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茶摊贵人

　　萧弃楚离开之后，小院的生活又恢复平静。
　　商寒食继续咸鱼，夜冷烟依旧尝试控制灵力。
　　等待着合适的出城时机。
　　直到两日后。
　　商寒食表情复杂地站在街头人群后方，远远看着二楼墙壁多出一个大洞的醉仙轩。
　　前两日还想着醉仙轩有蜃楼背景，没人敢惹事，怎么今日就被穿了个窟窿暂停营业？
　　莫非卜卦水平又有所提升？
　　改日给自己卜一卦试试……
　　午饭没了着落，以后又要火烧厨房，商寒食心情很糟糕。
　　绝望地瘫坐在未开张的茶摊椅子上，随手提起茶壶倒一杯，打算借茶浇愁。
　　茶水入口，香鲜甘醇，回味无穷。
　　然后愣住。
　　“嗯？”
　　商寒食瞄了眼手中茶杯。
　　作工精致纹路典雅，远非青城茶摊上的茶具可比。
　　茶摊没有开张，所以这个茶杯……
　　商寒食脸上毫无尴尬之色，将茶杯推回茶壶旁，淡定起身准备迅速离开现场。
　　“此茶来自楚国云梦泽。”
　　如此茶般鲜爽的声音打断了他跑路的想法，商寒食循声望去。
　　一位面容俊朗，头戴白玉冠的华服年轻人从路对面走来，手摇折扇，姿态儒雅。
　　身后跟着位灰衣中年，怀抱宝刀双目含煞。
　　“我道怎么这桌上有个茶壶。”
　　商寒食揉了揉鼻子，略有尴尬，拱手赔礼：“失礼失礼。”
　　“无碍无碍。”华服年轻人语气很温和，笑着示意商寒食落座。
　　突然，他打量着商寒食，有些疑惑：“这位朋友，我们是否从哪见过？”
　　商寒食回忆了下，想起那日离开贾府后遇到的问路之人，正色道：“不曾。”
　　“这样吗。”年轻人疑惑思考片刻不再纠结，扇子啪的一下合拢，拱手道，
　　“相遇即是缘分，在下顾言之，燕国人士，师承风雪寒山，平生最喜结交世间豪侠。”
　　商寒食摆手否决：“我不是豪侠。”
　　顾言之：……
　　商寒食礼貌微笑，迈步准备离开。
　　毕竟家中那位还在通缉令上挂着，跟这种背后势力强大的年轻人牵扯太多容易招来祸患。
　　虽然顾言之背后历史比周王朝还要悠久的风雪寒山，向来中立，不牵扯诸侯间的恩怨。
　　不成想，顾言之却无视了他的婉拒，介绍其身后中年：“这位是宋叔。”
　　商寒食被迫止步。
　　这名抱刀中年很强，气势浑厚，比萧弃楚还要强。
　　顾言之继续自顾自地解释：
　　“此次秦未曾邀请燕国，但风雪寒山向来中立，不涉诸侯之事，因而也在邀请之列，所以这位兄弟不必担忧受顾某牵连。”
　　商寒食嘴唇欲动。
　　顾言之再次抢先开口，夸赞道：
　　“兄台仪表堂堂、气质过人，敢问兄台姓名，不知顾某是否有幸交个朋友？”
　　“……”
　　商寒食盯着他，哑然无语。
　　这衣着气质一看就是位贵族子弟。
　　世家贵族之中也有这等闲着没事的话痨？
　　还与偏僻小城一介三境修士交朋友？
　　有鬼。
　　说来夜冷烟的父亲，风雪侯夜归正是风雪寒山出身。
　　自己不过坐照境修士，不值得眼顾言之图谋，除非……
　　商寒食心中警惕起来。
　　可惜盛情难却，暂时无法离去。
　　看在对方颇有眼光的份上，且留下看看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商寒食揉着太阳穴，无奈地重新坐回长凳：“在下青城人氏，呃，夜清明。”
　　搪塞几句赶紧跑路，家里还有人等着饭呢。
