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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师尊时的情节，那天我讨不到馒头，只能蜷缩在破庙，抽抽搭搭哭着。半夜空中忽然下起花雨，师尊一袭白衣从天而降，那张如玉雕一般的脸望着我，薄唇轻吐几字，像是天籁。降临在耳边。“要不要和我走？”
他伸出手来，手指莹白修长，伸向我这个又脏又破的乞丐。我的心一下子跳的很快，脸也烫的厉害。
他是在和我说话吗？
这样一个谪仙一样的人物，本该高高在上，无喜无悲，却垂怜我这个卑微又渺小的凡人。
我欣喜若狂，不假思索便答应了。随师尊回了蓬莱，很多年后，我问自己，若是当年知道真相，还会不会和师尊走？
我想，大抵还是会的。
即便是个替身，也甘之如饴。
——选自《琉璃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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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羽醒来时候，外头天刚刚亮。
她在草堆上滚了一圈，勉强算赖床三秒。过后抹了把脸爬起来。
她现在的壳子是个小乞丐，自小跟着老乞丐吃百家饭长大，上个月老乞丐旧病复发，一口气上不来走了。
老乞丐下葬后，仙羽在破庙里休息了一天，就出来讨生活了。
没办法，生活不允许她伤春悲秋，哭不能当饭吃。
一天忙完，仙羽攥着来之不易的几枚铜钱，对上了隔壁的肉摊子。
生活总要有情调，提着买来的肉，仙羽哼着歌回破庙。不巧，平常住的狗窝多了个人。
一身玄色长袍，乌发俊脸，大约长期习惯了发号施令，自有威严，即便站的地方是破庙，也是气度不减。
什么都好，就是眼神不好。见了人就跟狗见了骨头一样，眼睛发亮……
仙羽又瞧了对方一眼，还真是红眼珠子。
她停下脚步，本着万一被传染了就亏大了的原则。主动让出狗窝，没想到刚走两步，对方主动开了口。
“凡人，你想修仙吗？”
这话太有那味了，仙羽当即乐了，“我看贵人面相不俗，乃是不世奇才。我这里有一本秘籍，相见即是有缘，十两银子便宜卖你了。”
说完还真摸出一本破书，上头歪歪扭扭写着四字。
绝世秘籍。
秦燃阴沉沉盯着仙羽半响，面上闪过不悦。他记起半年前发生的事，眸色又深沉几分。
他恨天道不公，苍天无眼。更恨自己！
为了一个女人，他抛弃计都子民，不惜放弃计都之主的位子，染上数条人命。与整个三清天为敌，只为讨得仙羽欢心。
可笑的是他付出一切，最后只得来一句不合适。
秦燃，我们不合适。
简直可笑至极。
好在他是幸运的，他重生了。重生后的他依旧是计都之主，魔道第一人。一切都来得及。
收复手下，拔出钉子，将计都掌控在手中。以及，仙羽。
蓬莱小师妹，谢无闻的爱徒，苏绾绾的替身。
说来苏绾绾也是可笑，自幼受尽万千宠爱，蓬莱弟子将她捧为珍宝，谢无闻更是极为护短，将她娇养长大，不许外人相见。
哪知在一次历练中，苏绾绾坠落归墟，生死不明。
得知消息后，谢无闻一夜之间青丝变白发，亲自前往归墟，险些重伤，而后求遍各大门派，只为得苏绾绾一丝生机。
谢无闻悲痛欲绝，此后性情大变，三年后，他带回了一个长得与苏绾绾一模一样的女人。
她便是眼前这个乞丐，仙羽。
前世仙羽是苏绾绾的替身，苏绾绾回蓬莱后，得知自己的位置被一个替身抢去，苏绾绾发了疯针对仙羽，最后被谢无闻废了修为，逐出师门。死在仙羽姘头手下。
往后三清天的人中了蛊一般，女的处处陷害仙羽，而男的，稍微有点姿色的，无不迷恋她。
秦燃便是其中之一，前世落得一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而这一世，他有一个绝妙的主意。
他要利用仙羽，潜入蓬莱内部，探听情报，然后拿下蓬莱，乃至整个玄门。
你不是最喜欢蓬莱吗？喜欢谢无闻吗？他倒要看看，成为蓬莱的罪人后，你又要以何种颜面面对蓬莱。
做这的第一步，就是要抢在谢无闻前找到仙羽。
现在，他找到了。
秦燃变了脸色，带上几分惆怅，“不修是最好的，做个普通的凡人，嫁个如意郎君，相夫教子，平平安安过完一生。”
虽然不明白这人是来干嘛，仙羽还是说了句实话。
“谢谢。”
完事走人。
一瞅好不容易找到的女人要跑，秦燃急了，“本尊允许你走了吗？”
对上仙羽你是不是有病的眼神，秦燃连忙改口，“罢了，我实话告诉你，你与蓬莱道子爱徒颇为相似，三年前他爱徒生死不明，谢无闻大受打击，若是被他看见你的模样，恐怕……”
三分惋惜四分可怜，再添一点不在意。保准上钩。
“……”
人呢？
等秦燃视线再落时，仙羽蹲在地上烧火烤肉，全然无视秦燃。
见秦燃找过来，仙羽叹了口气，起身道，“归你了。”
这年头有钱人还打劫穷人，资本主义的嘴脸果然丑陋。
秦燃眼角微抽，望着地上的五花肉，意识到仙羽误会了什么，解释道，“非是如此，我只是觉得你需多加小心。”
仙羽是看不懂这人了，“小心什么？”
