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2

　　齐小姐的身体素质很不好，这个孩子不能要。
　　且，之后孩子流掉，也带走了她半条命，她脆弱枯萎的样子，让他也差一点都没缓过来。
　　是不是没有孩子，他们之间就永远好好的了……
　　“你就是这样想的吗?”齐爱复杂地看着赵修。
　　“你愿意为了孩子去死，可是你却不愿意为了我活。”赵修走向她，眼眸深刻，“老实讲，如果孩子的意义对你而言，比我还重要，我是不喜欢孩子的存在的。甚至觉得，他很可怕。”
　　齐爱听不下去，一巴掌扇了过去。
　　她瞪着被泪淋湿了的眼球，望着他被打的别过脸，心疼到手都在发颤。
　　“可是，那是我们的孩子，如果不是我们的孩子，你以为我会用生命去守护吗，你以为我稀罕吗……”
　　齐爱泪流满面：“你不懂我，你怎么可以这样不懂我！”
　　然后她就哭着跑到了楼上，把自己彻底关在了房间里。
　　赵修躺在沙发上，什么话也没说，也没跟过去，面无表情，心间灰色。
　　管家跟佣人提早回了房间，谁也不敢出来。
　　这是先生跟夫人婚后第一次吵架，就那么严重……
　　齐爱在房间里，抱着自己隐忍地哭了出声。
　　——你们可以要孩子了呀，我好嫉妒你妈妈，有孙子可以抱的！！
　　——妈，你放心，我一定在今年让你抱上孙子或者孙女！！
　　不仅是她那么想要一个孩子，毛庆妈妈也很想要一个孙子。
　　可是这一切，被赵修无视了。
　　他还说，孩子很可怕。
　　就因为，他竟然认为，在她的心里，孩子会比他重要。他认为，孩子会带走她的生命……
　　这些话，如果不是今天她在外面听到了真相回来质问，恐怕他将埋藏在心底里一辈子。
　　齐爱在这一天突然看清：就算他们之间有了孩子，赵修也不会太亲近那个孩子的。
　　因为在他的心里，那第一个孩子的产生和离开都是一个噩梦，一个关联到会失去她的阴影。
　　有了一个极为不好的第一印象，他是不会太喜欢孩子的。
　　为此，齐爱觉得好难过，觉得是自己的错，自己吓到他了，也是自己，激发出他最黑暗的一面。
　　齐爱蒙了，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夜空的星好像只有一两颗，她的状态是未眠。
　　客厅，黑暗中，烟味熏人。
　　很大的落地窗前，他两指仿若夹着微光，望着不知名的一点的眸里，却没有半点亮色。
　　齐爱拿出手机，打给了赵修。
　　打了三遍，赵修才低头一看，接了起来。
　　其实他是没有心情接电话的。
　　只是如果早知道是她，他不会等到现在才给她回应。
　　好像已经习惯了，习惯了把她当做比自己还要重要的……
　　闭了闭眼，他听到齐爱沙哑开口：“你说要给我幸福，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想要给你幸福。我从未觉得自己是那一种愿意为了一个男人甘愿相夫教子，在家里等他回来的女人，可是……遇到你以后，我才发现我错了。”
　　她鼻头酸涩，低了低头，好像在笑。
　　“赵修，我想要给你的，不仅是我，还是一个家。我们试一试，不要怕，就这一次。”
　　“如果，你拒绝的话，我决定跟你冷战。”
　　她一本正经地说了最后一句话，令赵修没了办法。
　　他薄唇轻启：“那如果他来了，你最爱谁？”
　　齐爱微微一笑：“你。对他，我永远都是爱屋及乌。”
　　赵修说：“开门。”
　　齐爱一怔，握着电话在耳边，平和地去打开了门。
　　四目相对，他们挂了电话。
　　赵修站在门外，不靠近一步，放出了自己冷酷的另一面：“齐爱，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因为他，离开了我，我是绝对不会把他当做我的孩子的。”
　　齐爱心中一紧：“那你要把它当做什么？！”
　　赵修勾唇：“陌生人。”
　　齐爱眼中微疼，她闭了闭眼，说出自己的保证：“我不会让自己出事。”
　　“最好如此。”
　　赵修走进房间，反手带上了门。
　　伸手轻轻抚着她面容，最终把她拥抱。
　　齐爱揪紧了他的衬衫，说：“你抽了多少烟？！”
　　“我去洗澡。”
　　赵修放开齐爱。
　　齐爱望着他平静的面容，突然，踮起脚尖，捧着他的脸，轻轻吻住了他的唇。
　　证明了她的毫不嫌弃。
　　赵修黑眸含笑，他轻拍她后脑勺。她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眼里有笑。
　　四目相对，情难自控。
