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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燃思绪忽然飘远，他记起前世的谢无闻是何等风光，又是何等落魄。天机老人亲批的有缘人，皇家嫡子，自幼入蓬莱，得无上妙法，授玄门之道，以半百之龄一步金丹。正因为天资聪颖，年纪轻轻便有此等造化。才被人称呼为道子。
谢无闻是蓬莱的骄傲，也是整个玄门的招牌。
多少修士仰慕谢无闻，年少者奋进追赶，老者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就是这样一个天之骄子，遇上仙羽后，输得一败涂地。
谢无闻和苏绾绾的曾经秦燃并不清楚，他只知晓在苏绾绾失踪后，谢无闻大受打击，更有传言谢无闻修为倒退，那头白发就是证明。
之后在一次外出历练中，谢无闻见到了仙羽。
本是个孤女，只因长了张和苏绾绾一样的脸。于是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
谢无闻将她带回蓬莱，不顾他人反对，执意收为弟子。
相比颇有悟性的苏绾绾，仙羽资质低劣，一套剑法学个三年都学不成。谢无闻疼她，剑法学不好便不学，资质不行就拿丹药砸。仿佛要在仙羽身上弥补对苏绾绾的亏欠。
苏绾绾归来后，和仙羽撕破脸，谢无闻站到仙羽身边。废去苏绾绾修为只是第一步，凤族太子求娶仙羽，谢无闻斩去对方双翼，和凤族解下大仇。
一步又一步，后来仙羽身中奇毒，谢无闻更是耗费一身修为和仙羽换血。
一代道子就此陨落。换血后的仙羽修为大进，对谢无闻痛哭流涕，发誓要照顾谢无闻一辈子。
然后转头便和伽蓝寺的佛子走了。
因为人家佛子救了落水的她，她要报恩。
讽刺至极。
秦燃回过神来，于暗处观察一切。此时此刻他好似天道之眼，洞察过去未来，以及将要发生的一切。
收下仙羽，走向绝路。
破庙里的仙羽也在看谢无闻，这人相貌着实不赖，清俊绝俗，眉眼如画，本应染上几分缱绻，偏偏被通身的清冷压下去，化为清贵。
两人对视片刻，本着颜即正义，仙羽主动开口，“那个，挺冷的，能关门不。”
他们修仙没错，可她不是，再吹下去她要感冒了。
谢无闻眉头轻蹙，似乎是意识过来，他上前几步，很有礼貌道，“抱歉。”
然后当着仙羽的面，关门走人。
走人。
秦燃，“……”
就这么走了！
谢无闻他就这么走了，这不合常理。正常发展不是见到仙羽后，回忆起与苏绾绾的点点滴滴，然后带走仙羽，不顾蓬莱众长老的反对。执意收下仙羽，从此开启一段绝美虐恋吗？
仙羽也有点懵，她对上冲出来的秦燃立马表态，“叔，这不能怪我，你也看见了，我态度很好的。”
她还指望拿尾款的，看在钱的份上，她绝对是把谢无闻当爹供的。
秦燃表情阴沉，看得出他极为不悦。仙羽斟酌用语，“要不我追上去？”
秦燃，“追？”
仙羽点头，“对啊，化被动为主动。”
秦燃喜怒不定，“主动？”
仙羽想了会，不确定道，“就哭着喊着求他收下我？”
“求什么求！送上门的倒贴都不要。”
仙羽被吼的莫名其妙，“没那么夸张吧……”
秦燃那是理直气壮，“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你懂个屁。”
自己偶遇到的，和对方主动送上门的，能是一个档次吗？
说的很有道理，仙羽点头，“也对，谁叫我不是男人，不懂你们男人的浪漫。”
这话叫秦燃不爽，“别把我和谢无闻混为一谈。”
仙羽往火堆里添柴，老气横秋，“叔，性别这种事，除了男人和女人，剩下的你大概也不愿意挑。”
秦燃，“……”
秦燃不肯她去追谢无闻，仙羽别无他法，裹上被子睡觉去。
这一觉仙羽睡得很香，次日醒来，外头银装素裹，仙羽蹲在地上哇了半天，兴致勃勃开始堆雪人。
