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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晚秋再回到病房时，已经收拾好所有的情绪。曾宿依旧待在原地没有离开，只不过和最开始的绝望和走投无路不同，经历过刚刚那一遭指责的他如今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对不起……”
“我不想听你说什么对不起。”江晚秋冷笑一声，“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我这个快要死了的人……”
她说到一半，走在她身后的江胥就咳嗽了一声。
江晚秋不情不愿地换了说辞，声音更加不悦了：“你不是那么想跟江楚楚在一起吗？我成全你们。”
曾宿猛地抬起头，错愕地看着她：“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江晚秋恶劣地笑了笑，“但是我也不想看到你们那么轻松地在一起，明明阻止你们俩的还有你父亲，你要是能说服他，我这边也能放手。”
曾宿想到死活不肯松口的父亲，一下子捏紧了拳头，因为江晚秋的话刚刚升起来的兴奋突然就散了。
江晚秋斜着眼看他：“不过看你这懦弱的样子想必也说服不了他，所以你还有第二个方法。”
“和你的父亲划分开，以后别用他一分钱，我倒要看看没钱的话，你对江楚楚还能不能一如既往、她又能不能对你一如往常。”
曾宿愣住了。
“怎么？不敢？”
“我敢！”曾宿咬紧牙，竟然感到一丝放松。
他其实早就做好决定，如果今天来求江晚秋依旧没有结果，那么他就带着楚楚私奔，什么江家曾家都不要了。
如今这个要求，其实也和他的计划没有什么区别。唯一让他高兴的是，至少他的楚楚不用跟着他吃苦。
曾宿答应后，趁着江晚秋没有反悔，立马离开想要告诉楚楚这个好消息。
他一走，江晚秋的脸就拉了下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便宜他！”
“便宜吗？”江胥揉了揉她的头，“他早该这样了。”
这也是他心里一直以来的想法，在他看来，江胥和江楚楚之间的事情能够这么轻松地被江晚秋闹小孩子脾气一样破坏，除了江奶奶的默许和曾父的强硬，最大的原因还是他自己立不起来。
都毕业四五年了，曾家其他儿子独立运营好几家大公司的时候，他也只是在曾家一个不起眼的子公司里当总经理，花销多于盈利，如今还在从曾父的卡里走账，花着曾父的钱哪有底气反抗他；为讨女朋友欢心随便做出承诺，结果扭头就忘；感情被破坏之后不自己想办法，反而一直把希望压在别人身上，别人能那么善良被他劝劝就松口吗？
江胥怎么看他怎么不满意，顺着这次的机会将他扔出去自己历练一下。
反正也不是要曾宿和曾家断绝关系，只是让他独立出去不依靠曾家，挺直腰杆再去和二妹谈感情。
但是这些他是不能说给江晚秋听的，现在在他心里，她就是一个到了叛逆期的小孩，需要人顺着哄着。
“他是曾家的大少爷，一旦分出去后，自己挣的那点儿钱还不够他自己花的，到时候就有他苦头吃了。五星级的酒店没钱住，高级餐厅进不去，就算省吃俭用说不定连给楚楚买礼物都买不起，那个时候楚楚还能看上他吗？”
“倘若就算这样楚楚还能看上他，那是他们俩后面一起没钱吃苦，他们俩没钱你有钱，这样不开心吗？”
“我也会和曾总那边说一声，让他们别支援他，到时候曾宿想作弊都没办法。”
江胥这一套又一套的说辞出来，江晚秋自己都差点信了。
之前她还想着趁今天这一出把订婚直接给退了，别去祸害别人。但是系统管得严，她还在想怎么迂回开口才不能ooc，没想到她大哥自己就把台阶给她搭好了。
这省了她多少孽啊！
她也害怕曾宿狗急跳墙、哦不，被逼急了和她同归于尽，又怕他被逼急了自寻短见。
“大哥你好厉害！”江晚秋一下子眉开眼笑，卖力地鼓着掌，显然一副诡计得逞后的小人得意模样。
饶是江胥再怎么淡定，此情此景也觉得有些莫名地心虚，似乎无形之间就被拉着和江晚秋成为了反派。
他扔开脑海里这个荒诞的念头，缓和了语气：“现在高兴了？”
江晚秋重重地点点头。
……
等到江胥离开病房，就打电话给了助理。
“再派人去请洛根教授，如果他依旧不同意，把报酬提高三倍。”
先前他虽然尽力去找更好的医院和医生为江晚秋治病，但是那些都是为了江奶奶，如今心态一变，他的寻找就不单单只是为了江奶奶了。
“还有一件事。”江胥有些踌躇，“二十岁刚出头的女孩喜欢什么，你看着往医院送。”
江胥交代完这些后，手指搭在方向盘上，兀自消化着今天所遇到的、听到的一切。
原本是因为上次的相处，难得有心思抽了点儿空来了一趟。
他其实并不对江晚秋抱希望，因为她回来的这一年里，所做的糟心事太多，让他对她完完全全的排斥。
可今天这一遭却让他明白，或许看人并不能看表面，他占据着江家大哥的位置，却从未对这个妹妹表示关心，被她抵触似乎也没有那么难以理解。
江胥又想到江奶奶，想到他幼年时被奶奶领回来后享受到的温情和教育，连带着对江晚秋曾经的所作所为也遗忘了一些。
他是该多些温柔多些耐心，了解一下这个年轻的妹妹到底在想什么，慢慢将她引导回正途。
……
江晚秋将江胥送到门口，目送他离开后，才把门给关上，为保安全，顺带着给锁上。
锁完后她才将自己彻底扔在床上，重重地松了口气。
总算是把这事给初步解决了。
