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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与阳台之间的帘子没了，残余的黑影接连飞出房间，逃也似的隐没在夜雾中。
微光下，鹅黄色的布兜里传出惊恐杂乱的尖鸣，圆润的外表面上不断有怪状的凸起冒出，似有利爪在其中撕扯。
但落地帘添加了类氨纶的材料，除了顺滑之外，柔韧性也很好，自然没有那么容易被撕开。
没有去看脚边那个扭曲变形的大布兜，幽绿的目光像是凝成线，聚焦在墙边的老六身上。
“我很好奇！”
苏伦缓缓蹲下身，在下蹲的过程中，他隐约注意到自己的脸上好像沾了什么东西，侧起肩膀蹭了蹭，没能蹭掉，也就懒得管了。
“我真的很好奇，到底是因为我能听懂你们的语言，才会导致这些叫声让我头疼，还是根本不用听懂，你们就能发挥这种特殊的本事？”
苏伦的影子盖了下来，皎白的月光被他完全挡在身后，看不清脸，只能看到两点幽光下，一道不断冒出白汽的裂缝正在靠近。
可怜的老六躺在地上，受伤和失血让它难受，几位哥哥的失手更令其惊恐，一时间，竟然没有回答苏伦的提问。
“干嘛不说话了，刚刚不是还很风骚的叫我喝糖水吗，怎么现在反倒哑巴了。”
苏伦皱着眉，反手一拳打在身边的布兜上，眼神却一直紧着老六，显然是打算给它施加点压力。
苏伦看似随意的拳头力度却不小，挤满了蝙蝠的布兜瞬间就瘪下去一大圈，霎时的寂静之后，才在一片痛苦的惨叫声中慢慢恢复原型。
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灌满了水的气球！
老六被同类们的惨叫声唤回魂来，小眼睛瞪得老大。
眼前这凶人，恐怕和以往所见的那些凡人，大有不同。
没时间给老六多想，伴随着苏伦的动作，它终于结结巴巴的细声叫唤了起来。
“饶，饶命，不要吃我。”
苏伦闻言，脸色变臭，下意识的就想将其踩扁，但终究还是忍住了冲动。
他可是见义勇为的好市民、好青年，哪里敢吃蝙蝠。
不过对付这小家伙，威胁一番还是必不可少的，要是这家伙不肯老实配合的话，他倒不介意拿去喂猫。
与此同时，在苏伦脑中思绪流转的同时，他的视野当中，也清楚的看到从老六的身外散出一抹红黄相间的薄雾，很明显的恐惧和疑惑交杂。
没想到自己现在连动物的情绪都能看出来了，这倒是意外之喜！
看着眼前出现的一幕幕，再听着老六的话，苏伦心里不由泛起了一种怪异的感受。
这年头，终于轮到妖怪对人类求饶了吗。
只是这印象未免也太差了些，怎么能把自己当成会吃蝙蝠的怪兽呢，别说是自己，就是其他人也不会疯狂到去吃蝙......
不对，貌似还真有人吃！
想到这里，苏伦立马恼了，火气却没有再继续憋着，而是直接赏给了身前的倒霉蛋。
只见他屈指一弹，一个普普通通的脑瓜崩落在老六的身上，威力不亚于一记冲锋锤。
老六短小的身体被弹飞，又一次撞在墙上，然后软趴趴的向下滑，只不过在滑到一半的时候，却被苏伦用两个手指捏着翅膀提了起来，凑到面前。
这时候，他倒不怎么在乎和蝙蝠进行接触了，反正已经湿了鞋，干脆就在河边洗个脚。
“死了没？”
凑得这么近，凶人说话的声音对于小巧玲珑的蝙蝠来说简直震耳欲聋，但老六只是软塌塌的吊着，一点没有要活过来的迹象。
“看样子是死了，只能碾碎做肥料了。”
“没死没死，没死，没死，没死没死......”
