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节 被锅煮的紫桐

　　也不知道李婆婆给紫桐熬得什么药汤，反正令他吃惊的是，仅用了七天全身外伤就好了，骨骼接正长好、伤口愈合几乎无疤。最后几天紫桐几乎天天泡在药桶里蒸来煮去的，弄得皮肤光滑细腻的像个女人，就连花妹都看着他直流口水。
　　“李婆婆～”花妹转头望着李婆婆，一幅萌翻他人的模样。
　　“想都别想。”李婆婆气冲冲的举起手杖，指着花妹，“青百村的女人想要美，还需要请求别人吗？好好听几天千草经，自己想弄这些药汤并不是很难。”
　　其实李婆婆没有说实话，她也是为了变相刺激花妹的学习之心。花妹是青百村里数得上的聪明人，只是可惜贪玩好动，对学习并不上心，但即使是这样，花妹在千百经的学习成绩上也名列前三。给紫桐养伤的这些药，别说是李婆婆，就是太公都看了心痛不已。这里面掺杂着无数的草木精华，几乎是两人三、四年的心血与积蓄，这要是换成粮食用具，估计够青百村整个村民吃上用上两三年。何况还有李婆婆的独门炼药手法在其中，这就更了不得了。
　　想当年，李婆婆是大坎镇赦赦有名的美女药师，救医问药的几乎踏破了门槛，当然，同样快踏破门槛的还有求婚的青年男子。太公青年时，与李婆婆、李混蛋（呃，实际上叫李青山）三人共同开了一个济世堂，当时非常有名，只可惜后来多种变故不得不散伙，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太公与李混蛋的争美之战，那叫一个天翻地覆。李婆婆当年一怒之下回了青百村，随后李混蛋也跟了回来，就这样两人结婚生娃，没了太公什么事。而那时候，太公还在为济世堂的事业挣扎不休，待知道这消息后，气得丢了济世堂赶回青百村大闹了一场。从此他也在青百村定居了下来，用他的话来说，总有一天李婆婆会回心转意，这一等就是六十个年头。
　　花妹应该动心了，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在紫桐与李婆婆之前来回转。
　　伤好的紫桐令人大吃一惊，修长的身材、乌黑的长发、明朗的双眼、俊俏的脸庞，让花妹春花萌动，就是李婆婆也不得不暗赞一声俊俏。
　　“多谢婆婆。”紫桐向李婆婆鞠了一躬。
　　李婆婆没有动弹，脸上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冷冷地说道：“可不止是我！整个青百村都为你操碎了心。”
　　“是啊，是啊，你还要感谢我。我是花妹。”花妹连忙叉着腰冲紫桐说道。
　　紫桐冲着花妹又是一拜。
　　“其实我只是照顾了一下你，太公、铁桦叔、二胖、小东子、张阿婶...还有我阿爹，他们还是出了大力呢。”花妹吐了吐舌头，躲在李婆婆身后说道。
　　“我想先去看看父亲。”紫桐犹豫了一下，冲李婆婆说道。
　　“唉～”李婆婆叹了口气，“你刚刚恢复一点，不要太过悲伤，尽量控制住情绪。”
　　“我会的。”紫桐点了点头，随即轻轻说道，“谢谢。”
　　青百村不大，但村外的世界很大，辽阔的原野一望无际，天地交接之处是一抹青山。唯有东向一面是陡峭的连绵山壁，山路蜿蜒崎岖、石阶粗糙，象一条巨型长蛇钻入山顶云层。
　　“我们青百村有一个习俗，过世之人必须葬在山上，这样才可以灵魂升天、得以解脱，又可以辟护后人。”花妹的阿爹是青百村的现任村长，名叫彼子雄，健壮结实、孔武有力，有着一种令人信服安全的力量。
　　“救命之恩、葬父之义，紫桐万分感谢。”紫桐冲众人跪拜，头伏在石阶上，”他日一定十倍回报。“
　　“起来吧，不要总是这样。”彼子雄摇了摇头，上前将紫桐扶起，“认为对的就去做，不为回报。”
　　“是啊是啊，紫桐哥，我们可是流着同样的血。”铁蛋也憨厚地笑了，上前扶着紫桐，“我们说不定是一家人。”
　　铁蛋是铁桦的儿子，铁桦给紫桐输过血，这小子就认为是流着相同的血。
　　“呸。人家那是相同的血型，没科学真是可怕。”花妹嗤之以鼻。
　　“太公来了。”铁蛋也不反驳，突然看向山下高喊一声。
　　“哪呢哪呢？”花妹吓了一跳，“太公，我决不是跟佟大夫一伙的...铁蛋，你骗我。”
　　“哈哈～”铁蛋一溜烟已经小跑到前方，花妹追了半天追不上，气得直跺脚。
　　仿佛受这些可爱的村民感染，紫桐悲壮的心情略微舒缓了少许。
　　高高的吴南山腰，望下去青百村就仿佛似一个大个头的鸡蛋。在山脚的某处开阔地，青翠的松柏环线着一个石丘。
　　“我们还没有立碑。”彼子雄站在石丘后冲前一揖，“我们不知道他的名字，另外你立更好。他是个好父亲。”