　　赵修把她从地上抱了起来，直接走进了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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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淡日子里难免有刺，他们有足够的耐心，一起蹲下来，将这些刺灌养成花。
　　隔天，赵修去医院做了一个小手术。
　　还是那个男医生，手术之前笑着问他：“你对她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赵修灭了烟，说了一句：“人的一生中，可以喜欢很多人，但真能让你心疼的，少到只能是某一个人。”
　　男医生就明白了。
　　你一旦心疼了谁，在那一刻，真的是想把自己的心肺都挖出来，只要她能好好的，什么都可以做。
　　手术完了以后，赵修对这个男医生说：“你有一个女闺蜜是不是？！”
　　男医生点头：“你怎么知道。”
　　赵修微微一笑：“你还泄露了我的来意，于是，她告诉了齐爱，在齐爱来检查身体的时候。”
　　男医生：“……”
　　赵修面无表情，穿上西装，“这件事情，你觉得我该怎么解决？！你跟我不陌生，看在你的面子上，我问问你。”
　　男医生皱紧了眉！
　　“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赵修颔首：“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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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下午三点，齐爱喝下午茶的时间。
　　有客人拜访。
　　她一打开门，看到的是面色通红的女人……想起来她就是那个：女闺蜜。
　　眼珠微转，就见到了赵修跟他旁边的男人。
　　她嘴角一扬，“进来吧。”
　　有了她一句话，他们才能进得去。
　　阳台上的管家又去泡了几杯茶过来，就退下去了。
　　“对不起。”当时挑衅的女医生如今低下了头，心不甘情不愿地说着对不起，对她。
　　齐爱有些慵懒：“没关系。”
　　对于她来说，他们都是不紧要的人。
　　真的让她难受的从来不是别人的嘲讽，而是别人嘲讽的，是事实。
　　齐爱看向赵修：“她喜欢你。”
　　女医生更低下了头。
　　赵修淡淡地说：“你有喜欢谁的权利，但不要因此伤害到谁，这样是不对的。”
　　女医生被这么一说，眼眶都红了。
　　她突然仰起头，失控地脱口而出：“你真的很喜欢齐小姐吗？！”
　　“她不是齐小姐。”赵修纠正，“她是赵太太。”
　　女医生：“……”
　　男医生就叹了口气。
　　赵修专注地盯着齐爱：“很喜欢。”这样回答着女医生的问题，顿时，女医生面如死灰。
　　男医生开了口：“赵太太，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是我没有做好保密工作，对不起。”
　　齐爱摆摆手：“没关系。”她站起身，感觉倦了，“我上楼休息一会儿，你们请自便。”
　　后来。
　　男医生说：“我觉得，齐爱小姐特别高冷！”
　　赵修只是勾勾唇，说她像一只猫。
　　女人如猫，这句话没毛病。
　　送走了两人，赵修上了楼。
　　齐爱不知道是怎么累的，真的抱着被子，就睡着了。
　　他坐在床边，定定地望着她。
　　一直睡到半夜，齐爱才醒了过来，听人说过，最深的孤独时就是一人睡到半夜，睁开眼，只有寂寞。
　　漆黑的天空，一眼望去，冰冷的高楼大厦，城市小区，除此以外，空荡荡的房间，一个人，什么也没有。
　　她曾一人在外国感受过无数次这样的孤独，当在异国，心更荒凉。
　　可是现在再也不同了。
　　她睁开眼睛，看到的是自己最爱的人睡在身侧。
　　她不用再去看窗外，像一个流浪的人去找寻了。
　　她看着他，已感到归属。
　　笑着，去捏了捏他的鼻子，赵修浅眠，一下惊醒，微微皱眉，睁开了惺忪的双眸。
　　齐爱凑近他，他们的距离，是鼻息相通的那种靠近。
　　赵修望着她：“醒了？”
　　齐爱嗯了一声。
　　赵修伸手，把她往自己怀里搂的更紧。
　　两唇慢慢靠近，他放低声贝问：“饿了吗？”
　　齐爱再次嗯了一声：“饿了。”
　　赵修轻轻吻着她的唇，“我去做饭。”
　　齐爱拉住他的手，撒娇：“不要走。”
　　“……”