“那道子……”
“长得像当替身？不是吧，你们修仙的不会整容吗，再不济易容术也行。”
秦燃顿了片刻，不知如何回答，“话虽如此……旁门左道，容易徒生是非。”
仙羽仰起脑袋比划一下秦燃的个子，还真是只长个子不涨脑子。
“意思是怕惹出麻烦。”
秦燃脑袋还没点下，仙羽后一句又来了。
“那签个合同呗，什么替身合同，白纸黑字清清楚楚，闹也闹不到哪去。”
“说的是有理……”秦燃下意识寻找合适的人选，触及到仙羽的目光时，猛的反应过来。
不对，他是来骗这女人去蓬莱做卧底的，不是给谢无闻找职业替身的。
“你误会了，我是担心你的安危。”
这句话说的很有分量，秦燃天生一副好嗓子，压低声音更如情人在耳边呢喃，撩动春心。
仙羽听后果然表情有变，她惊叹，“您是我失散多年的亲爹吗？”
“……此话何解？”
仙羽说，“或者，这里。”
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眼中尽是关爱智障的怜悯。
无事献殷勤，不是亲爹就是脑子有病。
“……”
当年谢无闻是怎么把人带回去的，他要杀人了。
秦燃深吸一口气，被迫改变战术，“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我与谢无闻是至交好友，不愿看他颓废丧志。因而见到你时，下意识萌生了念头。”
“先前种种，乃是……”
仙羽，“我明白，先打感情牌，再压价。”
中年妇女逛街买衣服常用的手段，当然，她不是在说这男人像八婆。
秦燃那口憋屈劲上不来下不去，最后干巴巴问，“那你愿意吗？”
仙羽，“愿意什么？”
“入蓬莱，拜谢无闻门下，做他爱徒的替身。”
秦燃每说一个字，心中就快意几分，说到最后他仿佛看到了蓬莱灭门，仙羽悔恨交加，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的样子。
“行但是得加钱。”
“……可。”
秦燃告诉自己，这是为了计都，打倒蓬莱，一统三清天的好机会。断不可优柔寡断，畏首畏尾。
大不了回头钱从公账走。
既然一拍即合，往后的事顺利不少。秦燃装模作样给仙羽把了灵骨。没说好不好，只是说可以修仙。要知道前世仙羽就资质普通，又不可能他重生后，仙羽就成了天才。
她唯一的用处，就是这张脸。
仙羽顺带问了一嘴，“你说的那个谢无闻，他厉害吗？”
提起谢无闻的丰功伟绩，秦燃语气越发冷淡，“厉害。”
“比你还厉害？”
“……他修为深厚，不可比作寻常修士。”
仙羽拉了个长长的调子，叫秦燃不爽，阴阳怪气，“还没拜师就急着向谢无闻表明心迹，果然是好徒弟。”
仙羽不懂，“我为谢无闻考虑，作为谢无闻朋友的你不该高兴吗。”
秦燃，“……”
当然除去工作，仙羽还关心了下自己的教育问题，教育要从娃娃抓起，“对了，蓬莱的师资力量如何？”
秦燃扫仙羽一眼，大约听懂了她的话，火光下他的眼角泛着一丝邪气，亦正亦邪，“蓬莱身为玄门魁首，历代大成者无数，三清天若有难，蓬莱便是第一个挺身而出，它认第二，无人敢认第一。”
只要蓬莱倒了，正道就是一盘散沙，到时候他秦燃便能为所欲为。
仙羽，“哦，军校。”
军校厉害也不奇怪，再联想谢无闻这个军校教授，仙羽懂了。
秦燃是个忧国忧民的心理医生，他为了世界和平，为了好友的健康，不惜找上自己。只为治愈谢无闻的伤痛，好他日重返沙场，保家卫国。
是她错怪了。
仙羽听得很认真，也很感动。待秦燃讲完，她情真意切道，“我不会让叔失望的。”
怎能使红星熄灭，热血冷透。
断不可做罪人！
虽然计划到达了，但总感觉哪里不对，算了，不管了。
秦燃蹲下身告知后续，“你待在此地，不要走动，待谢无闻来了，见了你自会带你回去。”
仙羽不是很在意能不能见着谢无闻，她更加在意一件事，“叔，我们能先把合同签了吗？”
她搓了搓手，笑得很客气，“比如时薪啊，工作时长啊，另外尾款什么时候交付。”
见秦燃半天不动，仙羽主动添了句，“价钱好商量，咱们和气生财，还能有下次生意，不是吗？”
秦燃，“……”
这个见钱眼开的女人，上辈子他果然是瞎了眼才喜欢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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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完合同后，仙羽非常上道，秦燃让干嘛就干嘛，她托秦燃去镇里和东家告知一声，接下来三天全待在破庙里。
秦燃负责送外卖。
一连三天顿顿吃肉，可见有钱人的钱就是好赚。
第三天夜里，吃完聚仙楼的外卖后，仙羽心满意足打了个饱嗝，正准备洗洗睡了。破庙外突然传来动静。
被秦燃修好的大门被一道巨力推开，雪粒夹着寒风刮来，在这阵风雪中，有一人伫立在门口，白衣白发，唯有手上的一把剑是乌黑的。
他便是蓬莱道子，谢无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