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破败之王——佛耶戈

　　灵魂是什么？
　　有人说灵魂是人死去后，肉体所骤轻的那21克；也有人说灵魂是大脑的一种综合功能，只存在于有生命的活体中……
　　而关于灵魂究竟是什么，阿普并没有过多思考过。
　　人死了就是死了，从小接受过的教育这样告诉他——灵魂只是一种虚无缥缈的假说，生老病死才是自然规律。
　　但若真有灵魂存在，是不是意味着死去的人能够复活？
　　如果能，那岂不是预示着永生？！
　　放在以前，这种天真而无聊的想法只会让他摇头一笑，但此刻，当他坐在残破焦黑的王座上，坐在世界的最深处时……
　　他斜着脑袋，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可即便他绞尽脑汁，用尽所有的智慧和心思，他也无法得到答案，反而问出了另一个问题——如果世界不允许永生之物存在，那又凭什么允许生命永恒消失？
　　他回答不了自己，也没有人能替他回答。
　　阿普从残破的王座上站起身来，自从继承了身旁那把双柄幽蓝巨剑之后，他就一直被类似的问题困惑着。
　　虽然半个月前，他还只是一个坐在电脑前玩游戏的死宅大学生，但在凌晨两点的那次更新之后，他就再也回不去那安逸且幸福的生活了。
　　因为他还拥有了另一个名字，佛耶戈。
　　一千年前卡马维亚王国的少主，一个为了王后不惜代价、覆灭福光的疯子，如今暗影岛的统治者——破败之王！
　　刚发现自己成为佛耶戈的那几天，他曾彷徨过、恐惧过、愤怒过……但当冷静下来，阿普开始渐渐接受这个身份，并且迅速融入了他。
　　只不过这个过程中，总有一个东西像一根刺一样，将他和佛耶戈这个名字之间硬生生划出了一道隔阂。
　　“伊苏尔德。”
　　每当念及她，阿普总感到一种无法承受的哀伤，近乎能压垮他脆弱的心，但也正是这个名字，能让他在无止尽的哀恸中得到一丝呼吸的间隙。
　　他呼出一口浑浊的雾气，这缕雾气很快与空气中的黑雾融为一体，趁着这个时间，他已经将自己的思绪强行从伊苏尔德转移到别的东西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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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了一眼面前的海。
　　海水翻涌，一股股黑色的浪潮前仆后继，发出怨灵般的怒吼，仿佛是要唤醒什么，但它们最后又安静的消失在了灰白的沙滩上，只偶尔留下一两块雕刻着奇怪纹理的石头。
　　阿普从佛耶戈的记忆里知道，那些石头都来自海力亚，曾经福光岛的都城，一座靠近海岸线的美丽城市，但自从灾难发生之后，破败之咒的震荡将半个都城沉入了海底，汹涌的黑雾将填补而来的海水也染成了黑色。
　　福光岛从此被抹去，只给大海留下了暗影岛的恐怖传说。
　　阿普叹了口气，这一切都是他……或者说佛耶戈的过错。
　　如果不是佛耶戈一意孤行，抱着最后的奢望将伊苏尔德的尸体放入圣水，破败之咒也不会发生，甚至佛耶戈自己也死于那场灾难……
　　但这已经是一千年前的往事了。
　　而且就算时光逆流，他也不会认为佛耶戈会改变他的选择。
　　“任何代价，一概不论，一切暴行，但求有功。”阿普口中喃喃道：“为她，我必当如此！”
　　这是佛耶戈的原话。
　　他摸了摸胸口那道三角形伤口，身为“外来者”他并不明白那是一种怎样的深情，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佛耶戈对伊苏尔德的情感甚至影响了重生的他！
　　每当念及伊苏尔德，他总会感到一股难以抑制的悲伤冲入心怀，照这样下去，阿普总觉得自己的心灵会在某一天陷入崩溃。
　　他想了很多办法，也尝试过各种举措，但都解决不了他的问题。
　　最终，他认为只有当伊苏尔德和佛耶戈再次相遇，了却心愿，破败之王对他的影响才会渐渐消匿……
　　这似乎又回到那个无解的命题了。
　　“如果世界不允许永生之物存在，那又凭什么允许生命永恒消失呢？”阿普又一次自问道。
　　可若永生之物存在，那伊苏尔德是不是也可以永远消失，再也找不到呢？
　　这样的担忧不无道理。
　　因为在这个名为符文之地的世界，灵魂存在且无比真实！
　　正如破败之咒虽然夺走了福光岛近乎所有的生命，同时也将那些生命的灵魂转变成了某种不朽的存在。
　　他挥了挥手，一缕黑雾遵从他的意志转变成了一只幽蓝的怨灵，静静地站立在旁边的礁石上，那双苍白的眼中仿佛还带着一丝生前的智慧……
　　受破败之咒的影响，所有被暗影岛掠夺的生命都在黑雾中以另一种形式获得了永生。
　　但是伊苏尔德，为什么黑雾用尽一切也无法拼凑出你的身影？
　　你在哪儿？
　　一股沉重且无休止的悲伤再一次笼罩了他，更多的黑雾从胸口那道三角形伤口里涌了出来，它们在空中肆虐的乱舞，发出一声声悲惨的哭嚎……
　　但突然，哭嚎戛然而止。
　　“闭嘴！”阿普呵斥道。
　　他抡起那把沉重的双柄巨剑，将破败王者之刃深深钉入脚下的礁石中，坚硬的礁石应声龟裂，无形的波纹甚至将潮涌的海水也定格在了一幅画里。
　　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了，包括那些躁动的黑雾。
　　阿普长叹口气，佛耶戈对他的影响无时无刻不在加深，虽然破败王者已经易主，但佛耶戈这个名字已经注定和他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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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喀啦！喀啦！”
　　从远处的礁石外突然传来一阵锁链晃动的声音，不用想，他也知道来的人是锤石。
　　在过往的意识里，锤石就是一个卑微顺从的家伙，不像他的侄女，哪怕至死也要违抗他的命令！
　　但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阿普知道，只会用甜言蜜语哄骗自己的这位典狱长其实野心勃勃、包藏祸心。
　　只不过连曾站在上帝视角的他也不知道锤石到底要假借破败之王做什么，因为……所谓的祸心拳头写手们还没写出来呢……
　　佛耶戈无奈的笑了笑，一张英俊却苍白的脸霎时间变得有了烟火气。
　　“喀拉！喀拉！！”
　　铁链连在一起晃动的声音越来越近了，他轻咳了两声，将表情又一次变回了记忆中的模样——
　　枯寂，死板，但不失威严。
　　“狱官，你来做什么？”他率先问道。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礁石后面走出来，他恭敬的行礼，正如他灵魂深处最低贱的那一部分……
　　锤石曾经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卑微的地库看守，但却借着佛耶戈的权势大摇大摆地接近了福光岛的圣水所在，破败之咒发生以后，他成了最先被波及的那一批。
　　或许也正因如此，锤石成为了暗影岛上最强的恶灵之一。
　　它不再压抑曾经的凡性，用钩镰和铁链，以折磨他人为乐趣，最喜欢把弱小可悲的灵魂关在他的灯笼，等待它们彻底崩坏。
　　阿普十分鄙夷地看了眼那个披着法衣、头上长着三只触节的丑陋怪物。
　　换做以前，他可能提起剑就劈向锤石了。
　　但这不过是无意义的举动，哪怕是破败之刃也无法杀死锤石，因为就连佛耶戈自己也无法解除破败之咒对灵魂的影响。
　　所以他决定先听锤石把废话讲完——
　　“尊敬的王，我找到王后的所在了。”锤石直入主题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