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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影青青,晚春将入夏的光景。有个女孩儿打开窗户,伸手接住不远处的阳光。
宁雯雯的父亲退休将近半年了,生活十分安逸:“我呀,真怀疑当初迟些退休的做法是错的。”一边看晨报,一边享受二女儿泡好的咖啡,妻子戴着老花镜在学习新的毛衣织法,闻言抬头:“要是雯雯在家就更完美了,小雨跟她最亲近。”宁夫人把目光转向立在窗口有几分忧郁气息的女孩儿。
秋雨回头:“我去看看邮箱,说不定有姐姐的。”她说完便跑下楼去,看得二老直摇头。
“是姐姐寄回来的!”楼下传来秋雨的声音。也难怪她这么激动,宁雯雯三年来都没什么消息。
拆开信封,是一组照片,有宁雯雯穿军装的,也有便装的,每一张都是笑着拍的,照片中的人也越发成熟知性。最后几张是她和一个帅气的男警察的合影,是秋雨以前见过的,叫闻征鸣,然后一张卡片上写:男朋友,暑假会一起回来呦!
宁父宁母摩挲着每一张照片,一会儿叹息,一会儿摇头,但脸上是带着笑的,对最后一张纸片的评价是:“暑假才回来啊……”————————————————————
夜晚,王家,王总急急忙忙地赶回来:“陆源不见了?怎么回事儿?”王仕明没说话,静静地听着赖文一的说辞。
“可能是陆少爷趁着今天我带少爷出去买东西时躲在后备箱里了。”
很完美的理由,王董没多问他别的,就打了几通电话出去,无非是让人找寻陆源罢了,在别墅里待了不到两小时就又离开了。
翌日,别墅的二层楼,王仕明用钢琴弹奏新的曲子,那是家庭教师留的作业。赖文一端着餐盘上楼,在门口停下:“少爷,该用餐了。”
王仕明停下弹奏,却翻开另一本琴谱,这是他的作品——《光》。指尖的阳光飞快舞动,他竟闭上眼睛弹琴。赖文一欲踏出的脚步收回,他闭上眼睛,感受被阳光包裹般的喜悦,竟沉浸在乐声中无法自拔。
直到手臂一轻,他睁眼,看见王仕明已经端着托盘坐到桌前。他道歉:“对不起,少爷,您弹得太好了,所以……”
“没有怪你的意思。”王仕明笑道,他指了指琴谱,“据说好的乐曲是经得住挑战的,就劳烦赖叔叔再将它反过来弹一次。”
赖文早就技痒:“这倒是个新奇的想法,那我就不客气了。”
名为《光》的乐曲反过来弹却是另一番感觉,十分压迫和诡异,恰好晨时的阳光退出屋内,与阳光仅一线之隔的黑暗却是最难让人忍受的。一曲弹完,赖文一的额头上布满冷汗,心情却很激动,他还从未见过这种曲子。他下意识地看向王仕明,不知是不是错觉,王仕明一向温和的笑容在阴影中也变得诡异起来。
“赖叔叔,喜欢这首曲子吗?”王仕明问他,“毕竟第一次作曲,需要听听别人宝贵的意见。”
“完美,很完美。”赖文一答道。
“哦。”王仕明放下手中的餐具,“你也看到了,连音乐都有两面,又有什么是绝对的呢?”他意味不明地说着话。
“你……究竟想说什么?”赖文一迟疑道,他不确定王仕明的想法。
王仕明笑了笑:“我想你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赖文一自己都没料到会应得这么爽快。
“用他来破坏陆家和我家的关系确实是好办法,但你们又能得到什么呢?”王仕明好整以暇地问了他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不需要,我们不需要得到切实的利益,只要……”只要等会儿杀了陆源,王家因此垮台就好,但他心里还是有些不甘的。
“如果陆谨言的智商不是低于正常人的话,那么之后盲目的报复只会是一时之气,”王仕明笑了笑,“或者你觉得我的父亲是个名副其实的富二代。”
赖文一有些乱了:“那么你究竟想……”
王仕明靠在椅背上,他还是容易犯困:“把景浩叫过来吧。”比起他,自己才是最期待那艘船的人。
“……是。”赖文一还是愿意听他的话的。
但有一个坏消息是比景浩来得早的。宋妍(王仕明奶奶)从海南回来了,这个干练的女人憔悴了许多,身体轻得要比不上她那身黑色纱裙的重量。
在她看见王仕明的时候,她连同手中白色的瓷坛一起抱住了他,尽管她似乎再抱不动他了。王仕明能感受到,宋妍在那一瞬间极为复杂的情绪,慢慢化作纯粹的温暖。
“奶奶,有人欺负你了吗?”王仕明安慰老人,毕竟有些事是他该做的,能做到的,也愿意做的。现在,他不想看见这个老人哭。
“不……没有,就是你爷爷,他没跟我一起回来。我们把那里想得太简单了……”说到底,宋妍还是不愿意王仕明接触这些忧伤与黑暗。
“没关系的,仕明会陪着你。”王仕明笑道,他带宋妍进了屋,像一个平常人家的孩子那样向久不见的长辈炫耀自己的所得所知,讨长辈的欢心。
夜晚,被恶心了一整天的景浩终于缓过气来,他不是没想过王仕明像个平常小孩儿的样子。真正见识一回,就发现很难以接受。
王仕明把骨灰坛摆在高桌上观看,一时没有理景浩的打算。
“喂,你不是叫我来看你演戏加发呆的吧?”景浩戏谑道,“还是说,你竟然在意了?”
