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李家家主

　　尚阳李家，本是当地富户，只因子弟中出了一个孝廉，授代县县令，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三年间收取不少钱财，恰好当今圣上卖官鬻爵，家族子弟三人授予县丞、主簿，且皆在颍川郡内，是以李家声名鹊起，成了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大户。
　　这次听说鄢陵县递了个少年县令，李家家主李韬心思活络起来，恰好东山被流民占据引起附近百姓不满，于是便暗中撺掇百姓和流民起了冲突。本来李韬以为荀磬一个娃娃县令，肯定不会追查到自己身上，没想到刚过一个中午，便有官差前来传唤。
　　李韬膝下三子，长子便是代县县令，次子捐官递了个许县主簿，三子留在身边，处理家族事物。近年大汉天灾人祸不断，朝廷下发的赈灾粮草，经过官吏的层层剥削，实发到百姓手中几乎寥寥无几。鄢陵本就是小县，百姓们家中无粮，只能含泪卖地，李家更是盘剥百姓，压低价格，以低廉的价格从百姓手中巧取大量田地。整个尚阳乡三千户，半数都沦为李家的佣人，可见李家的富庶。
　　李韬见过了官差，给三子李珏使了个颜色，李珏连忙从袖口掏出一两银子递到官差手中。官差笑嘻嘻的收了钱，道：“李家主，我家大人初来乍到，但是官威甚盛，还望李家主有所准备啊！”
　　李韬心中一跳，转瞬间又放下心了，近些年在鄢陵顺风顺水惯了，根本没把荀磬放在眼里。
　　李珏看了父亲模样，有些忐忑的提醒道：“父亲，这荀磬毕竟出身颍川荀氏，不可小觑啊！”
　　李韬有些不屑的道：“不过是个娃娃而已，荀氏不过是给他镀镀金，再说当今天下如今是宦官掌权，士人们都被禁锢不准出仕，你大兄已经初步和宦官搭上线了，等年底考评多给你大兄准备些钱财，没准能更进一步呢！”
　　“嘿嘿，父亲，什么时候给我也捐个县令当当？”李珏有些讪讪的笑道。
　　“你当县令是萝卜白菜啊，说捐就捐，给你二兄捐了个主簿就花了八千两银子，还不包括上任之后各方打点的钱！现在不好捐了，圣上这两年收了不少钱财，如今官位愈少，有钱没关系门你都进不去。好了，你就好好在为父身边，这家里这些产业还不都是你的啊！为父去县衙一趟，备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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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荀磬处理完百姓流民之后，正和荀攸温叔商量着军队的事。
　　当初抄张盖家得来的钱财，一半送去了太守府，一半充作建军之资。购置马匹，打造兵甲武器。只不过眼下正是夏天忙种时节，军队都派去耕种了，根本没时间训练。
　　如今战马十分缺稀，凉州并州等地屡次受乌桓寇边，百姓饱受战乱之苦，生活十分困苦，百姓流失严重，是以养马越来越少，马匹也越来越金贵。
　　荀磬等人正商量着派人去西凉购置一批战马回来，有官差回来报李家家主在县衙门口等候。
　　荀磬冷笑一声：“真是谱大啊，半个时辰才到。”
　　温叔在一旁道：“大人，若非必要，还是不要开罪乡绅，不然……”
　　“我知道，只是也不能任由这些乡绅骑到我的脑袋上来，总得敲打敲打。”荀磬沉思道。
　　“是属下多言了，大人心中有数即可！”温叔笑了笑，拱手道。
　　“来人，请李家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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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韬在县衙门口候了一会，便有官差出来道：“大人有请！”
　　“有劳了！”李韬袖子一动，一块银子窜入官差的口袋里，官差笑了笑，头前引路。
　　走到县衙二堂，官差一侧身，道：“家主请！”
　　李韬整了整以身，昂首挺胸器宇轩昂的走了进去。
　　荀磬荀攸正好整以暇的等着李家家主，只见一个身材壮硕，略有些肥胖，肤色黝黑的中年男人挺胸抬肚走了进来。荀磬心道好大的威风。
　　李韬此时也看见这个娃娃县令，只见其不怒自威，身体异如成年男子，心中顿起了谨慎之意。
　　李韬微微躬身，道：“小民拜见大人！”
　　荀磬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道：“李家主好大的威风，你可知罪？”
　　李韬面上不动声色，道：“小民不知。”
　　“你撺掇附近百姓，与流民发生冲突，按《九章律》，廷杖四十，李家主有何异议？”荀磬面露凶光，狠狠的盯着李韬道。
　　李韬心头一跳，无奈道：“小民认罪，但小民并非撺掇百姓，而是真心待百姓。流民本不是我鄢陵百姓，却被大人安置在东山，侵占了附近百姓的利益，是以小民为陈老等人出出主意，希望能够得到大人的重视。”
　　“哦，这么说来，你还有功不成？可是今天百姓和流民动手数人受伤，这笔账也得算在你李家主的头上了？”荀磬冷哼道，没想到这李家主也不是易于之辈，三两句就甩脱了关系。
　　“这话又是从何说起啊，小民可从来没有说让陈老他们和流民动手啊？哎，这个陈老，还是改不了年轻时候的火爆脾气！”李家主满脸质疑，随即有些悔恨的叹道。
　　荀磬看着李家主的表演，内心中恨得牙痒痒。这些历朝历代的蛀虫，不知道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还在这装成一副悲天悯人的善人模样，真是可笑至极！归根结底，还是百姓淳朴，太好糊弄了。孔子就曾说过：民可使之予之，不可使其知之。
　　不过也确实，荀磬拿他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冷言道：“李家主真是巧舌如簧，但任你百般狡辩，这场冲突也是因你而起，这医馆内还住着数名百姓，这笔账算你在李家主头上如何，这次罚你白银五百两，若是日后在心怀不轨，就不要怪本官拿你是问了！”
　　“这……”李韬抗辩，但见荀磬一副杀人的面孔，顿时噤声了。
　　“下去吧，回去之后好好管教家族中人，不要作奸犯科。”荀磬摆了摆手，示意李韬离开了。
　　李韬拱了拱手，悄然退下了。
　　县衙门口，李珏正在府门前等着父亲，抬眼看见父亲一脸淡然的走了出来。李韬对守门的侍卫拱了拱手，走出了府门顿时一脸阴郁。
　　李珏大吃一惊，刚要询问，却见李韬摆了摆手，道：“回去再说！”
　　李家马车缓缓的驶出鄢陵城，李珏忍不住问道：“父亲，县长大人怎么说？莫不是真要对我李家动手？”
　　李韬脸色阴沉，道：“这小子真是胆大包天，不知天高地厚，初来乍到就摆出一副青天县令的姿态。今日为父与其对峙公堂，这小子二话不说就罚了为父五百两白银，为父正要跟他据理力争，谁成想这小子摆出一副杀人的凶相，恐怕当时为父说出一个不字，就走不出县衙的大门了。为父无奈之下，只能沉默以对。哼，好戏还在后头呢，这小子真以为自己出身名门便无法无天了！”
　　李珏道：“那父亲，我们还要不要交这五百两罚金？”
　　“废话！”李韬瞪了他一眼，“毕竟是县官，若是不交，他还不得拿你老子问罪啊！交！”
　　李珏有些委屈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