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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芷半生 / 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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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生,干一杯。”曹金一饮而尽,脸上嫣然飞上一朵云霞,若排除的性格,曹金也是一个干净娟的妇人。
  “金,你少喝点吧。”柳民生关切地说。
  “没事,不碍事,天我高兴,你也多喝点吧。”曹金晚的性格一反常态地宜人。
  一大杯白酒下肚,柳民生有些微醉了,压抑的心情稍微松了些,但他道这种松比连绵梅雨间的转瞬晴朗还要短暂。
  “民生,其实我道你恨我,讨厌我,想和我离婚。你是副局长,还写得一手锦绣文章,你那么优秀,总有一些比我年青、比我漂亮的女人爱慕着你,我道我配不上你,但是这样,我就想占有你,征服你,唯有这样我觉得我是正的拥有你——你的身子还有你的灵魂。你说,我是不是错了?可是我本控制不了我自已,我这样是不是会毁了你,也毁了我,是不是?我是不是无药可医了?”曹金捂着脸哭出声来。
  “金,这样!”柳民生手足无措起来,他道这是屡试不爽的诱敌入之计——若是他也赞同或是附和的说法,那么他的厄运就又来了。但若此刻他能过去抱住,就会平息他的哭泣,露出刹那间的温柔,但对的厌恶让他本能地远离,他呆呆地站在那里。
  “你过来!”曹金带着哭腔说。
  柳民生只得走到身边,拍拍的肩膀,他拍得不得其法,但并没有反对。
  “把我抱到床上去!”
  柳民生俯身把抱起来,的屁股还结实,但两条腿却有些羸弱纤细,在他的怀里,温顺得像一只猫,如幻境一样不实。
  柳民生把在床上,调好调的温度,给盖上一条薄毯子,他正准备去喝上杯,曹金一把捉住他的手并把他的手往的胸脯上按,的胸脯软绵绵的,如新摘的棉。柳民生表示他还要去洗碗,洗好后立就过来陪,不应允,两人的手僵在离胸脯一个夫唱妇随的距离上。
  曹金忽然气急败坏腾地坐起来,厉声说:“你过来!”柳民生情不妙,带着媾和的神色把脸凑过去,“啪!”一个响亮的耳过来,他眼冒金星,眼镜也不落到何处。
  多年积抑的屈辱瞬间怒火点燃,他朝曹金猛扑过去,猛扇的耳。曹金遭到第一**风骤雨般的击之后,本弄不这股大的力量来自何方,等从晕眩中恢了意识,看到了站在床边面目狰狞、内心的狂暴激荡得浑身发抖的柳民生,的内心忽然觉得害怕,同时觉得错了,不该那样对待柳民生。
  但曹金的内心另外一种力量在体内剧烈地运行——就是柳民生的主人,他就该向屈服,是爱他的。就是这种蕴藏在体内神圣而伟大的爱的力量让次腾地坐起,无畏地扑向那个破坏圣神之爱的混账王八蛋。王八蛋的拳头雨点般落在的脸上头上,仰面倒在床上,就在倒下的瞬间,次感觉到了害怕,也次觉得错了,可是王八蛋也不会给忏悔的机会了,柳民生狠狠地掐着的脖子,直至小便失禁,一动不动。
  柳民生探探的鼻息,颤巍巍地走到餐桌边,给自已倒满了一杯酒,喝了一大口后,他的泪从眼角溢出,他趴在桌子上失声痛哭。
  柳民生把一杯白酒喝后,他醉了,他踉跄着走进卧室,他看到曹金还是一动不动,他倒在地板上于昏沉中睡去。
  了一个梦。在梦中,还是那个晚春的末,柳民生约曹金去逛街。他心想,曹金应当还没有死,否则不可能要与他约会的啊,他的庆幸还没有死。的没死,他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这次见面,他就是想告诉,他不会娶,使避不开那场车祸也是如此,因为他在梦中把和的不堪首的婚姻生活过了一遍,这样的日子他也不想重了。
  阳并不澄朗,春天总是有那么多迷乱人眼睛的风烟,气温很是宜人。他穿一件紫色的毛衣,他站在街角那两棵高大的香樟树下等,香樟树经冬的树叶落了一地,新生的嫩黄的叶子已经跃然枝头,杨悬浮在中缓慢地飞行——与其说是飞行,倒不如说是漂浮。柳民生看到曹金那件红色的毛衣以及一走一摇的马尾辫在围墙的栅栏间若隐若现,他心想坏了,就要看到自已了,他必避开,能躲开与一的孽缘。他拼命地跑,跑过了几条街,他看到那个把曹金撞断一条腿的大客车司机正蹲在一棵已落的玉兰树下抽烟,便说:“求你待会儿不要撞伤那个穿着红色毛衣的女孩。”司机看了他一眼,意味长地说:“过去的或是一生的早已注定。”