“学习做一个称职的孙子该做的事,”王仕明声音有些久病的虚浮,他今日消耗太多体力了,“算不上有趣。”他示意赖文一坐下,赖文一摇头,坚持站在他身边伺候。
“你现在倒是做下人做上瘾了。”景浩半开玩笑道。
“我此生只做少爷的下人。”赖文一显得很忠诚。
“我很感动。”王仕明笑着应道,听不出有几分真心接受在里面。
“行了,别在我眼前表演主仆情深的戏码了。”景浩抚平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谈正事吧。”
王仕明点头,指缝间银光一闪,景浩看见他手臂多了一根银针,之前没仔细看,现在看的话,就发现他胳膊上不仅一根银针的,那冒出的银色光点快要占满整条胳膊。很隐秘,所以他才发现。
“这就是做个平常孩子的代价。”王仕明的声音又有了些力气,“长话短说吧。”
景浩默然点头,银针的效用在减弱。事实上,王仕明并没有多说什么,他只有一个提议,提议赖文一以高级律师的身份帮陆源打官司,然后交给景浩一张图,就回房去了。
景浩本打算给他看看伤口的,但在认出那幅地图后,就匆匆离开了。那是,当年他抢的那副棺材里的残破图案,如今,不仅被复原,而且更加完整。
源西那个地方,如果他能插上一脚,那么真正的利益与权势才会与他产生交集。
而赖文一也不是蠢人,他在思考帮陆源打官司的可行性。因为王仕明告诉过他,陆源死的价值可以更大一些。
伴着细雨,王家此刻陷入一片肃穆,今天是王仕明的爷爷的葬礼。王董在短短几天内,鬓角已经有了华发,顶着陆家施加的压力,又受到敬爱的父亲去世的打击,这个钢铁般的男人也忍不住哭泣。
王仕明被金婵牵着手,他的目光却穿过阴霾的天空。景浩今天特地穿了黑色西服胸口戴着白花参加葬礼。在看见王仕明的脸色不太好时,他寻思着找借口带王仕明去休息,却不料王仕明晕倒了。他顿了一下脚步,这下瞒不住了。不过,这样,王家会更乱吧。
医院,从熟悉的消毒水气味中苏醒,王仕明看着右手臂上熟悉的绷带绑法有一瞬间的恍然。“他们呢?”他问站在窗边的景浩。
“在会议室和专家商量你的病情。”景浩的双手插在衣兜里,“你的时间不多了,可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你究竟想做什么?”他转过身直视王仕明,压抑的气势爆发。
王仕明笑了笑:“找一个人。”他回答得很及时,因为景浩手中的刀离他的脖子不过寸许。
景浩收回手:“不知道为什么?我很想杀了你,但真正动手时,却总是下不了手,刚刚也是。”
“很坦诚。”王仕明心安理得地享受景浩接下来对病患应有的照顾,“这个人或许根本不存在,但我很想见见他。”他把未说完的话说完。
景浩有些听不懂:“或许?那你是连有没有这么个人都无法确定喽。”
王仕明点头:“我只想,见他一面。”他的声音竟然前所未有地真诚,让景浩觉得不可思议。
“可如果直到你死都没见到他呢?”景浩不得不做这样的假设,他偷偷观察王仕明的神色,王仕明看向窗外,目光有几分落寞,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这使得景浩对王仕明口中那个人更加好奇了:“真搞不懂你是怎么想的?你这辈子的追求就这么点儿吗?”
不,不只是这辈子……王仕明收回目光,有些疲惫地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