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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伤兵营里的疯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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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原大陆。
  金雀帝国与黑岩帝国的战争在落日峡谷已持续了两年。
  从富丽堂皇的国都誓师出发来到泥淖深陷的血肉磨盘,战事僵持不下。两军的防线隔着峡谷牢牢扎住,谁也奈何不了谁。被战争折磨了两年的士兵们早已麻木,不去想战争何时结束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只知道守在这里,连一开始谁发起、为什么要开始这场战争都已忘记。
  金雀帝国第五军团伤兵营。
  伤兵们被简单安置在帐篷里的地下,没有床,只有担架,如果伤员再多,或许担架也不够。一个帐篷里紧挨着摆放了不知多少人,血和腐肉的味道、伤药的刺鼻气味、多日无法洗澡的肮脏汗臭交织在一起,让每个人都艰于呼吸。
  靠着帐篷门口躺着一个年轻人,刚来时他伤得很重,整个腹部都被刺穿,黑岩帝国大法师施展的冰风暴一次性刺死刺伤了不知道多少士兵。金雀帝国牧师给性命尚存的伤兵进行了群体治疗,命是保住了,但要等伤好还得耐心休养,没办法,伤兵太多,只能先保住性命,直接全部治愈力有未逮。
  “诺曼。”一名医护兵分发食物,走到了这名年轻人身边。
  名字叫诺曼的年轻人艰难的伸出手,接过了午餐——一个黑面包,两个烤熟的土豆。手一动就扯动伤口,疼的难受。
  先啃了一口面包,呸!真难吃,心里郁闷的想死。年轻人心里在呐喊:“我不是诺曼,我叫甄言!”自己的灵魂被莫名其妙拉到这个修罗地狱一般的战场已经有三天,食物就没变过,这是给伤员吃的东西吗?
  想起三天前,自己还在空调开放、窗明几净的图书馆当平凡而惬意的图书馆管理员,忽然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拉进了这个世界。
  拉就拉吧,附身在一个健康人身上也好啊,谁知一来就是伤兵,躺了三天都站不起来,腹部的伤口一扯动就疼,每天只能望着帐篷布帘外看看风景聊以解乏。
  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世界?甄言继承了这具名叫诺曼的小伙子躯体的记忆,知道这是一片与自己那个世界迥异的天地,有不同的语言、不同的种族,不同的历史,而最大的不同:这是一个有魔法师和各种奇异存在的世界。
  很不幸的是,诺曼就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凡人,也正因如此他只能拿着剑和盾牌,经过一个月不到的简单训练就上了战场。在第一次战斗中就被敌人的魔法重创,抬到伤兵营。
  如果伤愈,他会继续走上战场,挣来微薄的军饷,寄给自己的妹妹——这是他现在唯一的亲人。如果死亡,他不确定妹妹是否能拿到抚恤金,金雀帝国不知道还能撑多久,恐怕不会在意是否对死去的士兵守信。
  甄言在他原本的世界里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唯一的爱好就是看书,看各种书,诺大的图书馆就是他自成一体的小天地。让他拿起刀枪,实在是强人所难。现在他希望自己的伤拖到战争结束,否则真不知如何才能保住这条命。
  入夜,外面下起了雨,又是孤寂无聊的一天,甄言心有所感,用他原本那个世界的语言念起来:“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诗念完,甄言沉沉睡去,梦里真的梦到了诗句里的铁马冰河,他化身骑马的战士,在寒冷的战场上来回冲杀,这场景在他脑海里反复折腾了一夜。
  第二天醒来,甄言自己琢磨着,可能是伤口牵的疼睡不好才老做梦?
  帐篷外,一株枯树在风里轻轻摇摆着枝条,甄言看着那枯老的树干,就像自己的命运一般摇摇欲坠,文人习气发作,又吟起一句诗来:“病树前头万木春。”
  刚一念完,甄言只觉全身不对劲,仿佛精神被抽空了似的天旋地转,直接昏了过去。
  再次睁眼,旁边的病友看他醒过来一脸惊奇:“你醒了?还以为你挺不过去了,怎么叫也叫不醒,要不是有鼻息他们真打算挖坑把你埋了。”
  “我睡了多久?”甄言揉了揉太阳穴,感觉精力有所恢复,不知是怎么了,忽然就晕过去。
  “足足一天。”病友说,“连吃饭都叫不醒,我都给你放在旁边了。”
  “谢谢!”甄言道了声谢。
  躺在担架上,甄言习惯性的看向外面,忽然发现天天出现在自己视线中的那棵枯树居然长出了很多叶子和花朵,枝干上还发出了不少新芽。
  “这是?”甄言很清楚的记得昨天那还是一颗枯树,一夜之间就枯木逢春?
  哎,等下,枯木逢春?病树前头万木春?
  甄言忽然感觉枯树的命运似乎与自己昨天的那句话有关,又想起前一天晚上铁马冰河入梦来的折腾,自己这嘴仿佛不太对劲?
  “鸡蛋!”甄言念叨了一句。
  没有任何异常。
  “牛奶!”
  什么也没有。
  看来不是自己嘴不对劲,甄言放弃了尝试,可能是脑子有问题?出现了幻觉,战场创伤综合征?
  就着清水吃了点难以下咽的面包土豆,甄言又开始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从头到尾捋了一遍。
  直接说名词没动静?自己念了两句诗,是诗的问题?
  外面还在下雨,滴答的雨声叩击着他的思绪,心里烦闷,只觉雨都下的不爽利。甄言真希望自己能恢复健康,像一只海燕般飞走,离开战场。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甄言指着天空发泄了一句。
  下一刻,他又昏了,比上次还快。
  帐篷外的雨忽然大了一些,不过只是那么一瞬,又恢复了先前的大小。
  又睡了一天。
  醒过来时,旁边的病友同情的看着他,问他有没有什么遗言要交代。
  昨天人们看见他指着天空说了句谁也听不懂的话,然后又昏了一天,大家都觉得他可能快不行了,脑子已经出了问题。
  “昨天雨下大了吗?”甄言拉着病友问。
  “没有,后来雨还停了。”
  甄言绝望的想,自己可能真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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