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口罩效应

　　要说2020年和2016年最大区别是什么，口罩。
　　原世界经历过三百多天，天天口罩的生活之后，突然到了2016，耳朵的两重负担去掉一层，只剩下眼镜，轻松不少。
　　不过刚享受了几天24小时自由呼吸的味道，邵成就带着口罩上了回绸城的车，不是为防止细菌，而是为了取暖。
　　走下客车，刚刚带上眼睛，尴尬了，眼睛上起雾了，权衡一下果断选择视力，将口罩取下，打个车到君怡珠宝城。
　　君怡珠宝城原本是后面小区的售楼部，上下两层，每一层都有近千平方，小部分被隔壁的电信营业厅租走，怡和珠宝租下大部分，最开始将第二层用作仓库，一层将代理运营的几个珠宝品牌以及怡和珠宝放在一起，左中右三个大门，近千平方的面积，四五个品牌集中，成了绸城最大的珠宝商场之一。
　　到了15年，第二层也被装修出来，被用作向总手下婚庆公司的接待区域。
　　与上周过来的时候不一样，现在珠宝城一楼最左边的区域已经被围挡遮了起来，围挡喷绘上“华夏电视台（logo）行业领先者，九银珠宝，2月2日绸城百店开业，欢迎莅临”的字样，围挡里面还不断传来频频碰碰的装修敲打声音。
　　珠宝城分作早中晚三班，每天不同的组轮换，不过负责晚班和第二天的早班的人是一样的，以便货品交接。
　　今天早班不是向丽的A组人马，而是另外一个店长带的B组，店长叫做陈艳，三十多岁，脸上微圆，嘴唇有些薄，和和气气，带着些强势.
　　邵成与陈艳也是熟人，打了个招呼，问清向总在二楼之后，就从装修围挡旁的楼梯走了上去。
　　进入二楼，一个咖啡吧台似的前台，四周排布着几张桌子，这是原本婚庆公司用来做接待的，里面分别有男女换衣间。
　　原本的婚纱和西服已经处理掉了，最里面则是原本婚庆公司管家部和待客室，也是目前的九银珠宝的办公室。
　　因为是暂时驻扎在绸城，所以办公室的装修依旧是婚庆公司的风格，不过去掉了装修之后，相比喜庆，倒是素雅更多，地面铺设了地板，走上去嘎吱声音比较大。
　　现在还是上午，在南充的人基本都在市区找合适的店铺去了，近期所有区域招聘的人，都在一个酒店培训，所以余慧也不在这里。
　　向申此时在原本婚庆公司的接待室里，对面有个与之交谈正欢的中年人，这人邵成也有些印象，好像是万鑫装修的老总，姓胡。
　　接待室外面，一个二十五六女生在工位上坐着，鹅蛋脸上画了淡妆，一身女士西服，外面套了件羽绒服，虽然是冬天，脚下也是一双精致的女士皮鞋，听到邵成进来的脚步声，女生赶忙站了起来望向邵成。
　　“您好，请问你找谁？”
　　“我叫邵成，是怡和珠宝调过来出差的，没事，你不用理我。”估计是君怡珠宝城或者九银珠宝的员工，邵成也不客气，把背包放在沙发上，就直奔最里面工位上的两台电脑。
　　待客室里向申听到外面的动静望过来，见到是邵成，打了声招呼，让他等一会，接着就转过头去继续聊天。
　　见此，那女生才放心地坐了下来。
　　“美女你好，我叫邵成，请问贵姓，之前没见过你呢？”
　　坐下来按开电脑，乘着电脑开机的实际，邵成先自我介绍了一下。
　　“你好，我叫孙敏，是九银珠宝今天入职的招聘专员。”也许是地皮子还没有踩熟，所以孙敏显得有些拘谨。
　　对孙敏，邵成没有印象，也许在原世界并没有待多久的人，不过也不一定，毕竟两个世界已经有了这么多的不同。
　　“你好，欢迎加入团队，有事你可以找我，估计九银珠宝这边招聘海报、培训物料都是找我们做。”
　　“那行，谢谢你。”
　　为对方的笑脸点了点头，邵成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电脑上，现将之前婚庆公司的各种套餐统一存到一个分区里面作为备档资料，然后从自己的云盘里面下载各种设计软件程序，安装上试用了一番。
　　两台电脑的配置都是I7，原世界九银珠宝的设计一共有两个，一个主管活动设计，一个做画册设计及新媒体。
