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不死的“人”

　　黝黑黝黑的地牢，像是通往黄泉地狱的入口，吞噬人性的存在，无论在外面是好人还是坏人，进了这里就是犯人，而犯人是没有尊严可言的。
　　地牢入口的班房里面，狱卒张狗子和李麻子照例喝酒聊天，打发无聊的时间。
　　黑地牢里面没有白天和黑夜的区分，昏黄的火把也仅仅是照亮了一小片空间，其余的地方仍然被黑暗笼罩。
　　“哥俩好啊!五魁首啊！”
　　“六六六啊！”
　　“你输了，狗子，喝酒喝酒！”
　　“麻麻子的，喝就喝。”
　　狱卒张狗子将面前的一碗干了，浑浊的黄酒下肚，酒喝的急了，难免头有点晕，人也微微有了几分醉意。
　　“哈哈，醉了，张狗子我就知道你酒量不行，一碗就醉了。”李麻子随手拨开一粒花生，扔到空中，脑袋乱晃，花生仁正好掉进嘴里。
　　“接着来，老子不服你！”
　　“哥俩好啊!五魁首啊！”
　　“六六六啊！”
　　“喝喝喝！”
　　......
　　一坛子黄酒下肚，花生壳子扔的炕上到处都是，屁股下面的火炕暖呼呼的，外面寒风凛冽如刀，屋里面热气腾腾，二人醉倒在了酒桌上，呼呼大睡。
　　看守犯人的任务早就被抛到脑后了。
　　地牢最深处——关押李轮回的那间囚房，发生着怪事。
　　男孩原本僵硬冰冷的身体又重新焕发生机，左手和右手手心裂开了一道小口子，发丝粗细的触手极其的隐蔽。
　　似乎是感知到了生命的位置，像是搜寻猎物的毒蛇，触手沿着地面、墙壁和天花板飘着前进。
　　附近都是等待秋后问斩的死囚，虽说是大人，但在这种天气下，也是瑟瑟发抖，冻得半死。
　　李轮回身旁的牢房里关押的正是富商潘金三，罪名是私自藏兵甲、劲弩等等违禁品，意图造反作乱。
　　富商潘金三入狱纯粹是无妄之灾，因为自己一对年轻貌美、饱读诗书、气质出众的双胞胎女儿上街买脂粉，被一把手县令唐明老爷家的狗儿子色狼唐三盯上看中了。
　　这唐三是石灰县城中的“小霸王”，身边寸步不离的跟着一帮狗腿子武者，这唐大少幼年丧母仗着父亲的权势为非作歹，是无恶不作，坏事做绝了。
　　话说这一天唐大少唐三刚刚逛完了青楼，打道回府的路上，路过牌坊街的集市，怎么就那么巧偏偏就看到了二女的背影，潘金三的大女儿潘秀和二女儿潘丽，
　　试女有术、夜夜笙歌，把青楼当做自己第二个家的的唐三一眼就锁住了二女。
　　脂粉摊子前，二女还不知道大祸临头，和小贩商量着货物的成色价钱，女人就喜欢购物砍价和追求年轻美丽。
　　耳濡目染，商人的女儿自然对商品价格比较敏感，平日里待在内宅，今日难得有机会出来溜达透透气，儿女自然是高兴坏了，像是两只百灵鸟，叽叽喳喳，清脆悦耳。
　　天天忙着针线女红，顶多就读读诗书，学些三从四德，也或许是父亲潘金三对于二女的溺爱与保护，怎会明白潜龙在渊、匿影藏形、藏锋敛锐的道理，出身富裕人家又哪里知道外面人心的险恶毒辣，低估了人性的丑陋。
　　二女以为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就外出一会儿应该没事。
　　殊不知一张罗网已经朝着潘家铺张过去，在上位者眼里，是不会在乎下面的死活，只有利益才能打动人心。
　　“大姐，你看他的这个粉料味道虽说有些刺鼻，不如南坊怡红居的，但是分量足、实惠，你闻闻。”
　　潘丽说罢，把脂粉盒子递给了大姐潘秀，小脸红扑扑的，白里透着红润。
　　如果用诗句来形容二位少女，可以用如下的诗句。
　　“慕彼之华服兮，闪灼文章，袅娜少女羞，岁月无忧愁。”
　　“小妹慎言，出门在外要注意言行举止。”
　　说完年长的大姐潘秀便把脂粉盒子物归原主，放回到原来的地方。
　　“走吧！“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刚才舍妹年幼不懂事，一时出言不慎，还望小哥不要放在心上！“
　　将荷包里面的一小块碎银子，放在了摊位上。
　　大家闺秀卖脂粉的摊贩赵虎见得多了，但是第一次遇见潘府的两位小姐，肤如白玉，发如黑墨，窈窕身材，婀娜多姿，多多少少还是惊艳了赵虎的眼球。
