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最后一座江湖 / 第十九章 余生的味道

第十九章 余生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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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你的模样不是个私塾里的先生也是个读书人,怎么知道的那么多。”
  先生指了指身上的青袍:“江湖人。”
  少年笑,好,你说是就是了。
  先生出奇的严肃,板着脸说道:“你是个没有刀的刀客,我可是位没有剑的剑仙。”
  “那你的剑呢。”
  先生咧嘴一笑,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被婆娘藏起来了。”
  少年哈哈大笑:“那你怎么走江湖?”
  火光映在两人脸上,先生侧过脸感受着有些灼热的温度,抬起头望向了莫名的地方,咧嘴道:“找个书生,借把剑。”
  少年嬉笑道:“我和你一起,也帮我借把刀。”
  先生侧过头想了想,点了点头,应道:“好。”
  少年突然神色一暗:“只可惜师傅什么招数都没有教我,就算你真的找了个书生借了把刀,我也不会。”
  落马城师傅可是说过了,自己去学!
  先生挠了挠头,说道:“不如等到了地方,我教你一招厉害的?”
  少年眸子一亮:“你真会?!”
  “那是自然,说不出的厉害,比襄阳城张之洞的那一剑仙人也不差哪去。”先生摇头晃脑得意道:“以后你就叫一刀仙人如何?”
  “为什么教我这么厉害的剑法?”
  先生沉默了一会,抬头盯着火光笑了:“当师父当习惯了,只是想教。”
  少年愣了愣,身子向后一仰手臂撑着身子望着漆黑寂静的天空,幽幽地说道:“这个理由不算。”
  先生抿唇。
  没什么,只是感觉你身上有我余生的味道。
  先生说山上的道士喜欢下山。
  其实先生从未上过武当,虽然从未被江湖人知晓,可他就是江湖人。
  城头看雪,楼上看山,年年潮水赴潮汐,岁岁年年赶潮人。
  人生如此,拿酒来。
  武当山的道士从山上下了贡江,和来禅寺的小和尚一样,眉心一点细小的朱砂。
  孙重楼,一步一重楼。
  当年王延真摸着他的脑袋一字一顿地挤出了这个名字,说有了这个名字,就有了大黄庭,有了大黄庭,玄武当兴。
  王延真辞去武当掌教的时候孙重楼问了师傅,为什么要玄武当兴。
  老掌教愣了许久许久,摸着孙重楼的脑袋说道:“不知道。”继而又接着说道:“只是觉得它该兴了,就兴一下,等到你觉得它不该兴了,就不兴,别让它断了就好,师傅在武当山住了一辈子,舍不得家没了。”
  后来武当山的道士越发的少,也越发的像仙人了。
  孙重楼过的愈发自在,站在山顶吹风,爬上树摘桃子,和师兄一起比谁尿的远,坐在房顶上念经书,看了一卷放在角落里的手札,感觉道祖在瞎扯却看的津津有味,自然而然。
  他有时候想着,天上的仙人,料得也乐不过山上的真人。
  过了贡江的三回首,前面就是师兄刻字的崖壁了。三回首是贡江水路的三个大弯,因为蜿蜒的厉害,船身过弯的时候总能瞧见自己来时的路,所以一些士子一瞧便觉得这多有情调,张口便是一句“离人三回首,莫忘归时途。”便有了三回首这么个矫情名儿,江湖人张口闭口三遛弯儿也确实俗气了些。
  孙重楼将道士的发髻散下随意箍在身后,每过一回首都轻轻撇过头不望武当,不是说刻意,只是难得离开,不想望,那就不望;师父告诉他武当人人修道,唯他修的是自在,那就修自在。
  至于莫忘归时途?