秦燃大步流星走来，停在仙羽面前，经过一夜深思，他有了新的计划。
“去瀛洲。”
谢无闻不敢认，就不信那些蓬莱弟子也不敢认。
仙羽将木杈插好，望着雪人呵了热气，“好。”
按照秦燃的说法，仙羽待的地方是阎浮提，就是凡尘，往东是秦燃他们住的三清天，凡人口中的仙界。只不过三清天住的都是修士，真正的神佛在九重天。
进入三清天后，秦燃的行动就慢了下来，最终在城外落脚。
“我还有事，不便带你。城里有蓬莱弟子驻扎，他们见了你，自会带你去蓬莱。”
秦燃望着远处，青山如黛，那儿是蓬莱的山门，前世他独自闯入蓬莱，只为救所谓心爱之人。
现在想想。
他有病吗？
仙羽跟在秦燃后头，一同俯瞰远处的城池，巨大的圆环环绕在蓬莱上空，金乌于天际撒下一道光辉。
她欣赏完美景，转头找秦燃要生活费时，身边已经空空荡荡。
是挺忙的。
仙羽老成叹气，收拾好心情进发。半路遇上一支队伍，仙羽搭了个顺风车，问到仙羽来此的目的时，仙羽昂首挺胸，“我要上蓬莱。”
队里修士听后心生怜悯，瞧瞧，父母双亡，家境贫寒，梦想修仙，这是哪个修士又闲着无聊去阎浮提写话本了。
要知道在一般情况下，孤儿常有，主角不常有。
“蓬莱乃是三清天数一数二的大派，寻常修士要想进去，难如登天。”
仙羽非常谦虚，“我先看看，不行再和叔商量商量。”
走个后门什么的。
兴许是觉得仙羽乖巧懂事，一位女修士给仙羽指了路。
“真要去蓬莱，先去琅嬛阁看看，那儿正在举行收徒大会，除去蓬莱外，各门各派弟子也在其中。”
言下之意就是蓬莱上不了，还可以上什么昆仑大罗。仙羽谢过对方，入城后如鱼得水，很快没入人流中。
相比仙山上的琼阁玉楼，城中琅嬛阁多了几分小巧精致。朱楼红绸，往来皆是求仙问道者，给琅嬛阁平添几分缥缈之气。
说是阁，实际坐拥城中南角，七座大殿，另有钟楼鼓楼，更像凡间。
这几日是五十年一度的收徒大典，修仙无岁月。相比凡人以年度日，三清天习惯以甲子计算。
一甲子六十年，说快不快，说慢……凡人已过半百。
由于仙凡不拒，于琅嬛阁可见乞儿贵人，少年老叟，仙羽边走边看，耳听八方。
“昆仑非英才不收，还是换个师门吧。”
“据说大罗宫被计都炸了，今年收徒都没来。”
“最新版甚虚子传，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蓬莱的位置是很好找的，入门左手处就是，排了极长的队伍。尽头几个身着绛色纱衣的弟子忙个不停。
仙羽大约估算了下排队时间，转头买了根糖葫芦，从最里头的门派考察。
逛了一天仙羽大概明白了，收徒无非是看资质看悟性。其中资质是重中之重。
按照对方的说法，资质不佳的。别说进蓬莱，去一般门派都够呛。
仙羽咬着糖葫芦，得出一个结论，现在的三清天很有意思。
她也没有故意遮掩相貌，大大方方现于人前，时间一长，便有几个蓬莱弟子见着了仙羽，转头报给大弟子楚梦生。
楚梦生将信将疑，待见到仙羽时，也是吃惊不已。
她的相貌，活脱脱一个小苏师妹。若不是身量未足，形容尚小，他真的以为苏师妹回来了。
遇上此等大事，楚梦生不敢隐瞒，当即回报师门。
消息传回蓬莱后，数位长老震惊，犹豫再三，他们请来了谢无闻，想问问谢无闻的想法。
被请来的谢无闻立于殿下，白发尤为显眼，听到消息后他轻轻颤动睫毛，余晖入他眸，有种脆弱的美感。
“绾绾？”
一位坤道回道，“正是如此，那人与苏师侄相貌无差，师弟因苏师侄道心受损，我等……”
剩下的话未尽，暗示很明显，找个替代品，安慰一下受伤的心灵。
熟悉的记忆再度浮现在脑海中，笑靥浅浅，发间的琉璃钗，三千灵石，身上的鲛纱，五万灵石，腕上的法宝，十万灵石，还有佩剑，丹药……养徒十载，花去近百万灵石。
因此见到仙羽时，谢无闻听到的是钱包的哭泣声。
“我与她，大抵是无缘。”
谢无闻一向是高傲的，此刻却低下头来，叫人莫名心疼。
