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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士哥全身上下都覆盖在铠甲里面，就像骑士哥看他只能看到一张扑克脸一样，他看骑士哥，也只能看到冷冰冰的铁皮罐头。
“你觉得没问题的话，那就可以。”江风文绉绉地回答道。
“那真是太好了。”
江风总觉得骑士哥的语调里有种松了口气的味道。
“先生，请允许我先做自我介绍。”骑士哥顿住，望向江风，看到江风点了点头，他才嗡里嗡气地继续道，“我叫阿苏亚·芬尼尔，叫我阿苏亚就行了，如您所见，我是一名见习骑士。”
“江风，普通大学生。”江风言简意赅。
……
结为“同盟”之后，二人不再闲聊，一心一意地跑马拉松，恢复了一开始相互沉默的样子。
阿苏亚不主动开口，江风自然不会自己跑上去攀谈，而且也没什么好谈的，俩人一看就不像有共同话题的人，和阿苏亚聊多了，还有可能暴露其实他什么都不知道的事实。
数小时后，二人穿过低矮的浓密灌木，跟随醒目的警戒线跑进了森林中。
两条警戒线之间的宽度窄了许多，从最开始八车道马路的样子渐渐缩短为城市深巷似的宽度。
跑道在进入森林之后，也陡然变成了死硬的水泥地，和国内老旧的山道差不多。
天上的太阳依旧耀眼，江风有点怀疑这地方的天色是不是只有白天了，过了这么久的时间，太阳没有一点要落下去的意思。
作为“游戏世界”，这还真的挺合理的，毕竟有的游戏确实只有白天没有黑夜。
江风能感觉到，到了这个阶段，他的身体是真的接近枯竭了。
脚下踩着的运动鞋不断传来针刺一样的痛感，膝盖响着嘎吱嘎吱不堪重负的声音。
他能跑到现在，纯粹是靠着自己异常的精神。
说句夸张的，只要身体还能动，哪怕四肢全断了，人倒地上了，他也能保持心如止水的状态。
然后像条毛毛虫一样顽强地在地上蠕动前进。
从这点来看，他的精神确实和一般人不同。
不是“多少沾点毛病”，是“肯定沾大毛病”。
“嘘……”
“嘘……”
“嘘……”
江风疑惑地望了身旁的阿苏亚一眼。
“江先生，怎么了？”阿苏亚注意到江风的动作，铠甲里传出嗡嗡的提问声。
“不，没什么。”
江风摇摇头。
他继续驱使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摆动双腿。
“嘘……”
“嘘……”
“嘘……”
淅淅索索的声音在背后回响。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江风发现自己的耳边多了些奇奇怪怪的声音。
声音具体的源头，应该是背后。
这些声音他听不太懂，像是老人的低语，又像是孩童的梦呓与女人的哭泣，最初十分微弱，后来逐渐变得清晰，直到他的耳边全是那些听不懂的声音。
“跑了这么久，你一点都不饿吗？”
大概就在刚才，那些怪声忽然夹杂着江风能听懂的话语回荡在耳边。
“你知道再这么跑下去你会因为脱水而死吗？”
“嘻嘻，你的脚都跑烂了吧！”
“你要死了，知道吗！”
如同一个什么年龄都有的人声乐团在山谷中放声歌唱一样，江风的耳畔萦绕着无数回音。
“看看你的背包怎么样，里面什么都有。”
“食物，饮水，营养补给，医用酒精，你不好奇吗？为什么每一位选手都得背着背包，就是为了现在啊！”
那个声音劝说着江风打开背包。
江风不为所动。
“连终点在哪里都不知道，你这么跑下去有意义吗？”
“你难道就没想过吗？如果他们要你一直跑下去，一直跑，一直跑，直到你再也跑不动，累死在路上……”
“停脚吧！”
“停脚吧！停脚吧！停脚吧！停脚吧……”
“你可以休息了。”
江风歪了歪头。
他想到了阿苏亚最开始找自己搭话时，就是在问背后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声音。
也许阿苏亚说的那个奇怪的声音，指的就是这个了。
“阿苏亚，能问你个问题吗？”
“您请说。”
阿苏亚好像真是个骑士，说话始终彬彬有礼。
“你听见的那些声音，内容是什么？”
“江先生，您也听到了吗？从受造之物里传出来的古怪声音……”
阿苏亚的脑子转得还挺快，一下就想到了江风问这话的原因。
“听到了。”
江风没有否认，光明正大地承认道。
“那些声音想让我停下来。”江风觉得自己可以冒一下险了，稍微试着让话题更加深入一点，“来源应该也是‘受造之物’。”
“我就知道！”
哪怕是穿着沉重的铠甲参加了这场奇怪的马拉松，阿苏亚的声音也没一点疲惫，甚至还很精神。
“算算时间，受造之物也该孕育完成了，即使江先生您的意志力比我强大，也避免不了么……”
“或许吧。”
江风做作地叹了口气，也不说话，就等阿苏亚会不会继续往下说。
没等多久，阿苏亚又开口了。
“江先生，您觉得我们能跑到终点吗？”他问。
“为什么不能？”
“我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了。”阿苏亚说，“从受造之物里传出来的声音，最开始只是在背后，现在已经逐渐环绕到我四周了，后背，两侧，前面，上下，到处都是不断重复的呓语。”
“也是劝你停下来？”
“有……但不是全部。”阿苏亚说，“关于我自己，关于家族，关于王国，太多了，那些声音说，只要我打开背包，把受造之物取出来，我就能克服一切困难，得到任何我想要的东西。”
“你心动了？”
“老实讲，我真的很心动。”
阿苏亚的声音依旧嗡嗡的。
在江风听来，好像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可是，可是，江先生您也知道，不能看背包，不能打开背包，不能停下脚步……”
“确实。”
话题终结，二人陷入沉默。
又过了得有蛮久，阿苏亚冷不丁地开口道：“江先生，您觉得死人能复活吗？”
“死人复活？”
阿苏亚的话语听起来断断续续的。
“不，不止是死人能复活……”
“马车可以飞在天上，老人能变成青年，戈壁能变成沃土，平民可以过上贵族般的生活……”
“让不可能成为可能，不存在之物变成存在之物……”
阿苏亚像是在自说自话，又像是空气里有谁在和他作答一般。
“奇迹……对！就是奇迹！这样的事情，这样的力量，不就是奇迹吗？”
江风没接这茬，任由阿苏亚接着说。
“只有奇迹这样不可思议的力量，才可以让那些不可能的事情发生。”
“所以，要是我在这里打开背包，又不引发任何后果，这不同样也是奇迹吗？”
江风察觉到阿苏亚的状态有些不对劲。
他没有做声，也没提醒什么，就这么静静地听着。
“只要打开背包，已死之人就能复活……”
“只要打开背包，比赛就能结束……”
“我可以纠正所有的错误，解决所有的问题……”
“江先生，您说，这样的事情，是奇迹吗？”
阿苏亚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