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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东都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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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珩咚的一声跪在地上,重重磕头道:“徒儿郭珩,拜见师父。”
  那男人依旧淡淡道:“你不尊师命,私自下山,眼里还有我这个师父?”
  啊——!
  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众人被这凄厉的叫声叫得更心惊胆战,扭头一看,石凳上的屠二娘眼鼻口中皆渗出暗红色的黑血,已然气绝身亡了。
  莫青云壮着胆子道:“你当着天下群豪的面堂而皇之地杀死我中原武林一代名家慕容家家主,累他夫人,五毒教主的女儿自尽,总要给出一个交代吧!”
  那男人斜眼打量了莫青云片刻,发出一声轻笑。他笑时眼尾显出极淡的纹路,竟使面相温和了许多。若不是刚刚见他辣手夺命,还以为她是位温润有礼的教书先生。
  秦若元将莫青云挡在身后,冷静道:“请前辈回答莫盟主的问题。”
  “盟主?”他轻声笑道:“这群乌合之众的领头竟不是你,是他。”
  “请前辈回答莫盟主的问题。”
  秦蓉的手已教汗水浸湿了。
  那男人道:“你叫什么名字?”
  秦若元行礼道:“晚辈中清教秦若元,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男人冷淡道:“若是你问,杨某倒还可以勉强回答你的问题。”他斜斜睥睨着莫青云道:“他也配?”
  秦若元不卑不亢,再行礼道:“既然如此,晚辈秦若元,敢问杨前辈,为何无缘无故,突然出手杀死慕容春秋?”
  那男人忽然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孩童般狡黠的笑容道:“想杀便杀了,你满意了么?”
  秦若元略使个眼色,中清教和秦家的弟子已将那男人和郭珩团团围住,“既如此,晚辈也只有请前辈到白虎堂正厅一叙了。”
  那男人却视若无睹,声音突然冰冷道:“珩儿,为师在问你话!”
  他的头发只虚虚用一枚银叶扣着,余下的笔直垂至腰间。一缕额前垂下的发须极其漆黑,拂过他月色照射下苍白锋利的面容,极尽清淡的五官中竟有种说不出的妖异诡谲之感。
  莫青云气得面如土色,但看着惨死在地上的慕容春秋,已是无论如何不敢再说一句话了。
  郭珩全身抖如筛糠,但仍倔强地抬起头,“师父既问,徒儿不敢撒谎。”
  男人冷冷道:“我说过,叫你不许私自下山,不许贸然动手杀人,更不得再追查此事!你将我的话当耳旁风?”
  “徒儿身负父母的血海深仇,即使违背师命,也要将此事调查清楚,令真凶血债血偿!”
  郭珩跪在地上,咬着牙反问道:“徒儿敢问师父,与慕容春秋有何仇怨,为何刚才如此急着杀他,难道是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院中的空气似乎一瞬间凝固了。
  所有人已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人人心中都不觉想:这人先是当众杀害武林大家灭口全不在意,这女娃虽是他的弟子,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秦若元持剑上前一步站着郭珩身侧,右手已堪堪拔出了半截剑身。
  秦蓉急得跪地道:“前辈莫怪,阿珩身为人女,一时急切口不择言,绝非有意!您既是将阿珩自小养大的师父,定会谅解她的苦处!”
  那男人见了她的脸微微一愣,他低下头,见郭珩瘦弱的肩膀包裹在黑衣里更显得凄楚,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毫不胆怯地急切地盯着他,眼神中竟充满一种绝望的期盼。
  秦若元沉声道:“请前辈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前辈纵使武功高强,也不一定能从各大门派所有精锐掌门弟子中全身而退。”
  那男人仰头哈哈大笑:“既如此,你便试试。”
  他突然一把拎起郭珩后心。
  一道白影在夜空中倏忽而逝,等众人再缓过神,郭珩与那男人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只留下院中众人相顾茫茫。
  八年前,汴梁旧都。
  街上的新雪还没来得及扫,树上的积雪叫风一吹,飘飘洒洒地刮下几片。郭珩一路跑,额头已经微微出汗,她心中有些着急,第一场怕是要赶不上。
  “放开我!我叫你们放开!”