  天还没有亮,柳民生鸟鸣声惊醒。这些鸟儿凌晨就会鸣,天天如此,除了雨天,也许雨天它们也是的,只是风雨中掩盖罢了。这些鸟声,柳民生分辨出有4种,一种婉转,一种亮,一种难以辨,最后一种是:啾啾-啾啾—啾-啾-啾,这无疑是燕子的声,是家乡的燕子,从他自小居住的老屋飞出,飞到田野的上,在春风里追逐,在杨柳的处翩飞,忽而俯身冲向水面,忽然又“唧”的一声冲向高,当他背起书包上学时,一头正看到那两只燕子蹲在房梁上看着他。柳民生的泪不停从眼角滑落,落在耳朵里。
  柳民生起身看了一眼曹金,的脸已经失了颜色,他摸摸的身子,僵硬的,和的尸体呆在一起,他反而自在些,也轻快些,因为他不担心会为么事而发怒,也不用担心会撒着泼来惩罚他。他的嘴角终于漾出微笑,他的微笑如夏一样陆续绽,直到两颗豆大的泪珠无言滴落到地下。
  留给柳民生的时间已然不多了,他必把要办的事情快办,并给自已的已经毁掉的未来一个妥当的了断。
  柳民生用睡袋把曹金装进去,费了牛二虎之力——僵硬的身体如同一冰棍,他在睡袋里了不少冰块,把卧室的调调到最冷,这样,可以延缓尸体的腐烂度,给他争点时间。
  柳民生上网把股票全部卖出,把曹金的银行卡和他的银行卡的钱合并到一张卡上,然后去银行了5万钱,准备一趟老家看望他那风烛残年的老母。
  云彩在中聚,但又不是要下雨的样子,这是令人怀念的江风凉之夏,没有阳,微风拂面。柳民车开着车行驶在那条熟悉而又陌生的乡村公,道两边是水稻田,中稻正在抽穗,气中隐约可闻稻的香味。比水稻田稍高的地方植有黄豆、芝麻、棉还有辣椒、茄子等。所有的植物不约而同都在开,辣椒要开得细致些、玲珑些,细碎的瓣白小,如小灯笼一样,柳民生不禁想起小时候鹅时看着这些小灯笼,想象着它们是如何瓜熟蒂落,送上餐桌,吞下胃腹,消失在他的童年里。
  柳民生把车停在家门口的桑树边,向那几间破旧矮的青砖青瓦房子走去,青瓦好像也不结实,上面铺着一层蓝色的洋铁皮以防雨水。几只黑衣红下巴的小燕子站在屋脊上,墙角的椿树上攀附着几丝瓜藤,开出十数朵黄色绸缎一般的,挂出了几个细长的丝瓜。几只母鸡在院子里悠闲地踱着,几只黑白相间的粉蝶在院子里的杂草丛中飞行。
  柳民生推开虚掩的院门,发现一个老妇人坐在竹椅上剥豆子,一只小小的猫敏捷地和自已玩着游戏。
  “妈!”柳民生提着袋子走到老妇人面前。
  “民生!”老妇人迟疑地看了他一眼,朝他的身后观望,“咦,怎么就你一个人?金呢?之倩呢?之倩也快要高考了吧。”
  “妈,是这样的,我到溪来开会,就顺便家看看你。”
  “噢,是这样啊,我还在心里默,等之倩考试,你们会一起来的,你看,这几只母鸡我都给你们留着呢。”
  “是的,之倩也说要来看望奶奶的。”
  “你把包下吧,过来帮我剥豆子吧。你是吃了饭走还是要住一晚啊?”
  “住一晚吧,明天一早走。”柳民生心想,还是住一晚吧,往后生怕是没有机会在老屋住一晚了。
  中午时分,老妇人的几个菜便好了,小鸡炒青豆,丝瓜炒鸡蛋,辣椒炒茄子,散发出与小时候一样的香味。柳民生以前吃肯德总是奇怪烤鸡翅的味道总是如出一辙,没有想到,事变迁,母亲的菜也全是记忆的味道,顺着记忆的小径他能走到儿时的餐桌前。
  “民生,你喝点吧,我看你工作也不易,喝点松一下。”老妇人拿出一瓶白酒,“这还是过年不道是哪个带来的。”
  柳民生喝了一口,一股辛辣味直冲咽喉,把他辣出了眼泪,他抬头看看母亲,发现老妇人正在看他,“民生啊,我们也年没见,你竟然苍老成这副样子!”母亲哽咽着用手擦眼睛,他过脸去,拭去眼泪,哑着嗓子说:“妈,这时间工作是有些辛苦,睡眠不好,睡一觉就好,你不要担心。”他心想,自已这一走,这个孤苦无依的老妇人该如何独自面对凄凉的黄昏?这么一想,他的泪又来了。他走到院子中,抬着泪眼看浓云渐渐消散日慢慢亮起来的夏日午后。
  柳民生从袋子里拿出三万,若是拿多了,母亲定然会猜到这是一次诀,从而……“妈,这是三万块,你拿着,单位发了年奖,不够我给你拿。”老妇人疑惑地看着柳民生,“春节的时候不是给我拿了一万吗,还没有用,怎么又拿啊?民生,你实话跟妈说,是不是你犯了么错啊?”老妇人睁大了浑浊的眼睛定定地看他,“妈,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是育局副局长嘛,怕人家说不孝敬老人,不是发了奖金吗,我给你拿点过来,妈,你心,等之倩考试,我带来。”老妇人抹了抹眼睛,露出欣慰的笑。
