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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柏蒂将车停在一条小巷口外后,看了眼油表盘上面显示的时间。
将车火熄灭,外面的景色一下子恢复如初,本来还鬼影幢幢雾气绵绵的小巷两侧的府宅,转眼变成了挂满衣物床单的老式居民楼。
他下了车,踩在布满青苔的石砖上,顺着小巷的道路悠然地往里走。
大概花了七八分钟左右,月柏蒂停在尽头一家门脸宽敞的店前,此店没有门匾之类的招牌,但店门此时已经敞开,顺着古香古色的双开式木门往里看,能看见一个大腹便便穿着汗衫的中年男子正坐在摇椅上,一手拿着蒲草编织成的扇子摇摇晃晃,一手耷拉在扶手上,转动手心中两颗黑白珠子。
旁边桌上放着的手机里,传出嗓音雄厚底气十足的评书声。
此中年人见门口有来客止住身影,便用浑浊的双眼望了过去,他定睛一看,随即脸色一变,眼中满是喜出望外之情。
他顿时从摇椅上跳了起来,像一只巨大的胖泥鳅窜天而起,然后甩着肚子上的赘肉跑到门口,露出笑容时,嘴里镶嵌的金牙也显露无遗,不过他镶嵌的位置和常人有所不同,他只有四颗虎牙是金色的。
“哈哈哈,小月你果然来了,我就知道你和别的那些沉迷游戏的年轻人不一样!”
中年人很快来到月柏蒂的面前,听闻他的话,月柏蒂也点了点头道了声“樊叔”。
樊叔本名樊术,只是月柏蒂见过的大部分客人,都直接管他叫作“大番薯”,在月柏蒂的印象里,樊术是个挺温存的人,总是一团和气的样子,对别人的戏称也总是一笑而过,从不生气。按照他自己的说法就是——
做生意嘛,不丢人。
不过月柏蒂曾经也见过他脱下常年穿着的那件汗衫下的样子,没有什么青面獠牙的恐怖纹身,但却有更为触目惊心的可怕疤痕,几乎是遍布后背与胸膛。
月柏蒂也从没有问过樊术以前是做什么的,毕竟他现在只是樊术手下的一个打工人。
打工嘛,不丢人。
而这家没有名字的店铺,按照樊术自己的说法,那就是一家普普通通的古玩店。
但每逢有客人来时,月柏蒂总不觉得那些面相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人,是会懂得欣赏古董,收集古董的人。
且这家古玩店似乎也从来不愁销路,明明店铺连个象征名字的牌匾都没有,还开在这种鲜有人踏足的老旧居民区的深处,可每一回月柏蒂来做临时工时,都会发现上次来时店里的那些古董文物消失不见......
倒也跟他没什么太大关系就是了。
“之前就约好了,今天会来这的。”月柏蒂说道。
他大约每两周来这一次,既然约定好了时间,那就一定不会迟到或者反悔。
他直奔主题,对樊术继续道:“我现在就直接看看这一批货物吧。”
这就是月柏蒂之前曾有跟百变宇豪简单提过一嘴的工作,帮古玩店干活。
只不过那时候百变宇豪没怎么在意,他觉得一个大四学生,就算专业是历史系,那也只是沾点边的关系,所以应该就是单纯的帮忙打打下手之类的工作。
百变宇豪会这么想,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潜意识里,认为古玩店大手子们的工作,会更偏向于文物挖掘与倒卖,高情商那叫考古,低情商那就是盗墓(这多半是小说看多了给害的),而他又没有把考古学也列入到历史学类专业中,觉得历史系应该就是个通读史书的书呆子形象,这其实也没事,因为月柏蒂也的确学的就是这些东西,国史,世界史,历史理论等等,考古学会涉及,但更多属于大多时间派不上用场的通论。
可惜好巧不巧,月柏蒂是个修了双学位的优秀大学生。
他的第二学位是名为“文物鉴定”的专业。
这个专业的课程一点不少,而月柏蒂也是看着啥都学了,实际上也啥都学会了,甚至很多不该属于大学时期该掌握的本领,他也都有所涉猎。
可以说,他除了大四濒临毕业之际,还能被老师告知留级以外,无论是本体的历史专业还是第二学位的文物鉴定,都是课程一次没落下,学分能拿到的也都拿满,除了父母嘱托给他的“终身大事”以外,整个大学生涯可谓一片无悔。
樊术也早已习惯了月柏蒂开门见山的说话方式,他对这个年轻人尤为欢喜,从几年前刚在大学校园里见到月柏蒂的第一眼,樊术就确定了这就是他需要找的人。
而月柏蒂也不负厚望,兢兢业业完成自己临时工作的同时,也从来不对他的过往和隐秘多问一句,总是安安静静地拿到自己的报酬就走。
只不过樊术本以为今天月柏蒂不会来的,毕竟昨天发生了一件那么大的事,他是知道这个年轻人也免不了俗,是第九界域的忠实粉丝的。