　　这职位原世界是王昔和邓佳的，王昔今天就会到绸城，立马开始设计各种门店物料，而邓佳过不久也会结束外出生涯，坐到电脑面前。
　　现在电脑没人用，邵成也就没客气，安装好设计软件之后，就开始下载一些素材，准备这两天的短视频更新。
　　各种电影还有背景音乐，时不时叮当一声提示下载完毕，刚开始做视频，必须要有一个不算积累素材的过程。
　　虽然有原世界的记忆，邵成也在为自己养成一个新的习惯，优先积累自己的记忆中的热门视频，也不断去各种网站上拉素材，说不定一个画面、一个音符，就能唤起深埋的记忆，变成一个热门。
　　邵成心无外物，沉浸在庞大的网络世界，隔着一排工位的孙敏时不时进去为老总添上一壶茶，剩下的时间，就是不断搜索着简历，适应着新岗位。
　　大概一个小时，眼看着已经要中午了，向申突然从待客室里面走了出来，对孙敏说了一声帮忙定几份外卖之后，叮的一声点烟一根香烟，招呼邵成往办公室外走去。
　　走到外面吧台的区域，向申招呼邵成坐下，递给邵成一根烟。
　　“怎么样，你来了就出差，都还没有仔细和你沟通九银珠宝这个项目的事情，之前我抽空回了一趟蓉城，人东店装修得不错，听说还是你一个人在管，辛苦了。”
　　“没事，向总。”
　　邵成面上笑着，似乎有些被夸奖的欣喜，但眼神悠悠中未能入心。要是原世界的邵成，刚刚升职，又听了向申这一番鼓励，肯定是斗志满满，不过现在，打定了主意年后离职，自然也就不需要注意老板的观感了。
　　“之前项目启动会你没有参加，不晓得九银项目的详细，我这边给你说一下，你要保密，这些都是公司的骨干才能知道的。”
　　向申估计不知道经历过几次差不多的沟通，开场白之后，不待邵成回复，就开始说起蓉城九银珠宝的始末。
　　邵成时不时点头做个捧哏，却心不在焉，原世界经历过这个项目的始末，虽然深层次的核心没有接触到，但凄惨的结果是看得明明白白。
　　九银文化上市之后，在资本市场融资的钱都花在了收购上面，上游的珠宝工厂，下游的终端店铺，通过一系列的收购，从一家在银行卖贵金属的公司，变成了一个全产业链的珠宝巨头。
　　上市公司的一系列动作自然也会反映到资本市场，说好了故事，股价自然上升了，但不断并购也出现了问题，无论上游的工厂还是下游的终端门店，都不是九银自身品牌。
　　上游工厂还好说，换个品牌名称就可以了，下游的门店就不行了，如果是正在盈利的店铺，必然有为数不少的老顾客，冒然换牌子，又必须重新开始积累；而不盈利的店铺更不敢换成九银珠宝品牌，不然开门红打不响，接下来就难了。
　　一来二去九银文化消化不良了，眼看着股价下行，这时候自然又需要大动作了。正好华夏电视台新的广告招标套餐出来了，大手笔以九银珠宝的名义成了行业领先者的一份子，同时通过股东名下的公司在全国各地开始疯狂开店。
　　原世界中借助华夏电视台的东风，不惜成本之下，九银珠宝倒是火了一阵，按照原来的计划，这时候九银文化就可以将各地的九银珠宝门店收归上市公司名下，借此增发股份也好，换购操作也好，在资本市场变现，可后续的资金跟不上（这个不细说，从心），那就完犊子了。
　　珠宝本来就是重资产的产业，没有资金，九银珠宝不仅门店扩张脚步受阻，更恐怖的是所有已开设的门店玩得都不是长期经营，都是快进快出，快速扩大规模和市场占有率，最后卡在了后续资金和资本变现这一步。
　　多诺米效应来了，想要转身精耕细作也来不及，最后坚持了两年，落了个白雪茫茫真干净，九银文化股东变动连连，各个合作的地方老板也是劳民伤财，具体到川内，就是向总打水漂的大半身家以及负债累累的结果。
　　再听一遍逻辑通顺，操作也不复杂的流程，邵成就算心知肚明后面的事情，这时候也说不出个反对的理由，更没有立场说这个，所以只能不断地附和，等着向申进入下一个沟通事项，那就是原本几天之后的调职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