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C级与S级

　　测试通道说是通道，打开门进入的是一个径深不过三四米的空房间，星离没有感觉到任何所谓的魔王气息，非常容易地就走到了尽头并打开了下一个房间。
　　接下来的房间四面墙上画满了修葺整齐的景观植物，除此之外与第一个房间毫无差别。
　　第三个房间画上的植物开始层次不齐，不过依旧是非常健康地生长着。
　　第四个房间的配色就开始有些阴暗了，树木变得更高了，不过也更稀疏了，枯萎的花朵和满地的落叶象征的生命力的衰减。
　　星离推测这是通过房间内的壁画来模拟逐渐远离城市深入魔王领域的过程，很巧妙的设计，不过直到现在他依旧没有感到任何的困扰，房间内静得出奇，他的内心毫无波澜，没有受到一丝的干扰。
　　其他的被测试者也都在慢慢地前进着，即使前面的房间并没有产生不良反应，可这毕竟是一生只有一次的机会，谨慎一些总是没有错的。
　　在踏入第五个房间的时候，终于有人产生了反应。三六一号和三六三号胸口的宝石开始散发出淡淡的黄色光芒，他们在踏入房间的之后就感到气温好像变低了，明明只是隔了一扇门，吸进身体的空气却开始有了凉意。
　　当然，这种程度的改变是不可能阻止他们前进的。
　　第六个房间，墙壁上的画已经只剩下枯木，地上残留着斑斑血迹，而在那枯木之后，似乎还有一双双闪着血红色光芒的眼睛。
　　胸前的黄色光芒开始闪耀了起来，三六一号和三六三号在踏进房间那一刹那背后一凉，一股不祥的感觉沿着脊髓直冲大脑，明明是空无一人的房间，明明只是一场测试，他们却感到了浑身不自在。
　　每一次呼吸似乎都在剥夺他们的勇气，名为恐惧的怪物在他们的内心滋生，伴随着他们的血液走遍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强忍着内心的不安和躁动，两人不停地做着深呼吸，可这并没有让他们冷静下来，他们逐渐控制不住呼吸的频率，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困难。
　　象征着警告的红色光芒首次出现。
　　“将他们两个人带出来吧。”
　　“是，利兹坦大人。”
　　测试使用的宝石是成双的，一颗给了被测试者，另一颗则在测试者手中，共鸣会让两颗宝石显现相同的反应。
　　下达命令的是冒险者协会的副会长，也是此次勇者测试的监督者。
　　“被测试人三六一号，三六三号，等级D。”
　　很快其他的宝石也逐一散发除了红色的光芒，看着对应被测试者所在的房间数字，利兹坦露出了失望的神情。
　　很快剩余的测试者只剩下了星离和威尔哈鲁特。
　　两个人都已经进入了第八个房间，并且宝石连黄色光芒都没有显现。
　　与地下测试场地的安静不同，上方现在是无比热闹。
　　百年一遇的S级勇者和他的队友们再次从魔王城凯旋归来，原本还在洽谈的人群都纷纷涌向了这支小队，这让那些新晋的勇者们有些尴尬，仿佛自己就是三线小明星，刚才还想享受着粉丝的簇拥，可一旦一线天王出现，立刻沦为了无人问津的路人。
　　被人群包围的尘岚小队毫不慌张，这种场面对于他们来说已是司空见惯。
　　“对不起各位，我们还要汇报任务进度，可以麻烦各位让出一条道来吗?”
　　说话的是尘岚小队的前卫哈穆雷，明明是一个巨剑使用者，外号却是“绝壁”，他的绝技“赤剑之域”可以为领域内的目标格挡所有的攻击。
　　话音刚落，人群就迅速地散开，从簇拥变成了夹道欢迎的形态。
　　踏入总部主建筑的一刹那，尘岚的表情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他停下了脚步直直地看向了地板，更准确地说是地下。
　　“尘岚大人?”
　　精灵法师尤斯蒂娜迅速察觉到了尘岚的异常，她知道这位S级的勇者对于平凡的事物总是漠不关心，能够让他主动停下脚步的，必然不是小事。
　　“只是一件有趣的事情，迟早会发生的事情而已，尤斯蒂娜。”
　　尘岚微笑着安抚了感到不安的法师。
　　依旧是那么温柔的声音，充满理性和关怀的目光就像是早晨第一缕的阳光，驱散了夜的凄凉。
　　不同于其他强大的冒险家，尘岚的身上似乎没有一丝戾气，他看起来甚至都不像一个出生入死的冒险家。
　　他在大众的眼中是一个永远保持着绅士风度，处变不惊，待人异常宽容的形象。
　　当然，这只是他在战场之外的形象。
　　只有极少数的人见过在魔王城浴血厮杀的尘岚，那比恶魔还要令人畏惧的身影。
　　“发生什么了吗?”
