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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鞋儿破，帽儿破，身上的袈裟破。笑我，他笑我，一扇儿破。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榆生、刘二宝、杨卫华、大阿福和村里他一大大小小的孩子们从村口开始就跟在浪荡鬼的身扯着喉咙唱《济》的主曲《鞋儿破帽儿破》。
浪荡鬼临近吃午饭的点又按往惯例开始在村里巡视了。处暑虽已过一星期了，随而来的闷热还是让马渡的人们感受到了秋老虎的威力。
浪荡鬼身上纯棉布的汗衫，为时间久远而严变。汗衫的领口拉到了胸，和阿拉伯人的长袍子一样罩在他瘦小枯干的身上。浪荡鬼却满这汗衫，一是拉薄了的汗衫穿在身上凉快，二是这长款汗衫可以遮挡他条少少有布不全的短裤。这二点关键。为这是他在村里巡视无障碍的首要条。毫不夸张地说，这汗衫就是他浪荡鬼的金钟罩铁布衫。没这汗衫罩着，他还不被村里的男人们给揍一佛出世，二佛升？
今年夏，浪荡鬼不知从哪里拣到一双坏掉的凉鞋。他下两下地将凉鞋上坏掉的绊带扯断，一双拖鞋就算是改造成功了。
自，“啪嗒、啪嗒”地踢踏拖鞋的声音，以“夸嗒、夸嗒”摇破蒲扇的声音，就整在村里响。破蒲扇可是浪荡鬼的宝贝。遇到拿他练手的刚长成而和他有生分的狗啊猫的，大白鹅什的，这破蒲扇就是他抵御敌的趁手的武器。遇到有人给他一细碎的吃食，一小枣，两捧花生，一炒豆，他的蒲扇就成了佳的容器。夏太阳毒辣简不像话，没有这破蒲扇，他浪荡鬼巡视村子时非中暑不可！一破蒲扇有种种处，能不是他的宝贝嘛！
处暑见红枣，秋分打净了。榆生门口的两棵枣树上结满了枣子。枣子有的全红了，仍执着地粘在枝桠上；有的半青半红，羞羞答答地藏在繁密的树叶里；有的还是全青的，跟愣小子一样支棱在叶间枝头。当也有迫不待勇闯涯的，时不时就会听到有一、两粒红透了的枣子“扑簌”一声穿过树叶落在地下。
浪荡鬼不会孩子们的哄笑，他弯着腰捡拾还不差的红枣。
“啊——”小妹头们突惊叫了来，慌慌张张似鸡窝里钻进了一黄鼠狼！
红枣放在蒲扇上，浪荡鬼弯腰再捡拾他红枣时，蒲扇上的红枣就和上灯台偷油吃，下不来而遇到猫叽哩咕噜滚下来的小老鼠一样纷纷滚落。抓在手里吧，自己跟鸡爪差不了少的手委实抓不了几个。丢进无底洞现嚼，可嚼要耗时间，“囫囵吞枣”是个成语，现实中真要这干，两头尖尖的枣核吞进肚子里是开玩笑的？临了来个开肠破肚，也太过惨烈了吧？懒是病，又不是罪。即是罪，也罪不至死啊？
这是浪荡鬼脑子里电光石火一刹间的，思忖过的他，便将笃的目光投了他的汗衫。他刚大幅探手一撩汗衫下摆，小妹头们便炸了窝，纷纷散奔逃。
“浪荡鬼哎，老有老的样！歹在娃娃们面顾忌哎！”司马老爹到这一幕，忍不住叨了叨浪荡鬼。
“卫华，给爷爷送饭！”秋生媳妇的大嗓门在巷子口响。
杨老倌一大早就离到摆渡口，中午是不回来的，要到太阳西沉，夜色才会回。
杨卫华到了饭点就会拎着饭盒给爷爷送饭。他走到司马门口时总会喊上榆生。刘二宝有时也会跟着。
榆生和刘二宝以喜欢和杨卫华给他爷爷送饭，一个是为能划船，一个是喜欢用抄子捞鱼，个人共同喜欢的就是惯泥炮。抄子是摆渡间隙杨老倌抄河面上的浮萍喂鸭子吃要用到的顺手伙什，刘二宝一来就喜欢抄着长竹竿的抄子在汊子河抄鱼，到有小鱼有小虾在河岸边的水草里出没，他手里的抄子就和夜叉探海的叉子一样猛地就往河水里一抄。有时力大了，小鱼小虾没捞着，抄子的抄网还被岸边水底凸出的石块给划破了，免不了要挨杨老倌几句骂；有时力小了，不待抄网入水，小鱼小虾们早就钻进水草丛里不见了踪影！
不过，现在的刘二宝已经有段时间不敢渡船口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刘二宝虽没被蛇咬，条几乎是擦他头而过的水蛇还是给他留下了惊恐的记忆！
不是光顾着捞小鱼，又着不能弄坏杨卫华爷爷的抄网，他怎会一脚踩进岸边的小泥坑摔了个嘴啃泥呢？如不摔倒，他怎会近距离地和水蛇目视呢？近的距离！近他几乎能听到蛇信子在蛇嘴里咝咝蠕动的声音！纤毫毕现啊，蛇身上铁丝网似的格子花纹清晰让他现在能冒出一身鸡皮疙瘩！