他举起手里的蒲扇向店里一指:“来,那些货物都还在老地方。”
两人结伴往古玩店的深处走,整个古玩店的员工就只有樊术一人,而古玩店的背后也别有洞天,二人穿过一条装修风格古朴的走廊,走到尽头后开启一扇厚重的铜门来到一个仓库当中。
这个仓库的占地面积颇大,迎面而来的空气中弥漫着怪异的味道,有点像是福尔马林与泥土混合的味道,也有点像是铁锈与纸卷气息相间的味道……
樊术将灯打开,从顶棚投射下了明亮的白光。
仓库内的摆设有点像黑泊镇旅程中所见过的标本收藏室,有许多精心摆设的桌台,不过台子的大小都很统一,上面放着尺寸不一的东西都被各种白布黑布与红布包裹盖住。
月柏蒂也没有客气,他径直地走到其中一个台子前,掀开红布,首先在他眼中出现的,是一把剑身较短,表面看上去锈迹斑驳的青铜剑。
此剑还被人用保鲜膜仔细地封住,显然是不希望它再受到外界环境的侵蚀与影响。
“给。”樊术递来一个本子。
月柏蒂接过来以后,基本上一下子就翻到了空白的一页,这个笔记上全是他以前的字迹,可以说是他专用的本子了。
他又接过樊术递来的中性笔,微微颔首,便俯下身子凑近去观察这把剑的具体特征。
“你的那些工具也还在老位置,”樊术见月柏蒂很快进入了状态,便咧了咧嘴,心中愈发满意,继续说道:“那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你慢慢来,这次东西也不少呢,我去整点好吃的中午好好为你犒劳一下,小月你好像比上次见你时还要瘦,这可不行,年轻人就是要壮一点才好看!”
他就在这时,月柏蒂忽然应道:“不用了,今天,我应该会快一点把这些东西都看完,就不留下来吃饭了。”
樊术一愣,因为在他的印象里,自从几年前两人确立了合作关系,有一天,当他提出了留下来吃饭以后,工作日招待月柏蒂吃一顿好的(至少在樊术自己看来如此),就成为了每一次的固定环节,这年轻人似乎不是个太会拒绝别人的孩子。
他很快反应过来道:“是和朋友约好了?”
“嗯,”月柏蒂头也不回,依旧仔细观察青铜剑的种种特征。
樊术顿时起了八卦的心思,好奇地问道:“找女朋友了?叔早就觉得你这硬件没有女朋友,就他奶奶个熊的离谱!”
他边说着,边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月柏蒂上手隔着保鲜膜抚摸冰凉的剑身,惬意的感觉顺着指尖传来,仿佛有种让人穿梭时间重返古沙场的感觉,实在是沁人心脾。
虽说月柏蒂总是觉得背东西是最简单最无脑最不需要思考的事,所以选择历史系无疑会让他大学生活轻松许多,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投入第九界域……
但不得不说,生活中那些在某个领域有巨大成就的人,如果不是真的喜欢,恐怕也很难达到他们所拥有的高度上。
只是月柏蒂现在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心中的那份“喜欢”。
重回主题。
月柏蒂分出一点精力回道:“没,只是一个男性朋友而已。”
“哦哦。”樊术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追问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这种因为有朋友而拒绝他午饭挽留的情况还是第一次,他一直以为月柏蒂没什么朋友的,毕竟这几年相处下来,樊术也发现月柏蒂在其同年龄段的人中,是属于比较异类的那一种。
在月柏蒂为他打工的初期,他曾多次去校园接月柏蒂离开,那时樊术就发现月柏蒂在校园里一直都是形单影只的。
而樊术也曾对月柏蒂说过,让他可以随时带自己的小朋友来古玩店做客,自己并不会介意之类的话,但每次依旧只有月柏蒂一人前来。
月柏蒂不是那种会随便编个理由搪塞别人的人,这一点樊术心知肚明。
所以对于月柏蒂所说的这个朋友,樊术虽然不再追问,但也难免会产生好奇,对这个朋友产生了种种联想。
他盯了月柏蒂埋头苦干的身影好一会儿,看见月柏蒂开始在笔记上哗哗地书写起来,这才回过神来,腆着大肚子将将离开,小声地带上了厚重的铜门。
“也好,小月每次在的时候,午饭都会劝我少吃一点,搞得我每次都很拘谨,既不能大口喝酒也不能大口吃肉,好不自在,今天我可得吃个爽。”
走在走廊里,樊术心里默默想道,紧接着,揉了揉自己像番薯一样的大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