　　哈姆雷发现尘岚和尤斯蒂娜没有跟上，于是回头询问起了原因。
　　“没什么事，走吧。”
　　尘岚的视线直视的地方正是地下的测试场地，在这里一件从未发生过的事情即将上演。
　　测试的第八个房间，墙上所画的植物已经不能被称为是树，那扭曲的形态，紫色的外皮以及悬挂在枝干上疑似动物尸体的不明之物，都透露着诡异和危险的信号。
　　进门之时星离并没有感受到什么异常，胸前的宝石也没有异动的迹象，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
　　宝石突然发出了强烈的黄色光芒，仅仅只是一瞬间，又恢复了原样，甚至失去了原本的光泽。
　　星离还来不及去探究究竟是什么情况，他就看到了本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的画面。
　　那还是在原来的世界，年轻时的自己。
　　口中心心念念着梦想与未来，却一次次败在了享乐和拖延症之中，看着身边的人从失望到绝望，从期待到转身而去，最终只留下了一个失落的灵魂和满地破碎的希望。
　　黑暗中缓缓走出了一个黑影，星离知道那就是自己。
　　“真是完美的逃避啊，轻易摆脱了可悲的命运。”
　　“又不是我选择的来到这里!”
　　黑影冷笑了几声。
　　“真是不错的借口啊!我也是被害者，我是被卷进来的。”
　　黑影摆弄着扭捏的姿势，阴阳怪气地讽刺着星离的辩解。
　　“你难道敢说在知道可以重头开始之后你没有感到庆幸，没有感到如释重负?”
　　他突然一个箭步冲到了星离的面前，以几乎脸贴脸的距离发出了质问。
　　“或许如你所说，但是我也为自己的过去付出了代价，我也有努力地想要去改变一切!”
　　“哈?”
　　黑影的眼神变得更加轻蔑，星离被盯得喘不过气来，黑色的情绪开始从内心的深处喷涌而出。
　　“到了现在你还想要骗我?不，你只是一如既往地骗自己。”
　　就像是被说中了心事一样，星离抱着头蹲了下去，可这么一来，黑影就显得愈发的高大。
　　“若说你坠入深渊实属无意，可你对于坠落又做出了多少抵抗?与其说是堕落选择了你，不如说是你沉浸在堕落中无法自拔。”
　　“不是的，我反抗过的!只是最后又失败了。”
　　黑影向后退了一步，轻蔑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冷漠，宛如对眼前的人投以轻蔑之情都是多余的。
　　“所以躲到这里的你又要做些什么?一如既往地给身边的人希望，又一次次亲手粉碎?不想再次看到那失望的眼神和离开的背影的话，就让一切终结在没有发生之前吧。”
　　死，只要死了就不会有人失望，只要羁绊和期盼尚未建立，那么痛苦就不会降临。
　　看着蹲在地上不停地自我否定，渐渐举起坚硬的宝石，想要做出危险举动的星离，黑影送出了将他推下悬崖的最后一声低语。
　　“若说你还有什么值得我花时间和你对话的，那就是你心底最后的尊严和接受死亡的勇气。”
　　眼看着宝石艰难地一点点送入口中，黑影的气场也变得愉悦了起来。
　　就在他将要放声大笑的时候，他突然像是被巨大的引力牵引了一般，没有再多留下一句恶语，就从这个房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星语也在最后一刻将已经含入口中的宝石吐了出来。
　　这一切在他看来是漫长的煎熬，而在实际上，仅仅过了几秒钟而已。
　　利兹坦注意到了代表星离的宝石发出的异常现象，一瞬即逝的黄色光芒以及之后仿佛失去活力的黯淡结局。
　　在短暂的犹豫之后，他做出了立刻停止星离的测试，立刻派出工作人员将他带出测试通道的决定。
　　协会的工作人员虽然不解，可还是忠实地执行了命令。
　　利兹坦望着黯淡无光的宝石，回想起了记忆中已经泛黄的片段。
　　那时还是壮年的他接过了监督勇者测试的重任，也接到了前任郑重的警示。
　　这个测试只在一种情况下会非常危险，那就是当宝石因为超负荷而崩坏的时候，那一瞬的光芒像是黄昏的尾端，连接着死寂的黑夜。
　　这是在勇者测试监督者间代代相传的警示，虽然从没有人见过这件事情的发生，但这条警示却是从第一代一直传承至今。
　　当工作人员找到星离的时候，他正精疲力竭地倒坐在第八个房间的地板上，看起来像是刚刚死里逃生一般。
　　宝石发生意外事件并不能打破一生一次检测的规定，利兹坦出于风险考虑，最后给星离定位C级勇者，而非B级，在他看来宝石的意外归根结底还是星离没有承受住第八间的魔王气息，贸然将其定义为B级，反而可能会害了他和他今后的队友。
　　这样的突发时间本来应该会引起不小的骚动，只是今天的协会，甚至是整个大陆都被另一个消息吸引了注意力，那就是有史以来第四位S级勇者诞生了，他就是威尔哈鲁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