  郭珩一惊,脚下的步子也不自觉停了下来。眼见四个头系四方巾的强壮男人行色匆匆,各自肩上扛着一根闪着寒光的狼牙棒。领头的那个人肩上扛着着一个脸上脏兮兮的姑娘,她嘴上虽然喊得厉害,全身绵软却无力地靠在那大汉的肩上,显然是叫人点了穴道。
  四下的街坊认出这几个人是金人打扮,都忙不迭地躲进屋里,生怕触了他们霉头,现在东京城里谁不知道金人是最不能招惹的。
  郭珩站在街边,见这几个金人大汉旁若无人地抗着一个姑娘,竟然丝毫也不遮掩,脸上甚至还带着些鄙夷得意,不由得怒火中烧。她在心中道:“我且跟着,看看他们落脚在何处,再通知爹爹来救她。”
  她见那四个人一路走着,竟朝着申家药铺的方向去了。老申大夫和郭家的关系不错,人又热情,碰见病人家境贫困也常常免费给些药材,在东京城里很受尊敬。
  郭珩怕老申大夫有危险,不自觉跟的更紧了些,见那几个金人已经在敲门,再也管不了那么多,正准备开口大喊,却见老申大夫打开了门,像是早就认识他们几个似的,生生将郭珩的话堵在了嗓子眼里。他的表情冷得像冰,见了四个凶神恶煞的金人扛着着一个姑娘,却丝毫没有一丝意外的神色。他伸出右手两根细长的手指,往日里,这两根手指只要在人的手腕上轻轻一搭,不消片刻便能将人五脏六腑的毛病全都看得一清二楚。“老申大夫”用两根手指在左脸下轻轻一摸,扯下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郭珩从未见过的脸,从善如流地将几人请了进去。
  她蹲在墙角拐弯处的一棵梨花树下,风将几粒雪花吹进了她的脖子,冷的她打了个寒战。
  “他是百面人郎,五行山庄的人。”
  “什么?!”
  郭珩没注意到背后有人,吓的一个激灵,“噌”地一声抽出了手中的佩剑。
  一个男人墨发高高束起,连眼角也随着束起的头发微微吊着,被寒风吹得隐隐发红。他一副文人打扮,穿着一件一尘不染的月白衣袍,面颊锋利如刀,清淡的面上似笑非笑。
  “你敢不敢帮我进去救人?”
  “你别怕,里面这几个废物功夫都不怎么样,我教你一招点穴功夫,保准你能制住他们。”
  郭珩紧张地上下牙打架,只觉告诉他,眼前这个人甚至比里面那几个人的危险大得多。她警惕地道:“若你真这么厉害,为何自己不去救人?”
  这人耐着性子解释道:“我的身份有些不方便,你放心,我会去先把那装模作样的庸医引开,到时你只需出手点住这四个废物,再进去将里面的姑娘解了穴道,就算你大功告成了。”
  郭珩心中暗道:这人好会说大话,功夫哪是这一时半会儿能练得好的,他自己不去,倒叫我去送死。
  这人见郭珩不说话,有些烦躁地抿着嘴,把两片本就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事成之后,你可以向我提一个要求,无论上天入地,我一定替你做到。你给句痛快话,到底成是不成?”
  “不成。”
  那人轻蔑地哼了一声,“怎么,你害怕?”
  郭珩最讨厌这种眼神,尤其是这个眼神来自于一个面相刻薄绝情的讨厌鬼。她心中憋着一口气,浑然将刚才的恐惧忘了,胸中腾地升起一阵豪气道:“是我自己要去救人的,用不着你许诺什么好处。”
  对方闻言先是一愣,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意,原本不怒自威的凤眼下显出几条淡淡的纹路来,使他冷漠的脸立时显得温和了许多。
  他将肩上漆黑的马尾向后一甩,道:“说得好!小小年纪便有此侠义之心。”
  郭珩年纪还小,被他这句“侠义之心”夸得十分受用,她抿着嘴尽量不显得得意,但脸已经红了。
  这人不算十分年轻了,看外表年岁应该和郭城礼相仿。郭城礼气度高华,英俊潇洒,比之中原武林的世家子弟也是高出一大截。此刻眼前的男人只着粗布白衫,但他眉目疏阔,鼻峰高悬,唇色清淡,浑然一张孤高气傲,绝然出尘的脸,风韵气质竟较郭城礼还略胜一筹。
  那人见她愣神,出言提醒道:“睁大眼睛看好了!”
  说罢他左手一挥一拂,却不是朝着郭城礼平日教的点向肩膀上“中俞”穴,而是手腕一翻疾点郭珩身前正中的“巨阙穴”。郭珩大惊抬手抵挡,却见对方左手迟迟没有落下,右手已然点上了自己腰侧的“见京穴”,顿时觉得腰上酸麻难当,登时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郭珩不禁怒道,“你这是什么点穴功夫,不仅卑鄙还好生邪门!”
