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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连结者:不朽之环 / 3.生命力

3.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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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我常识匮乏,想要思考推敲时就感觉吃力了,只得翻找图书,然而关于天洲的科普书籍并不多。那块神秘大陆似乎成了所有探险家的心病,而由天洲大陆衍生出的幻想文学则数不胜数,其中不乏佳作。可惜我只看了一本便被玫禁止继续阅读此类书籍,原因是这种书看多了会患上一种叫做“中二”的可怕病症。我不是很明白,但玫说如果我得了那种病,她就真的不管我了,吓得我赶紧把书还了回去。这间书咖虽然很大,但像《天洲异闻录》那样能个弥补我常识的图书并不多,更多是小说与杂志。
  科普类书籍很快便被我看光了,然而知识补足并没有预期那般好。玫手里那本厚厚的《格氏解剖学》似乎很耐看,这本书是玫自己带来的,这家店的图书室里并没有。
  教人方面,玫也不是很懂。好在这艘船上不少人与我们目的地相同,其中恰巧有一位与玫认识,且相当博学。那位先生自称愚翁。愚翁热情地为我找来一堆书籍,其中还夹杂几本含有“中二”病毒的小说,看来他对“中二”病毒毫不在意。
  “思考并不太需要常识,真正需要的是好奇心和勇气。”愚翁真诚地看着我。
  “勇气?我不太懂。”
  “比如说——”愚翁冲我神秘一笑,“杀掉自己的勇气。”
  这下我更懵了,之前阿伦说尼墨绝对不能丢掉自己,而愚翁却说要杀掉自己。当我再问下去的时候,愚翁却不再做解,只是惆怅道:“人只要开始思考,终有一天不得不面临这样的选择。”
  愚翁找来的书比之前的科普书籍更具有趣,然而也更加晦涩难懂。我不得不经常去向他请教,他都耐心地为我一一解释。他说阿伦问我的那三句话某种意义上是人类的终极难题,世界上有很多绝顶聪明的人都与我一样,在为“我是谁?我从哪来?要向哪去?”苦思冥想。就当时而言,我定然想不出答案。好在这种思考能缓解心中不安,让我专注于书中世界。
  愚翁说话时言简意赅难得啰嗦,从枯叶之下的蝼蚁到苍穹之上的繁星,不疾不徐,娓娓动听。寥寥数日,光是交谈已让我受益匪浅。每当我谈论自己可能是从天洲上掉下来时,玫总是心不在焉。但愚翁会认真听我说,和我一起讨论。
  愚翁说:想象力对生命力至关重要,它让我们在日常生活中幻想着远行、美食以及各种各样能让生活变得有趣的事物,使生活充满更多可能性。想象力让我们面对未来,担心可能发生的,害怕终将发生的。它使我们变得柔软,让我们能够连结在一起,相互信任,彼此亲密。生活因它更加灵活、富有弹性,让我们能够从悲伤与苦难中拯救自己。摆脱现实的桎梏,创造自我的存在。
  愚翁的这段话,我听得似懂非懂,但这并不影响我们交流。当我和他一同脑洞大开的时候,蛰伏于心中恐惧不安就会慢慢变淡,身体变得轻松起来,彼此也愈发亲近。
  我鼓起勇气向愚翁倾诉心中的彷徨迷茫与脆弱无助。他握住我的手,目光柔和地看着我。愚翁是个学者,他的手和阿伦比起来要软弱很多。但在那一刻,我仿佛感受到一股力量,或许那就是他所说的生命力吧。
  后来我一本正经地模仿着愚翁的样子去握住玫。
  “有感觉到吗?”我问玫。
  “什、什么?”玫很不自然。
  “奇怪,要不再坐近一点试试。”我把凳子向前挪了挪,两人膝盖顶着膝盖。“现在有感觉了吗?”
  “没有。”
  “奇怪……那你把另一只手也给我。”我两只手分别握住玫的双手。“现在呢?”
  “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你别急啊。想象力,用你的想象力。嗯,闭上眼睛试试。”
  玫没有回答,我感觉到她的双手缩了缩,然后眼睛试探着闭了一下。
  “感受到什么?”
  “好像是有点不一样……”
  “真的?”
  “只是好像——你究竟想做什么?”
  “生命力。”
  “生命力?”
  “嗯,你现在想象一下,我正在把我的生命力传入你体内。”
  下一秒,我就感觉两手一空,然后就被猛地推开了。
  “你怎么了?”
  “流氓!”
  “啊?”
  “你离我远点!”
  “我不!”
  “你、你想干嘛?”玫将双手护在胸前,并且站起身来退到了床的另一边。
  “我就是想和你亲近一些啊。”她怎么这么容易激动。
  “你你你——你给我出去!”
  “我就不,反正你又在说气话了。”
  “你再不出去,我真生气了!”玫的脸越来越红,确实在生气,却又有些不同,这表情并不吓人,反倒有趣。
  “你看,果然是气话吧。”
  “我求求你了。”眼泪要出来了。
  “呃,你怎么就哭了?”
  “……”玫没有回答,只是她的神情和眼里越涨越多的泪水告诉我,这次我又闯大祸了。
  “你别哭了,我走就是了。”说完我便逃出了客舱。
  我把事情经过告诉愚翁和阿伦,阿伦笑得快要趴在地上。愚翁虽然憋着,但我觉得他那样还不如笑出来痛快些。随后,愚翁和阿伦领着我去道歉,并且向玫解释了事情原委。
  在那之后,我便不太敢主动亲近她了。她也不用绳子拴着我了,这下反倒是自由了。
  我问愚翁,我错在哪。
  “对你来说并没有错,玫小姐也一样。”
  “都没错,那为何我要去道歉?”我不明白。
  “不是对错,是态度。”
  “你是说,态度比对错更重要吗?”
  “这世界并非所有事物都能以对错判定。比如你想和别人亲近或是和平相处,那态度就比对错更重要。”话题聊到这里基本就聊死了,接下来我如果继续追问的话,愚翁一定会说“多说无用,自己去体验呗。”
  直到下船前,我都与愚翁或阿伦在一起。阿伦会说各种有趣的段子,我们两人就那样扶着栏杆对着大海傻笑。与愚翁一起时,他则会讲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我听不太明白,就先记着好了,反正我记忆力特别好。
  下船那日,愚翁和阿伦都给我留了联系方式。阿伦一生漂泊,四海为家,下次再见不知何时。愚翁就住在特区中心偏南,而我将去的地方在特区最北边。
  玫租了一辆车,本想邀愚翁一起,愚翁有约在身,不能同行。
  分别之后,玫驾车一路向西。公路很宽,却不平整,打满了补丁,路边杂草丛生。再远些是连绵不断的建筑废墟,放眼望去:残垣断壁,荒草丛生,高阁孤矗,蔓叶萋萋。
  正值春夏交替之时,野蜂飞舞,彩蝶翩翩。本该生机盎然,但几处石墙间,钢筋铁骨裸露而出,曲折纠缠,枯锈斑斑,格外刺目,这样的景象绵延几个小时不曾断绝,叫人心情复杂。玫手握方向盘一路缄默,车载音响单曲循环着一首琴曲,琴声舒缓。我困意渐浓,最终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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