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雪鹿

　　时大周清乾四十三年，继灭北汉、南汉、吴越、南唐、南平，平息赵匡胤反叛之乱后，天下定鼎整百载，海晏河清，歌舞升平，仓禀实后礼义兴，文风昌隆，堪比盛唐。
　　定都唐朝旧都长安的大周，行郡县制。划分天下为二十八郡，其中最最富庶的当属东南苏浙皖三郡。
　　三郡百年来风调雨顺，几乎从无天灾人祸，因此，世人都情愿生于苏浙皖三郡。
　　陈天成也是如此想的。
　　如果……他一定要生在这个时代的话。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再过两天便入腊月了，天骤冷，扬州的第一场雪恐怕就要落于今夜了。陈天成眉头皱成了川字，哭丧着脸看着八爪鱼般缠在他身上的小妮子，语重心长地说道：
　　“小鹿，你过了年就八岁了，是个大姑娘了，不能再玩过家家了。”
　　“不嘛不嘛，小鹿就是要玩！”小妮子使劲地抱着陈天成，脑袋不停地在他的胸口蹭着。
　　“那就最后一次！”陈天成让步道。
　　“好嘞！哥哥果然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小鹿开心地大叫，眼睛亮晶晶的。
　　接下来，已经十六岁的陈天成唉声叹气地陪着幼稚妹妹雪鹿玩着cosplay，陈天成扮演痴迷雪鹿的穷家小子，雪鹿自然是高贵典雅的官宦女子。一番矫揉造作地拒绝以后，作为官宦女子的雪鹿终于被陈田村的真诚所感动。
　　天可怜见，陈天成哭丧着的脸，究竟有多真诚？
　　反正，雪鹿小姐觉得很真诚，于是奋不顾身地违背捏造出来的所谓父母之训戒后，与穷小子陈天成私奔了。至此后，过上了和和美美举案齐眉的幸福生活。
　　雪鹿被自己的勇敢感动得一塌糊涂，眼泪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陈天成仰天长叹，第一百零九次说道：
　　“他们不会幸福的。”
　　“你个负心汉！”雪鹿是如此理解陈天成的这句感叹的。
　　于是，陈天成继续无语望苍天，双泪流不尽。
　　得说说雪鹿的身世了。
　　雪鹿不是陈天成的亲妹妹，这从雪鹿姓雪，陈天成姓陈就可以猜出来。雪鹿是陈天成捡的。一般提捡某个人的时候，对象一般是和蔼善良的大叔大婶，或者慈眉善目的大爷大娘，陈天成作为一个毛头小子，下定决心将雪鹿捡回来的原因是，雪鹿那双如同鹿一般的眼睛。
　　亮！极亮！
　　亮得浑浑噩噩混吃等死的陈天成重新找回了生活的意义，他抱起当时年仅四岁的小鹿，回了自己的家。
　　家是陋室，德行不馨。
　　陈天成靠着小偷小摸养活了气息奄奄地小鹿。
　　“哥哥，你是好人！”醒过来的小鹿对陈天成说道。
　　“我以前不是，或许以后也不是，但现在是。永远对你是。”陈天成笑得额头上都有了抬头纹。
　　半月后，雪鹿真的变成了一只鹿，活蹦乱跳。陈天成也不再小偷小摸了，并不是必须被抓住后打个半死才能悔改，陈天成一开始就是心不甘情不愿。所以当雪鹿健健康康以后，陈天成便去码头打工了。
　　那段时间，他加入了漕帮。
　　在码头干活的，十个有九个都是漕帮中人。天下数千漕帮，互不统属。陈天成明白，是因为官府不许。
　　官府允许小范围的人群抱团互助，却决不允许辖下有一支贯通长江珠江黄河的超级大帮派。
　　在码头打工的日子里，陈天成将身材锻炼得格外强健。
　　试想，每天扛着一百多箱近百斤的货物，谁能瘦弱的了？
　　“我又变得健壮了！”每天回家，陈天CD会跟雪鹿炫耀。
　　雪鹿撇撇嘴，不屑地道：
　　“时人都流行风一吹就倒的书生，你这样的，哪家姑娘瞧得上你？”
　　每当这时，陈天成便会使雪鹿如愿以偿地挨上一个板栗。
　　雪鹿就会追着陈天成打。
　　陈天成偶尔会非常怅然地给雪鹿讲一些匪夷所思的神怪故事，雪鹿有时激动向往的眼睛俩晶晶，有时又会害怕得用厚重的被子死死蒙住头。
　　“哥哥骗人，哪里会有一颗就能炸毁一座城市的炸……呃……炸弹？”
　　“还说月亮上都是坑坑洼洼的陨石坑，根本没有广寒宫，没有吴刚、玉兔和嫦娥。哥哥骗人！
　　”
　　“还说什么大地是球，怎么可能？要是个球的话，站在底下的人岂不全掉下去啦？”
　　“不会掉下去的，因为有万有引力啊！我不是都跟你说过好多遍了吗？”陈天成将厚重的棉被掀开，露出雪鹿圆滚滚的小脑袋，惆怅不已地说道。
　　“不信！”雪鹿使劲地用脑袋拱着陈天成的手，嗡嗡道，“还说什么高百米的大楼？哼，真当我是小孩子吗？”
　　“是啊，你长大了！”陈天成欣慰地道，“以前你那么小……”
　　陈天成用手比划了一下，大概有他小腿长。“现在你都长到我肚子那儿了。”
　　“那以后雪鹿再长高一点，长到哥哥肩膀时，我就嫁给哥哥好不好？”雪鹿一脸希冀地望着陈天成说道。
　　陈天成习惯性地再给她一个板栗，板起脸孔道：
　　“不好！你是我的妹妹……再说了……”
　　“我要娶的是瘦西湖上第一花魁余小绣！”雪鹿与陈天成异口同声地说道，
　　雪鹿唉声叹气地拍着陈天成地肩膀道：
　　“哥哥，你没机会的！我听那些弱不禁风一吹就倒的书生吟过，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余小绣已经二十二了，你还十六，你们注定今生无缘了。”
　　陈天成的脸色比锅底还黑，怒不可遏地瞪着雪鹿道：
　　“你老老实实告诉我，那个弱不禁风一吹就倒的书生究竟是谁？看我不打碎他那满口牙！”
　　“恼羞成怒！啧啧啧……”雪鹿摇头晃脑道，“还是太年轻啊！”
　　男儿生来就是要喝最烈的酒，抱最美的女人。继发明跨世纪蒸馏酒赚得盆满钵满的陈天成陈大官人，有一点正常男人的需求有什么不对？值得这么嘲讽打击吗？
　　余小绣，你是老子的，谁也抢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