人还真是能吓傻啊！为在蛇游到水里，刘二宝趴在烂泥里愣是如泥雕木塑一般不动也不叫。刘二宝也在琢磨，水蛇没对他发动攻击，是不是蛇也会跟人一样会吓傻啊？为是午时分，热辣辣的阳光照在他的光脑袋上，亮，没见过什世面的蛇也傻了眼吧？刘二宝每每到，他会用手一咕噜他的光脑袋，是！
是，渡船口在一段时间内他是不敢再了。
“榆生，上学了，还没包书皮哎！”丁梅香笑吟吟地着院门闹腾的一幕，招呼着榆生进屋。
“对哦，榆生，夏老师昨还跟我们说别忘了包书皮！”刘二宝一拍大腿，两小眼睛鼓凸似被谁掐了脖子一样。
榆生被妈妈一喊，又听刘二宝一乍呼，他顿时停下了“南无阿弥陀佛”，脖子上杠的青筋也似钻入泥巴里的小蚯蚓一样隐没不见了。到爸爸带回来的一大叠子画报，他“嗷”地一声喊，跟匹小马驹一样兴奋地奔进了自院子。
今年暑假刚开始，马渡小学的教室一门架、窗框，还有一桌椅板凳破损严，急需维修和打。司马爷俩自是做木工的首选人。
司马爷俩在学校开工，学校里有许废弃的花花绿绿的画报，爷俩知上学的娃娃们宝贝这画报。一是可以包书皮，二是这种质地光滑又坚挺的画报叠成的方宝是方宝中独孤败的霸主。这样的方宝，谁能拍动啊？一下场，还不跟吸铁石一样？在面，别人作业上撕下来的纸叠的方宝，统统成了碎铁屑，来了个颗粒归仓，全被吸到主人的口袋里。
“，！小爷爷的红枣够吃一顿了，小爷爷回睡觉啰！”浪荡鬼一手揪着汗衫下摆，一手小娃娃们挥舞着破蒲扇。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浪荡鬼又“啪嗒、啪嗒”地踢踏着他的破拖鞋走了。
“哥，是小裁缝吗？”清秋睁着清亮的眼睛，兴奋地着哥哥拿着书在画报上比划来、比划的。
“嗯，哥哥是在做裁缝，在做书的衣服！”榆生皱着眉头，给书做衣服的裁缝还真不做。
“榆生，隔壁问问玉秀姐姐，她准会包书皮！”丁梅香榆生有没辙，为他支招。要不是春季榆钱绿时，丁梅香是一个脾气温和、未说先笑的女人。
“妈，槐花姐姐也会包。哥说槐花爸爸就是他的老师。”清秋脆生生地说着。
“我们的清秋知的真，是妈妈的小广播呢！”丁梅香用围裙擦了擦手，轻轻地拍了拍清秋的小脑袋。夏耘墨将会是榆生的语文老师，丁梅香在给榆生报名就知了。一个村屋住着，言语交谈间怎会不知呢？丁梅香是在哄清秋开心呢！
清秋开心了。她用小手在嘴边圈一个“小喇叭”，高兴地“吹”着：“达滴达，达滴达，达滴达滴达……小朋友，小喇叭开始广播啦！”
“清秋，今的小喇叭广播什呀？”刘二宝手里拿着一根芦稼稼嚼甜汁，边嚼边问着清秋。芦稼稼是一种甜高粱的秆，也叫甜杆。杆细而甜，吃时将较坚硬的皮用牙咬着擗下来，嚼里面的嫩芯，当地人叫芦稼稼。芦稼稼较甘蔗成熟早，时是吃芦稼稼的时节。
“小喇叭广播完了，小朋友，再见！”清秋虽小，倒灵。丁梅香又笑了。
“榆生，嘿嘿……”刘二宝趴在榆生包书皮的桌子上，一手摸着桌子上的画报，讨地笑着。
“二宝，手别乱摸，弄画报上粘糊糊的！”榆生用两个指头拈着刘二宝的左手腕，嫌弃地了一眼他手上沾着的芦稼嫁甜汁。
“榆生，我姐会包书皮。她会包翻角的书皮！”刘二宝见这成功地吸引了榆生的注，他说更来劲了，芦稼稼暂时也停下不嚼了。“这难的！我姐说老师不会呢！”
“嘿，嘿嘿……榆生，借我两张画报呗，我我姐借给！”
“行，二宝！现在就！”学手艺总是要付出的，总不能让人白教吧？不懂装懂，头脑碰肿。榆生可不头脑碰和寿星佬的脑门一样肿大的一个宝贝疙瘩。画报富裕，就现在他的“底”，整个马渡小孩们的画报来也没他的。整个马渡？槐花不也在里面？榆生虽这样着，他还是慷慨地抽了两张画报给刘二宝。刘二宝有点悔要少了！
“哥，我也！”清秋拉了拉哥哥的胳膊。
“清秋？啊，清秋！”榆生着清秋笑了来。他一边答应着清秋，一边迅速在画报里挑出几张颜色鲜艳，整洁高又整的画报，卷了一个筒握在手里。
“这是给我的？”刘二宝喜鼻涕泡在鼻子里快成型了，喜滋滋地伸出手拿。
“啪”，榆生手里的画报筒避开了刘二宝潮叽叽、粘乎乎的手，拍在了他的胳膊上。可能是不弄皱画报，榆生挥画报筒的架拉大，落在刘二宝的胳膊上时，就似蜻蜓点水一样做了个打的动作。
“清秋，拿这画报给槐花姐姐。问她来不来二宝包书皮。不来，就画报送给她！”。
榆生清秋朝槐花走，转身他进了刘二宝，耳朵却听着面的动静。
“榆生，给我的画报，上面还豁了一块！”刘二宝不满地嘟囔着。玉秀已经坐在桌边整画报了。“唉，的姐姐，亏大了！”刘二宝再为自己跟榆生要少了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