装死的老六赶紧开口，一边呛血，一边不停重复自己没死，生怕这人如话中所说的那般，真将自己碾碎。
“我与哥哥们的叫声针对的是听得见的动物，平时对着虫子飞蛾吼一吼，让扑食变得更容易些，个头一大效果就差了，用在人身上只能催人昏睡，不会害人，绝对不会害人，不会害人呐。”
最后几个字，不仅重复，还叫得特别大声。
但苏伦心理自有揣度，他有切身感受，晓得这家伙故意在往小了说。
催人昏睡......
苏伦想到了什么，抬头看了眼不远处掩闭的房门，那微弱的呼吸声至今犹在，丝毫没有被先前那番动静惊扰。
这睡的有点沉啊，恐怕直接就是休克昏迷过去吧！
而且，之前那蝙蝠的叫声落在他耳朵里，堪比针扎，还是给驴用的那种针头，那直接就是要人命的好吗，岂会仅有老六说的这点程度。
当然，也有可能是苏伦自己的听力过于优秀的原因。
但这怎么也不能算做是苏伦的过错，蝙蝠们必须付出代价。
——
“叫你不老实，还想糊弄我......”
很是折腾了老六一番，眼见它又要吐血了，苏伦这才勉为其难的停手，继续开口。
“再给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具体说说你们这种用叫声让人头疼的本事是怎么来的？是单只有你们会，还是其他地方的蝙蝠都会？”
苏伦边说边甩手，晃得老六刚刚咽下去的血都要甩出来了，但却不得不忍耐着，回答苏伦的问题。
“我跟哥哥们住在城外的山洞里，一胎六个，长着长着就变聪明了，又突然会了这种本事，只有我们六兄弟会，别的蝙蝠都不会，但如果有我们领着一起叫，也会有帮助。”
老六断断续续的，终于把话说完，最后又添上一句：“至于外地，我是真不知道啊！”
苏伦眨眨眼，从体外的颜色看出它这次没有说谎。
“嗯，看样子你们六个才是信号源，其他的蝙蝠群就像是扩音喇叭，有意思了。”
苏伦似悟到了什么，眼中幽光愈发闪亮，手上的动作小了些，显然是不想这么快就把老六弄死，但又不想让它好受。
毕竟这家伙之前扑上来要用翅膀捂他脸的时候，可一点也不像现在这么质朴。
倒是它说的这些话，透露出的意思并不简单。
先是自己身上出现各种特异，天上也有那么多飘来飘去的情绪气球，然后是前天手机里流传的那个狗头人，现在又来了这么一群蝙蝠。
他原本看不懂什么大势，但眼下却隐隐约约察觉到，自己身处的这个世界，貌似变得越来越危险了啊！
——
胸腹剧痛，骨折事小，更有可能是断了不少，右边的膜翼翅膀被拉长吊着，一道裂口在摇晃中越扯越大......
遍体鳞伤的老六忍住疼痛和又有要吐血的欲望，偷摸着又看了正在思考的苏伦一眼。
它心里对这个面相都看不清的凶人怕得很，几乎是有问必答。
可尽管如此，那颗真就只有瓜子大小的脑瓜子，却一点也不痴傻。
趁着苏伦走神的这点时间，它已经开始思考自己保命之路了，而眼前这凶人一看就不简单，要保命，说话的方式和语气势必要贴近凶人的喜好。
如何求饶讨好，再借机救出几位哥哥，这个老六都已经有了框架。
它现在只纠结于一个问题，那就是怎么称呼面前这个随手就能拿捏它的盖世凶人。
是恭敬一点叫大人好一些呢？还是谄媚当狗叫主人？
或者干脆极致点，直接叫爸爸？
也不知道这凶人会不会认自己这个儿子，看他出手毫不留情的模样，应该是不会认了。
当妖怪就是这点不好，平时都是遵守达尔文法则的，要杀要剐直接了当，很少沟通交流。
突然遇上一个打不过的人，对方又不第一时间打杀自己，到了求饶的时候，都没什么经验。
明明自己很想认输认怂，又想苟延残喘，但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表现啊！
突然，老六福至心灵，开口喊出一个让苏伦很是满意的称呼。
“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