　　赵修看向齐爱，望着她柔软的样子，想起别人说她高冷，突然忍俊不禁。
　　他宠溺地应：“好。”
　　齐爱靠在他怀里，就这样不说话，也觉得很好。
　　………
　　“别来无恙，归来尚有情。”
　　这样的情意，是战胜过了时间的，是那么珍贵而又值得敬佩跟珍惜。
　　昨晚小手术的赵修效率惊人，三个月后，齐爱被查出身怀有孕。
　　立刻，她就变成了全家的大熊猫。
　　受尽宠爱跟呵护，九个月半产子。
　　这过程并不是太难受，心中有一个信念，就像去西藏的人，心中带着信仰，再苦再难熬也不会退缩。
　　婴儿一个微笑，齐爱仿佛看见了菩提。
　　佛陀当日在树下修成正道，她今天平躺在病床上，旁边婴儿哭声，她修成正道。
　　门外，赵修进来，望着哭闹不止的孩子，不解：“他哭什么……谁给他委屈了？！你又哭什么？！！”
　　赵修无奈地用手抹去她眼角那一滴透明。
　　“谁给你委屈了，嗯？！”
　　齐爱握着他的手：“幸福的眼泪行不行？！”
　　齐爱不等他说话，就看了看旁边的孩子，笑：“不过他应该是苦涩的眼泪。”
　　生而为人，不管多会投胎，以后也避免不了要经受七情六欲的劫了。
　　“……”赵修小心翼翼地商量着，“把他抱给两家长辈养吧？养大了再接回来……”
　　齐爱一听，囧了：“你真的比我哥还不喜欢孩子啊！”
　　不是不喜欢孩子，是不喜欢麻烦。
　　赵修一想到，自己跟齐爱的二人世界以后就要夹着一个小孩子了，就觉得不太舒服。
　　像是凭空出现一个赶不走的第三者一样。
　　齐爱实在看不下去赵修的表情，她揉了揉他的脸，啼笑皆非：“好了！”
　　明明值得开心的事情……
　　却让他好沉重跟苦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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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修看了她一眼：“嗯……”
　　好勉强。
　　赵修对这个孩子的改观，是在这个孩子五岁的时候。
　　齐爱让他多跟孩子相处，把给孩子洗澡的事情交给了他。
　　孩子太闹，水泼在他的白衬衫上，不断湿透。
　　他也不在意，只想把这个孩子赶紧洗干净送出去。
　　真正引起他的在意的，是孩子突然就安静了。
　　不知为何？
　　引的他去看，发现孩子盯住了他的胸口。
　　那里，经年一块去不掉的疤痕。
　　当初，甘心受了归理一枪。
　　赵修说：“吓到你了？！”
　　孩子摇摇头。
　　赵修迅速地给他洗完澡，拿了毛巾把他小小的身体给裹住了，任务完成，穿衣服的事情就交给齐爱吧……
　　走出浴室，突然听到耳边一道稚音：“爸爸，以后我要保护你！”
　　他冷不丁一句，赵修发笑：“好。”
　　“让你再也不受伤！”
　　宝宝又说。
　　这思想觉悟真的很高了。
　　原来一直沉默，是在为他那块疤的事儿。
　　赵修说：“好。”
　　不过他长大之前，还是老老实实受着他的庇护吧，嗯，跟他妈妈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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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修把孩子交给齐爱，就去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
　　回去的时候，正好看见齐爱抱着小孩子站在窗前。
　　齐爱指着外面的夕阳，对他说：“陪妈妈一起念：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宝宝很嫌弃：“不要念，我要念我没背上的！！”
　　门口，赵修长身玉立，闻言，弯唇一笑。
　　齐爱一回头，瞪了他一眼，然后继续跟宝宝说话：“知识是要巩固的知不知道？！”
　　宝宝张口就喊：“爸爸，爸爸，你来教我！”
　　齐爱：“……心碎。”
　　赵修彻底憋不住，笑了！
　　他这儿子真心有点……贱贱的，特别喜欢跟不太爱搭理他的人靠近。
　　赵修漫步走过去，望着那对母子，感觉以后啊……有的玩儿了。
　　而其实他不知道，这样的画面，是齐爱想看到的。
　　夕阳无限好，他们也无限好。
　　夕阳是近黄昏，他们，是直到死亡，才能将之分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