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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殿内，大朝会。
皇帝坐在龙椅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满朝文武。
昨夜的血迹早就已经被清理干净，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有吏部尚书递上的原宰相，帝师，王家家主王弼的乞骸骨奏折，提醒着所有人曾经发生了什么，或者说应该是发生了什么。
宰相的折子让吏部尚书替递，实际上是很失礼的。以前未尝没有年老伤重想要告老还乡的臣子，但不管用什么办法，至少都是亲自上朝递的折子。
只不过这一次没有人出声，哪怕是最为敏感热衷的御史台也毫无动静。
不是因为那个失礼的人是宰相，而是因为所有人都能猜得到，
没来，恐怕是因为真的来不了。
已经是骸骨了，又如何能来乞骸骨？
甚至于连子侄都怕是没有了。
今日大朝会的主题，便是清算叛逆。
所有人都感觉这一幕似乎似曾相识，因为不久前皇帝的五皇叔——博洋王赵志和王家争权失败的时候，就是被冠以谋反的罪名而后被清算的。
现在皇帝还是那个皇帝，当初权倾朝野的人却都已经不在了。
怪不得当初博洋王赵志和王家莫名其妙的就突然爆发了冲突，也怪不得博洋王赵志突然就失败了，更怪不得昨夜突然月黑风高，夜不收刀。
要知道，这中元殿内的血迹好清理，可是王家老宅那边的血海可没那么容易清理干净。
京城内各大世家的宅子虽然都隔着一定的距离，但是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又怎么可能收不到消息？
尤其是大家都是世家，唇亡齿寒的道理也都是懂得。
当初看着走在台前的便是博洋王赵志和王家王弼，都想着胜利者也就在这两者之间。结果博洋王异常简单的倒台了，世家们才发觉不对劲。
只是这个时候才发现隐藏在黑暗中的皇帝已经有些晚了，毕竟当初架空年幼的皇帝，也是所有世家默许的，分权的时候也都是得了利的。
说不得都被拉了多少的清单要准备清算，但偏偏不知道准备了多少年的皇帝似乎胜算更大，力量更强。
这又让世家们首鼠两端，犹豫不决了。
站在胜利的一方是世家的本能，至于和皇帝之间的芥蒂，世家们也不是太在意，毕竟世家是国之柱石，只要不谋反，皇帝就不会下死手。
也就是说最终只有一个王家被逼入了没有退步的田地，其他的世家都还是有选择的。
这种情况下，谁先做出选择谁就是出头鸟，要面对至今不知深浅的皇帝。
而且自己家也没有想法没有能力做皇帝，那赵家当皇帝还是王家当皇帝区别并不大，谁又会做出那样的蠢事？
所以所有人都在等着王家的行动，如果王家能够占优势，甚至是均势，那么可能世家就要一拥而上推翻皇帝了。
但王家又是莫名其妙的倒了，要不是这一次所有世家因为高度重视所以一直盯着两方的动静，说不得连这痛打落水狗的机会都没有！
但说到底，哪怕是昨天晚上大家站在了皇帝的那边锦上添花，可心中还是忐忑不安的。
皇帝隐忍多年，心中的恨意怕是深入骨髓了。
“王檀，”
“臣在。”
“平叛诛逆，功勋卓著，迁工部尚书，赐封忠厉侯。”
朝堂上忍不住一片哗然，首先这种赏赐一般都该由皇帝的近侍来宣读旨意，皇帝直接这么宣明不合礼制。
不过看一眼朝堂之上，皇帝身边竟然连个太监都没有。显然是皇帝已经完全不信任那被弄成筛子一样的皇宫内侍了。这些年皇帝隐忍不发，看着示弱的皇帝，宫里大大小小的太监们便都起了活泛的心思。
或者是和当初的皇叔博洋王联系，或者是和王家联系，再不然也是和其他世家联系，当然也有同时联系多家的。要说这些人本是皇宫之中的太监，和皇帝没什么情谊，奔着自己的利益那也就算了。
但唯一的有些从太子府中就跟过去的太监们，竟然还跟了当初的太子妃，现在的皇后，也没有人跟着这个眼看着坐不了没几天皇位的皇帝。
只是皇帝明明只清除了一些跳的特别欢的王家和博洋王的内奸，其余人都没有动作。还以为是皇帝大度不计较，现在看来，似乎不一定？
除此之外，这个封号也是引起一片哗然。忠字谁都能理解，也没什么。可是这个厉字问题就大了。
一般来说杀戮无辜曰厉；暴虐无亲曰厉；愎狠无礼曰厉。
再配上前面的忠字，怎么感觉皇帝是在杀人诛心呢？
王檀难道不是皇帝最亲近的心腹吗？
顶着这么一个封号，又让屠了近乎王家全家的王檀如何做人？
“另，宰相王弼告老，朝中大事不得耽误。今设内阁备问参谋，直接对朕负责。授从一品，王檀入阁。其余人选，你写个折子报给朕。”
王檀脸上看不出什么，恭敬的行礼谢恩。
这又让人摸不着头脑了，你要说皇帝不满王檀，可是这入阁第一人，还有权选报其余大臣的差事看着可一点都不像啊。
谁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内阁实际上就是宰相。
没看到皇帝只说了前宰相告老还乡，新的宰相人选什么的提都没提一嘴吗？显然是以后都不会有宰相了。
只不过宰相好歹也是从第一代皇帝那时候就有的，这么轻易的废除并不容易，但是过一段时间的大朝会自然而然的就会提出。
原本的宰相权利也确实大，拥有一定制衡皇帝的本钱和底蕴。
现在皇帝直接撤了宰相，反而弄出一个内阁。
行使的倒是宰相的权力，但是入阁人数多啊。这人一多，利益纠纷就多，所有人一心一意的站在皇帝对立面的可能性就小。
但是你这一改制，偏偏还让能够行使宰相权利的人多了，以前只有一个宰相，也就是最强大世家的家主。
可是现在，实力够强的世家都能分到蛋糕，也许最强大的世家利益受损了，因为他掌握的不再是完全的宰相权利。
但是其余世家的利益却得到了提升，毕竟原本他们是没有可能分到这块蛋糕的。
对世家的分化，从这一步就已经开始了，也保证了这项废除宰相制度的新举措顺利实施。
再往深处想，以后想要入阁，皇帝的意思如何能避的过？
下边的人想上，上边的人不想下，这一上一下，就能出多少利益交换？
而皇帝所付出的，不过是原本就不再皇权之中的宰相权的一部分。
额外得到的，却是大幅度的加强了君权。
皇帝登基已经有十年了，可是掌权却是刚刚开始，这一出手便是加强君主集权。
不得不让所有的臣子们心中蒙上一层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