　　顾言之稍加思索：“夜清明？有些耳熟名字。”
　　商寒食：“……”
　　“大概是重名。”顾言之笑笑，以扇遥指街对面被拦起的醉仙轩，“夜兄可知哪里发生了什么？”
　　“我也想知道。”商寒食又郁闷起来。
　　“里面出了人命。”顾言之换到商寒食旁边位置，压低声音说道：
　　“当时顾某正在二楼，突然秦兵冲入，将食客都赶了出来。之后里面就爆发了战斗。”
　　商寒食看着几乎撕裂整个醉仙轩二楼的缺口，肉痛心也痛：“谁出手这般凶狠！”
　　这么大的洞口，得要多久才能修复……
　　倒不是心疼酒楼，主要是家里厨房跟他命里犯冲，总是起火……
　　顾言之一脸唏嘘：“造化境修士，萧弃楚。”
　　“萧大人？”商寒食惊诧：“何方歹人如此凶恶，居然要萧大人亲自出手！”
　　顾言之哑然失笑：“不过是落月谷一名弟子罢了。”
　　“哦？”
　　“落月谷承自百越，与秦并不和睦。死者也算是落月谷一个天才，在九州小有名气。啧啧，可惜喽。”顾言之由衷地惋惜。
　　商寒食看向醉仙轩。
　　酒楼被严密封锁，望不见内部究竟曾爆发了怎样的战斗。
　　“不和睦便出手杀人，不怕被各方针对？”
　　顾言之嘲讽道：“诸国各宗哪个不是只盯着利益二字？此番秦国欲拉拢的诸侯各宗，或持中立态度，或与其余三国不睦，秦人愿意出手，他们也乐得壁上观。
　　“何况早有安排好的罪名等着那些人，就算被揭穿，也有备好的替罪羊顶上去。”
　　借口也只能骗骗围观路人，却如何骗得过对手？
　　商寒食心中这般做想却未开口，继续维持无知围观群众形象。
　　顾言之却仿佛听到他心中所想，继续絮叨：
　　“一般而言，除非真正决裂，诸国轻易不会大肆猎杀他国入境修士。所以顾某猜测，这样的决策也许并非来自秦王。”
　　顾言之目光幽深，凝视街对面的醉仙轩：“也许某些人打算付出一些代价以断绝对手的未来。
　　比如秦人当今最强的对手——东方的齐。”
　　商寒食神情微凛。
　　这是在提醒自己？
　　莫非……他知道夜姑娘正在自己家中养伤？
　　嘶——
　　有种被卷进大麻烦里的感觉……
　　还要不要继续待在青城？
　　商寒食陷入沉思，纠结着自身安危与承诺、道义之事。
　　心里纠结，表面仍未露异色，估摸下时间，起身告辞：
　　“这些可不是我这等升斗小民需要想的。在下家里还有事，顾兄有缘再会。”
　　“且慢。”
　　顾言之又拦住了他，随后说了个地址。
　　“若有麻烦，可来东来客栈找我。”
　　待商寒食消失在视野内，顾言之给自己倒了杯茶，坐姿神情未变，依旧翩翩君子模样。
　　站在后方一直未曾出声的宋叔皱眉：“公子，为何同他说这么多”。
　　“啊，对，瞧我这记性。”顾言之折扇一敲桌子，将声音压到极低：
　　“前两日夜府传信母亲，称夜小姐在青城遇到麻烦。如今就躲在青城听雨巷里的药铺内。方才的少年是正那家药铺的老板。夜师叔之后总要照拂一二不是？”
　　宋叔闻言沉默，又慎重叮嘱道：
　　“虽然秦国无意得罪我风雪寒山，但夜小姐必然会参与仙人秘境争夺。
　　她……太过特殊。若真出了事当先自保为上。”
　　“我懂。”顾言之回忆着过往某人壮举，无奈：
　　“若她行踪暴露，就算你我豁出性命相救怕也无用啊。”
　　毕竟，夜冷烟的名声……
　　是杀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