  晚饭时分,有几个邻居过来聊过天了,并邀请柳民生明天去吃饭,柳民生说明天就城里了,以后有机会去吧,邻居只好讪笑着道。晚饭吃的是稀饭加烙饼子,柳民生喝了一碗稀饭后就吃不下了,看母亲用怪讶的眼神看他,他就又勉吃了一个烙饼子。
  柳民生的心情很乱。家之前,他只是抱着向母亲道求死的心情来的,不道是也于蝼蚁尚贪生的恋生心理,还是看到日薄山、孤苦伶仃的母亲面对凄风苦雨的晚年动了恻隐之心,他并不想死了,他想生。他也粗略地看过《刑法》,他也道杀人偿命的道理,他道他的罪行虽不致死刑,但若是判个无徒刑,他也很难见到母亲了,而,这个老妇人一生争好胜,如何能得了儿子从一个副局长的高位跌落到身陷囹圄的渊?所以,他无论是生是死,对这个晚境凄凉的老妇人来说都是令其哀哀欲绝的击。
  不无悔恨地想,要是那个晚上忍一下曹金,又能如何呢,不就是一下吗?如果坚决和离婚,又能怎么样呢,不就是不副局长吗?不副局长甚至是局长,有那么重要吗?为么要官迷心窍呢?时常到乡下来,陪着母亲说说话,不是很好吗?泼妇惹不起,可以躲得起啊,为么要不计后果杀了?为么要走到万劫不的渊追悔莫及?
  农村的夏夜新而静。风是轻柔的,房子四有一棵榆树,几棵刺槐,还有些苦楝树,风吹在这些树叶子上,发出柔和的声音。但偶尔有一阵急促的风袭来,吹得树身摇晃起来,树叶都呈翻滚的波浪状。蟋蟀在墙角或是草丛中开始了夏夜的乐章,它们反吟唱乐曲的第三章——往事随风,我心悲愁,这合了柳民生的心意。纺织娘的声音宏大些,但它们在晚上都陷入沉默,不吟唱。隔着蚊帐,柳民生可以晰地听到蚊子的牙疼歌,歌词大意是:夏夜烦躁,我还没吃饱,客官很难找,来了不要跑。
  柳民生睡不着,他穿上衣服,带上一包烟(他早就戒了烟),开院门,走进初夏夜。一轮下弦月挂在夜,天中有一些薄薄的云,云的脚快啊,有时会挡住月辉,但很快便又走。稀微的月照下来,遭的景物看起来有种鬼魅般的,人犹如站在大的底,月一漾一漾的。
  柳民生点燃一支烟,远处传来狗吠声,遥远而不实。他朝村外走去,村外是一条小河,是人工挖的,他并不道这河的字,听他父亲曾说过,当年为挖这条河甚至还累死过不少人。经过一长长的、两边杂生着许多桑树的大便可直达河边,前些年,在柳之倩还小的时候,柳民生曾带来过,那时,还是读小学的样子,五月份,桑树都结出了暗红乌紫的果子,肥硕而多汁,之倩举着小篮,脸上涂满乌紫的汁,多么可爱,多么俏皮。
  想明白了,柳民生是要求生,而不是求死,因为母亲和柳之倩都要他,他不能死,他拧乱如麻的心稍稍轻松了些。
  柳民生走到河边,河水盈盈,在月下泛出细碎的,围都是夏虫的鸣唱,萤火虫也在河面上飞行,它们掠着水面飞,它们的尾灯一闪一闪的,水面的倒也是一闪一闪的,它们是夏夜自由风的精灵。
  柳民生又抽了一支烟,借着火机微弱的,他蓦然发现不远处站在一个人,竟然是他死去多年的父亲。
  “爸,你怎么在这儿?”柳民生说罢,就要掏烟,但他父亲摆摆手。
  “为你而来。”
  “为我而来?”
  父亲点点头,“你为么要杀死曹金?你可以与离婚啊,你怕么?是不是害怕离婚后副局长的乌纱帽就不了?那个官位就这样让你迷恋,宁愿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也不弃?你本就不应当杀了,正如你当年就不应当娶一样,你既然娶了,就应当好好待,若是没有办法好好待,就离开,过。泼妇自有天谴,你无权替天行道。”
  “爸,这些你怎么道?我结婚时,你不是已经走了吗?”
  “民生,这些你就不要问了,在人间,我还担心你妈妈与你。”
  “爸,你说我该怎么办?”。
  “民生啊,向死而生吧,曹金要尽快入土为,你自已看着办吧,你这么一闹腾,你妈妈命不久矣,我和你妈妈就要在地下团聚了,你好自为之吧。”
  当柳民生点亮火机时,发现他父亲已经不在了。他顺着原来,推开院门,听到母亲的房间里传来的细微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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