  呵,他这辈子都会舍不得武当山。
  小道士其实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他只是知道有一个朋友来了,自己或许应该见见他。
  可是在这样的世道的江湖,你要知道找一个人是很难的,这辈子只见过两面的夫妻,这一生只喝过一次酒的朋友。一旦真的有人要离开了,这人世间沧桑坎坷磨难那么多,再见到是很难的,不知道你有没有老去,不知道你有没有死去,就像先生和和尚一样。
  “等我听到你的消息的时候,你已经不能陪我喝酒了。”先生如是说。
  孙重楼其实可以静静的坐在武当山上等,可他上山之前欠了一个人一条命,现在这个人来找他还了,他不是不愿意,可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帮她,所以还是躲着为好。
  师兄说山下的女子爱刁难人。
  凶的很。
  孙重楼左右打量着船上几位笑得花枝招展的小娘,鼻子里轻轻哼出了声,师兄果然骗人,山下女子漂亮着很哩。再抬头时,船已至贡江一半处了,马上就有几个配着长剑侠士模样的人从人缝里穿插到了船栏杆旁边,将孙重楼往一边拱了拱,满眼期待地盯着贡江一旁陡峭耸立的崖壁上,激动不已。
  “出来了出来了。”立刻有人叫道。
  “哎呀,果然是剑仙手笔,八字豪气万丈,剑法超然绝群,这武当掌教还未继位之时就有如此境界,实乃我等年轻一辈之楷模。”年轻剑客激动不已,对着石崖一通囫囵指点,立刻就有人附和了:“唔,观这八字,我的乘风剑法似乎有所获,诸位,恕在下先行告辞。”一位白衣剑客闭着眼感受了一会,忽然衣诀一甩,对船上众人拱了拱拳,潇洒一个转身入了船舱,立刻就有人羡慕道:“果然还是张兄厉害。”
  “是啊是啊,张兄乃是练剑的奇才啊。”
  孙重楼趴在栏杆上无聊的望着不停向后翻滚的江水,耷拉着眼皮心中想着:就师兄那鸡爪子耙出来的字你们都有所明悟?悟出什么来了?怎么更好的写出一手更臭的字?老天爷,师兄入翠虚岩崖留字回武当山之后可是被师父拿着浮尘追着打,说反正自己的脸都被丢光了,糟心玩意打死一个少一个。
  自己可是问过师兄为什么要写那八个字。
  牟沧浪当时偷偷地躲在林子里可怜地说道:“师弟,其实师兄在贡江入翠虚之后一身气机无处可泄,就想着在石崖上刻写什么,咱们武当山离着贡江近,信客来这觉着好看不是?嘿嘿,不料提剑忘字,写了个莫名其妙的上半句忘了稀里糊涂的下半句,只好押着韵脚写了,哪知道这些人以为你师兄我要登顶昆仑做剑仙,真当了回事。”
  欲上昆仑,不下武当。
  师兄这韵脚押的还真奇怪。
  孙重楼轻轻侧过脑袋,望着对向来的船上走出一位穿着画有漂亮八卦图案的年轻背剑天师,悄悄缩了缩脑袋。
  龙虎山上那练剑的,自己可打不过。
  来船至江心。
  天师抬起头望着岩崖上剑意纵横交错的八个大字,歪着脑袋想了想,手指轻轻一弹,背上的长剑应势而出,被他轻轻一接落在手里,隔着半江之宽轻挑了两下,“武当”二字便如一张离书纸一般被剥落了下来,顿时两条船上的人齐齐发出了惊呼,不少好事之人讶异地望着站在船头的黄衣天师,心想着这位龙虎山的道士这般厉害的剑气自己怎么一开始没见过呢?实属不该,功课做的差了些许啊。
  众人反应未够,黄衣天师拖剑一步踏天而上,一气劈出了不知几剑,“龙虎”二字跃然于石崖,刻的入石三分,与上方六字出尘洒脱之意迥然不同,尽显峥嵘,竟是隐隐压过了一头。
  孙重楼躲在船栏后悄声啐了一口:“先前倒也顺口,这下彻底乱七八糟了。”
  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孙大道士认为此地不宜久留,身子偷偷地一点一点往后挪。黄衣天师眼睛微微瞟向了那一点一点后移的屁股,嘴角悄悄翘了翘,随即立刻板起了脸,一剑入鞘,整个身子此时已然是踏在了江浪上,十足的神仙风范。
  今天就不抓你出来了。
  下次可没那么好的运气。
  黄衣天师挥袖转身,脚尖轻点浪尖直直上了崖顶,潇洒离去。
  这下两船之人顿时热闹起来,那身衣袍明眼人掌眼皆知是龙虎山三十六庭府天师,这龙虎山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个高手,看着用剑的气势比起武当掌教牟沧浪也是平分秋色。
  自拓拨思南被传剑道魁首之后,中原的江湖对中原剑客闯荡江湖报以乐见其成的态度,都指盼着出他一两个剑仙杀杀拓拨思南的傲气,这次龙虎山此番举动不少人觉得惋惜,武当山折了面子,若是牟沧浪下山上山,在龙虎山闹了起来,这位新冒出来的剑客必定是要做过一场了。
  孙重楼撇了撇嘴,咸吃萝卜淡操心,师兄若是听见这事指不定在哪个角落摆宴谢龙虎山拿剑的呢,什么是好人,这才是好人呐,这才是天下道门是一家的好兄弟啊,瞌睡了送枕头,夜深了送婆娘,师父可是说过往后他见到一次贡江崖上的剑气滚岩就踹师兄一次。拿剑的削去武当改了龙虎,按照师傅的话说,都一把子年纪的老门派了,咱是道士,也不嫌丢人!这回丢人的是人家龙虎三十六庭府,师父就算嘴上不说,心里应该痛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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