　　二女正好背对着唐大少唐三，摊贩赵虎一眼就看到了朝着边走过来的色眯眯的唐三唐大少，还有他身边那一群混朋狗友和充当侍卫的几名武者。
　　用脚趾头就想明白了一切，赵虎不想眼神如此清澈干净的两个女孩被唐三这个禽兽玷污，他心里其实喜欢上了大姐潘秀。
　　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滚滚滚！长得如此丑陋买脂粉还想要打折扣？”
　　“拿好你的几个铜板，快滚！盖上纱巾吧！我看着就恶心，想吐。”
　　不由分说的，把铜板塞到了潘秀的手里，同时在嫩白的手心上写了个“走”字。
　　“你？”
　　一声不吭的大姐把自己和妹妹的遮脸的纱巾帘子放下，拉着妹妹的手，快步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闪开！军情急报！”士兵骑着高头大马，冲过了街道，直奔县衙去了。
　　“咦？人呢？”
　　不过一个错身，唐三的视线里就失去了二女的踪迹，侥幸逃过一劫。
　　“算了，可能是我看花眼了，说不定正面一看是两个倒胃口的丑女呢？哈哈哈哈。”
　　“没错，没错！”
　　“唐少说的有道理。”
　　.....
　　一旁的狗腿子拼命巴结唐三，尽捡好听的话说。
　　原本到此就可以结束了，二女算是侥幸逃掉了，谁知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
　　唐明手下青皮石牛儿，平日里游手好闲，偷鸡摸狗，吃喝嫖赌是样样精通，家里就自己光棍一个，私下里面没少招惹良家妇女。
　　“咦？看着背影好像是潘府的二位千金呀！”
　　“唐少，咱们先可以这样，然后嘿嘿嘿！”青皮石牛儿满肚子坏水，眼睛一转就是一条毒计。
　　石灰县城，富人居住区，潘府大院。
　　一路上姐姐潘秀拉着妹妹潘丽躲躲藏藏，时不时的回头张望，生怕有人跟踪，等到了家里，这才长出一口气。
　　另一边，唐三少爷按照青皮石牛儿出的损招，撒泼胡闹。
　　“爹，我看上了潘府的两位小姐，我想纳妾。”
　　“胡闹！孽子，我现在没空搭理你，等我有时间再说。”
　　“我就知道爹爹对我最好了。”
　　得到了父亲唐明的肯定答复，回到了卧室的唐三，躺在大床上，望着木刻雕花，左边搂着被子，右边夹着被子，幻想着左拥右抱，想入非非。
　　几天后，潘府突然被县卫包围，不由分说闯了进去，很快军兵从府上搜到了提前安排好的违禁品——弓弩铠甲。
　　“全部带走，男的全部捆起来押入大牢，听候长官处置，女的也要带走。”
　　带队的正是县令唐明身边的贴身幕僚邢江超，发号施令，栽赃陷害这种富家大户他早已经轻车熟路，大婚了潘老爷，强逼着签字画押。
　　“事情办妥了，这两个打晕的的女孩是大少爷点名道姓要的，给我偷偷的押到后宅客房。”
　　潘府上下鸡飞狗跳，士兵们平日里军饷不足，长官没少中饱私囊，下层的军伍士卒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这一次抄家灭门行动，虽说大头会被上级拿走，但是一些长官看不上的物件也是可以变卖换酒钱的。
　　围观群众叽叽喳喳的，看着热闹，落井下石，看到别人原来比自己身份高就不舒服，这下子造反的大罪帽子一扣，好一点的估计流放，抄家灭门。
　　“可惜了，潘府得罪了他们县令的唐三大少爷。”
　　“怎么回事，出了啥事？这么多官兵？”
　　“我听买脂粉的三姨姥说，两位千金被唐大少看上了，这不一箭双雕，美人和钱财都到手了。”
　　“潘府可有钱啊！晚上进去看看，说不定还能捞点汤。”
　　惋惜的占了极少数，大部分的百姓还是幸灾乐祸，嗑着瓜子花生，搬着凳子在一旁看戏聊天。
　　地牢里面，几十根发丝粗细的触手悄无声息的潜进到其他囚房，吸收着犯人人身上的生命原质，也就是身体里面蕴藏着的血脉的力量，反哺给李轮回的本体，滋养着这具本该死亡的瘦弱孱弱的躯体。
　　也不知过了多久，看守的二人悠悠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