谢无闻这番表态无疑是拒绝，坤道问众人，“就便当无事发生？”
不想邻座的牛长老出声，“我觉得此事有诈。”
“琅嬛阁忽然冒出一位同苏绾绾相貌相像的女子，太过蹊跷。”
坤道脸色凝重，“那更不应该收。”
牛长老若有所思，“若是真是奸细，流落到他派，反而是我等之过。”
坤道迷惑了，“那师兄的意思是……”
牛长老，“我有一计。既然对方花大力气寻人，想必其势力深不可测。何不试上一试。”
“怎么试？”
“蓬莱很贵，穷鬼不配。”
没钱当什么反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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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仙羽玩的高兴，那头暗中观察的秦燃是恨铁不成钢。
一天结束，仙羽回到落脚点时，秦燃便坐在屋里。
一片漆黑中，只有秦燃的眸子发亮。
好似自家的狗蹲在床头。
仙羽借着那点光点上灯，主动和秦燃打招呼。
秦燃面色沉沉，他是天生霸者相貌，又是上位者，每一句都带着天子一怒，伏尸百万的霸气。“我让你拜师蓬莱，你在干什么！”
仙羽捂着腮帮子，吃了一天糖葫芦她牙酸，“按照叔的意思做事呀。”
秦燃斜睨仙羽，“我的意思？”
仙羽信心十足，“就叔说的，要做，就蓬莱得不到的女人。”
秦燃冷笑一声，没把仙羽的话当回事，只嘱咐她赶紧的。
“我不养无用之人。”
雇主发话，仙羽不敢不从。第二日就挑了个不大不小的门派，检测资质。
当法器里充满乳白色的灵质，检测弟子直接破嗓子。
“天生，天生道体。”
边上弟子赶紧捂上他的嘴，对仙羽格外客套，“小友有意入我派？”
仙羽咬着秦燃买给她的果脯，摇了摇脑袋，“叔说，要货比三家。”
这话其他门派哪有什么不懂的，当即冲仙羽招手，“妹子，看看天机门。”
“入我极光宗，掌门亲自教导。”
五个门派逛完，琅嬛阁掀起惊天巨浪，所有门派都知晓现场有个天生道体的好苗子。
最重要的是，这苗子还没被人偷走。
历代天生道体者，每个都是大能者，上一个天生道体的，是妖族女帝，差点征服三清天。
如今再遇上一个天生道体的，谁都想收入门下。
等蓬莱几位长老到达时，琅嬛阁是热闹非凡，楚梦生领着几位弟子出来相迎，围观的寥寥无几。两方人见了面，牛长老虽纳闷气氛怪异，但也不曾多问，只寻问那个替身在哪？
他打算让楚梦生暗示对方，入蓬莱要交钱，打算用这个法子试探背后势力。
哪知楚梦生面露难色，话还没说出口，边上几位修士路过，“听说了吗？今年出了个天生道体的，好多门派都在抢人，昆仑都出手了。”
这声音不大不小，一行人听了个清清楚楚，当下牛长老就坐不住了，严肃打断楚梦生的话，“此事稍后再议。那个天生道体的在哪？”
楚梦生指了指后方。
院中空地，各大门派围在一起，对着中央的人嘘寒问暖，一个问渴不渴，一个问饿不饿。
态度之殷勤，令人大开眼界。
牛长老顺势望去，见着了熟人。
“苏绾绾？”
跟在身后的楚梦生这才开口，“她便是弟子所说的相似者，原本想着寻个时间问上一二，哪知次日便测出道体来。”
牛长老面色不佳，“你确实太慢。”
楚梦生低头不敢多言，他也确实懊悔，害师门错失良机。
边上的谢无闻越发低调，无喜无悲。
来的牛长老还在犹豫要不要加入，蓬莱的死对头昆仑知晓蓬莱来人，也不欲拒还迎了，高声道，“若是入我昆仑，送灵峰一座，剑池内的法宝随小友挑选。”
昆仑都不要面子了，其他门派也不扭捏了，什么名师辅导，保送毕业，花样频出。
眼看人群中的仙羽要被劝动，牛长老急了，“入我蓬莱，送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