  那人道:“你身量不足内力有限,若是点敌人肩膀上穴位实在是太吃亏了些。“巨阙”“见京”都在腰腹,以你的身高用起来正好事半功倍。”
  郭珩瞪着他,“男女授受不亲,我怎能去点男子的腰腹?”她忽然想到刚才这人刚在自己的腰间点过,不由得又羞又怒。
  那人哼了一声不屑道:“你爹娘怎将你教得这般迂腐?大义在前,岂有什么男女之别?”
  他伸手将郭珩身上的穴道解了,一把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更何况卑鄙与否不在手段,而在目的。若是心中为了光明磊落之事,用些别出心裁的手段也未尝不可,若是心存龌龊,手段再高明也是卑鄙无耻。”
  郭珩从来没想过别出心裁还有这种用法,虽觉得他的这番道理像是在狡辩,却忍不住在心中暗暗地认同。
  郭珩向门里望了望,见那四个扛着狼牙棒的彪形大汉地站在院里,脸上神情猥琐,似乎是在议论屋里那年轻姑娘。郭珩见他们四人人高马大,又忍不住开始退缩。可豪言壮语已经说出了口,只好硬着头皮往申家药铺走去。
  没走出几步,申大夫忽然大喊一声,“什么人!”随即身形一闪跃出墙围追了出去。郭珩走到门口,其中一个金人大汉已经走出门来,手一挥道:“小兔崽子,你没长眼?”
  郭珩回头一看,树下还哪有那人的身影?郭珩心中咒骂一声,心想今天八成是要着了这人的道,但面上还是强自镇定道:“我常常来,申大夫认得我,每个月都替家里拿药的。”
  那金人大汉将狼牙棒往地上“噹”地一杵,开口骂道:“他奶奶的,你听不懂人话?”
  郭珩缩着脖子,转身做出一副要走的架势,突然回身攻向那人上腹部的巨阙穴,这可是人身的罩门大穴十分凶险,那金人大汉着实吃了一惊,万万没想到一个小孩子竟会不知死活地突然对他出手,连忙挥手阻挡。却见郭珩趁机后撤一步用尽十成力气抬手伸向他腰侧的见京穴,那壮汉心知上当,但已然来不及。郭珩身材矮小,成人腰侧的见京穴正和她肩膀差不多高度,出手远比高大的成人快上许多。那壮汉气得面上红里头黑,却是杵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了。
  有了这第一次的经验,郭珩心里踏实了许多。另一个金人大汉听到外面声音,探出身来查看,郭珩又如法炮制地将他定在了原地。
  屋内剩下的两个大汉见状不对,互相使了个眼色,一起走出门来。郭珩如前两次一样点住了率先出来的大汉,但另外一个明显已经察觉了郭珩的伎俩,抬手格挡的同时身子向旁边一滑,郭珩人小手短,没能成功,心下顿时一凉,心道:“完了,这下他非打得我脑袋开花不可!”
  却见他的狼牙棒迟迟没能落下,只堪堪停在空中,眼中又惧又怒,肩膀上的血窟窿还留着两点白雪留下的印子。片刻,那被白雪点中的地方竟然有殷红的血汩汩地顺着伤口流出来,噼里啪啦地在地上留了小小的一滩。
  郭珩这才意识到这轻如鸿毛的雪花轻轻一弹竟如此非同小可,她见那大汉冷汗滚滚而下,他拼命来回转动着眼珠,身体却已经一动也不能动了。
  郭珩先伸手点了那大汉的穴道止血,才回过头去,可怜被点了穴道的四个金人大汉目不能斜视,想看一看来人是谁也做不到。
  郭珩看见那个文人打扮的男人已经不知何时又站在了梨花树下,树枝上的积雪被他指间的内力震地扑梭梭落下来,正落在他月白的广袖衣袍上,还没来得及融化,便被他扬手拂去了。他见郭珩直愣愣地看着自己,朝她眨了眨眼睛,嘴角露出了一个带着狡黠的笑容。郭珩看着他的口型,知道他在对自己说:“做得好!”
  正是年关,天色将暗,郭珩扭头见皮影戏团的伙计正把拆下的台布和弦鼓抬上车,街上的行人挑着扁担赶着驴车马车,三三两两地往家里赶。
  郭珩三两步跑进屋去解了年轻姑娘的穴道,忽然听得扑簌簌一阵响动,心中一惊,忙追出院子来,只见一大片积雪正从颤动的树枝上滑落,梨花树下已空空如也,只有树下徒留下一双脚印。
  她走过去,伸出脚在那脚印中间比了比。空中又飘起柳絮似的雪花儿,很快将树下的脚印遮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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