「可把我累死了。」
系统瘪着嘴：「你这不是完成得挺好的吗？两个人的仇恨值都几乎下降了一半。」
「怎么？我听你这个意思你还觉得不高兴？」江晚秋眯着眼看它。
系统越加不得劲了：「我只是没有想到你能做到这么好。」
「这么好？」江晚秋微微一笑，「因为我已经知道你的秘密了。」
系统唯一的秘密就是那些负面功能卡的潜在规则，听她一说，首先想到也是这个。
「你已经知道怎么用负面功能卡啦？」
江晚秋摇摇头：「只能说是摸到了一点窍门。」
其实之前她就隐隐约约有些感觉，直到今天抽到那两张一个比一个不好听的负面功能卡时才反应过来。
倘若系统一开始就咬死了说负面功能卡每次使用只能降低1%的仇恨值，那么她也不会这么快想到，她只会觉得那是系统设置的规则。
可是负面功能卡的作用一点儿也不稳定，有的时候能降低3%、有的时候根本无效，这其中绝对存在着某种规律，就像系统说的那样需要她去探寻。
今天见到曾宿之后，她心里急着想要解决他身上的事，也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牵连。原谅卡的抽取率低得吓人、偶尔还会有系统在其中做手脚，但要是真的按照负面功能卡那1%、2%的速度去降低曾宿的仇恨值，她觉得曾宿先掐死她的概率更大。
系统带她穿书，既然给了她这个任务，肯定不会是个无解的难题。
她自然而然顺着先前系统提示的地方去想，想来想去她最终决定试探一下。
于是就有了指责曾宿的那一出。
虽然没有想到会被大哥听见，但这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你原本说负面功能卡可以降低仇恨值，但是有负面效果，会让我说一些羞耻或者找打的台词。从最开始你就给了我一个误区，让我觉得降低仇恨值是先、是因，而有负面效果是后、是果。”
“后来我换了一个角度想，或许那些负面效果是因，降低仇恨值才是果。”
最开始的厚颜无耻卡是利用以毒攻毒的方式，让大家觉得她是一个有特点的毒瘤，从而减少了从前对她那么多的抵触；后面的无情无义无理取闹卡是利用示弱的方式，让大哥想起了她还只是一个“身患绝症”的孩子，从而多了一些宽容、减少了一些仇恨……
简而言之，这就是巧用了人心的特点和语言的艺术，在不去否认原主做过的那些错事的基础上一点点降低她曾经伤害过的那些人的仇恨值。
所以她才说，那些负面功能卡的负面效果是因——提供可以狡辩并且攻克人心的方式，具体怎么用看她自己；降低仇恨值是果——她把这些方式化用的怎么样，降低的仇恨值也会是多少。
系统哼了一声：「现在才猜出来也是真够笨的。」
「嘿。」江晚秋不服气了，「我怎么知道你们系统提供的金手指这么水，真要细究起来这种抽奖有啥用？」
要不是她心底觉得既然是金手指，肯定有让她无法剖析的原理和强大功能，也不会到现在才猜出真相。
闹来闹去还是她自己变成心理学大师，去逐一弥补原主犯过的错。
「我要是真的能给你提供那么逆天的金手指，你还待在这干嘛？我们系统自己不就把事情直接给解决了！」
那倒也是。
江晚秋接受了这个说法。
系统见她既然猜出来，就也准备把事情全部交代：「虽然抽奖转盘这个金手指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强，但是它确确实实给你提供的只有两种效果：一是提供各种负面功能，或者说是言语艺术，让你能够活学活用；二是仇恨值实时监测，配合着使用让你随时知道自己说的话、做的事有没有效果。」
江晚秋懂了，也就是说她不仅拥有了一个能够检测别人仇恨和好感值的金手指，这个金手指还能教她如何厚颜无耻、无情无义无理取闹……
「还有一件事我不明白，如果是这种使用方法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这样不就能够更快地完成任务了吗？不然万一我一直想不明白呢？」
「这是硬性规定，抽奖转盘的具体使用规则需要宿主自行摸索。如果一直无法勘破，那么就只能用硬办法，靠着负面功能卡的自发触动每次减少1%、2%的仇恨值。」
系统没有挑明的是，这种硬办法耗时长，如果真的有宿主靠这种磨豆腐的法子完成任务，那就皆大欢喜。但更多时候，耗时长就代表着会产生各种各样的意外。
就拿江晚秋所在的这个穿书世界举例，如果她一直用硬法子磨洋工，要么在七个月之前依旧没有完成任务、死于绝症；要么因为她减少的仇恨值太少、事态一步步严重，最后被恨她的人走投无路给弄死，比如曾宿黑化……
即使它没有挑明，江晚秋也想到了这其中可能存在的结果，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系统，如果我刚刚没有急中生智，依旧不得已拒绝了曾宿的乞求，是不是现在没了气的就是我了？」
系统安抚着她：「放心，目前曾宿还没到那一步，他还有退路，暂时不会挑战法律。况且就算他有这个想法，你大哥不还是在外面吗？」
江晚秋突然就觉得自己像在玩攻略游戏，游戏初期到处都有路，要是前期没走好，到后期说不定一个选择就直接gameover。
她躺在床上消化良久，彻底了解了脑子里这个系统后，她突然就有些好奇：「你有名字吗？总不能一直叫你系统？」
系统矜持道：「我的编号是111，别称系统界的大猛男。」
江晚秋：……呕，呕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