　　紫桐的脸上满是泪痕，他重重跪倒在坟前，颤抖的双手抚摸着石壁，一时之前往事连绵不断。过去总以为自己摊上一个不良父亲，直到他死去的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错了。父亲是爱他的、疼他的，也是个好父亲，但他有着巨大的秘密与身体隐患，甚至刻意的疏远也是对他的一种保护。
　　紫桐脑海中浮现着坠崖的那一瞬间，父亲在落地之前用尽身力气将他抛到了一旁的山崖松树上，虽然下坠的力量最终让松树瞬间断裂，但这一分阻挡及父亲上抛的反作用力却救下了他的命，而他的父亲却加速撞击在大地之上。青百村人发现他父亲的时候，他的身躯几乎四分五裂。
　　“活着...天南山...”这是父亲死前最后一句断断续续的话，紫桐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意思，但他知道自己必须活着，找出这个秘密甚至了结父亲的什么遗愿...他应该有遗愿在这句话中。还有，紫桐要为父亲报仇。
　　石丘前已经放好整洁的石碑，没有立也没有字。紫桐一边流泪一边用刀刻着字：“父亲紫玉龙之墓，儿紫桐立。”
　　“这小子不似普通人。”太公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众人身前，在彼子雄耳边轻声说道。
　　“我还以为需要我们帮忙。”彼子雄点了点头，“身子骨还很虚弱，又有伤在身，可这字刻得不错。”
　　“入石三分，刀刀有力。”太公皱了皱眉，“不过，应该是个良善的孩子。”
　　“看他的双眼，有仇恨但没有邪恶。”彼子雄叹了口气，抬头望了望遥远的山巅，“山的那一头不干净。”
　　“不干净，还是我们青百村最干净。”太公同意这句话，“山的那一头更加可怕，我只怕他的仇恨会让他变质。”
　　“交给李婆婆吧。”彼子雄直接说道，“杀父之仇不可阻挡，但善恶只在人心，李婆婆是个好老师。”
　　太公抬头瞪了一眼彼子雄，良久点了点头转身离开：“走不出大山就是青百村的一份子，父仇我们不阻止，但要给他打好善的根子，青百村本不是软弱之人，但决不是凶恶之徒。”
　　“青百村攀过落凤崖是大坎镇，青壮的小伙子也要走上两三个时辰；但是到了大坎镇，你才会知道，它也不过是更大的青百村，要想翻过那座大山，至少还需要攀山越岭长达十天半个月，才可到了外面的世界。”彼子雄的话响彻在紫桐耳边，让他忍不住震惊。当今的社会居然还存在这样封闭的地方，让他几乎怀疑穿越到了古代。
　　“其实也挺好的。”李婆婆淡淡一笑，“就算是再过几十年、上百年，像青百村这样的地方也总有那么三两处。小伙子，这个世界上你没看到、听到的地方多了，但我们这些老家伙却着实喜欢这样的生活，这是一片净土。”
　　“的确是一片净土。”紫桐按照李婆婆的吩咐小心翼翼地掌握着炉中火候，“只是我不得不离开，我刚刚考上柳市的重点中学，还要去上学。”
　　“学习知道是必要的，千万别像那个老顽固。”李婆婆瞥了一眼远处的太公，“时代在变化、在进步，我们青百术也要跟着时代走，保持本心与学习科学本不是矛盾的事。”
　　“其实太公也不是不承认科学，这次救我也花费了老人家不少心血和脸面。”紫桐淡淡说道。
　　“死要面子，别理他。”李婆婆摇了摇头，“当年若不是他这样迂腐，也许...好了，不谈这个老家伙了，紫桐该文火了。”
　　“是，李婆婆。”紫桐神色不惊地应了一声，双手挽着几个花哨就将炉火压制了下来。
　　“不错。”李婆婆暗自点了点头，“这小伙子比花妹的领悟能力还要惊人，是个好徒弟，只是可惜...”
　　“婆婆，药汤煮成了。”紫桐这几天一直跟着李婆婆学习千草经，已经有了几分火候，甚至可以独立完成一些药剂的炼制。
　　“那就请进锅吧。”李婆婆掀开巨大的锅盖，冲紫桐点了点头。
　　“怎么又是我，昨天不是最后一锅吗？”紫桐吓了一跳，这种被蒸被煮的滋味可不好受，更严重的是每次煮完，村里的一群大妈大婶总会围过来打量一番，嘴里还不断地点评光屁股的紫桐身材。
　　“哪那么多废话。”李婆婆不耐烦地批了一句，另一只手拎着紫桐衣领，直接将他丢入了大锅中，然后“砰”的一声盖上了锅盖。风云九难第二难的紫桐，在白发苍苍的李婆婆面前宛如羔羊，竟毫无反应与对抗能力。
　　“最后一锅了。”李婆婆心里喃喃说道，“落血草加碧丹兰，噢，还有臭老头的夏芝青，不知道能够洗掉你心中多少血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