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弗列特

　　凯恩与福莱尔同这名中年男人走进了木屋，而萨兰则与车队的其他人在屋外原地待命。
　　木屋内部并不大，也几乎没有什么陈设。东倒西歪的家具，本应该摆放着某种装饰品的位置空荡荡的，看得出，这里在不久前曾遭到过一场洗劫。
　　“随便找位置坐吧，如你们所见，西守村已经是一片废墟了。”中年男人端起了边上的木壶，用小木杯为每个人倒上了一杯松针茶。
　　将自己的那杯一饮而尽后，中年男人走到一把倚在墙根的木椅边坐了下来，木椅的腿部被粗暴地撞掉了一块，使得它必须被摆放在墙壁前才能固定住。
　　莱琼娜没有在这里逗留太久，把远行队送达到村长弗列特的家以后，她立刻返回了那座望楼。
　　“我是西守村的弗列特，是这里的村长。”弗列特看着二人说道。
　　“我叫凯恩，那边那位是福莱尔·奔狼，我们来自布克堡。”凯恩说道。
　　“嗯……看你的面相，你应该不是本地人吧，莫格人吗？”
　　“是的。”
　　“嗯……”弗列特沉吟了一声，“想不到这里竟然可以遇到莫格人，还能遇到奔狼家的贵族大人，真是‘荣幸’。”
　　“我们此行是想来帮助你们的。”福莱尔坚定地说道。
　　“你们说，你们是奉甘瑞恩·埃文大公的旨意前来……”
　　“是的。”二人同声道。
　　“请称呼他为‘陛下’吧，自从中央王庭的力量逐渐衰微，不再为位处极北的我们提供庇护后，对甘瑞恩陛下的称呼在许多人口中以从‘大公’变为‘陛下’了。”凯恩说道。
　　“嗯，那就‘陛下’吧，”弗列特顿了顿，“没有冒犯的意思，但我听说陛下在前些日子已经自刎而亡了，萨顿军也彻底占领了布克堡，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强大的陛下是不可能会自刎的，都是道听途说！”福莱尔有些激动起来。
　　“还是我来说吧，福莱尔，”得到福莱尔默许以后的凯恩接着对弗列特说道：“具体什么情况，我们也不太清楚，在前几天，军营里的敌人突然匆忙起来，再然后陛下就在一群敌国士兵的簇拥下，将关押在军营里的我们释放了出来，后来那帮士兵就被陛下关了进去，虽然有一小部分人起来反抗，但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凯恩接着说道：“被释放出来以后，人们被分成了几批住进了几个不同的地方，大部分人住在大集市周围的居民区，平日里的活动范围被限制在了集市附近，我们被编入了一支军队，名叫‘亲卫军’，意思是甘瑞恩陛下的直属部队，陛下在解放布克堡以后没过多久，就向布克堡周边的三座村落分别派出了队伍，命名为‘远行队’，我听一些朋友说，陛下还额外成立了几支军队，但我们在布克堡解放没过多久就被派了出来，最新的信息尚且不太清楚。”
　　“这么说来……萨顿人说的都是真的。”弗列特的目光里出现了些许恐惧。
　　“什么意思？”凯恩疑惑道。
　　“前两天，有一小队萨顿人的逃兵袭击了我们村子，我们合力反抗，把那群家伙赶跑了，有个落单的被我们抓作俘虏，这些俘虏们说，甘瑞恩陛下已经成为了亡神赛缇贝拉的使者，他能够使死者复生，能用强大的怪力把一个高大的汉子凭空掀起，甚至他的双手还能幻化寒冰……他们的神色很惊恐，看起来不像是在说假话，但内容实在是过于魔幻，村子里相信的人并不多，只有一位木精灵（并非指马文的种族自然精灵，木精灵也并非生活在凯娜莱丝）认为他说的是真的，但你们说甘瑞恩陛下在‘敌人’的簇拥下释放了你们，我想，如果这么说的话，那么那个萨顿人说的确实是真的。”
　　听到了这个真相的凯恩不知自己应该是喜是忧，但福莱尔倒不以为意——家族里以奔狼为图腾，从不信仰任何神明。
　　不管怎么说，亡神也并非是一个坏神，相反，她在民间常当成是凡人的代表，有的人相信，亡神会给那些为这个大陆带来灾厄的贵族们带去死亡。
　　一阵交谈过后，凯恩从弗列特那里了解到，萨顿的军团在路过西守村时洗劫了这里，大多都村民们都逃到附近的山林避难，也因此逃过了一劫。但在军团离开后，西守村遭到了四次的袭击，猝不及防的突袭让西守村折损了大部分人口，最近的一次才算是勉强胜利。
　　几经交战过后，村里已经没有像模像样的战士了，少有能战斗的，只有莱琼娜、弗列特、一名会使用法术的木精灵，还有零散的几位猎户与民兵，但好在大多数村民即便不会战斗，也会加入到村庄的防御里。
　　莱琼娜是弗列特的侄女，她的父母在袭击里双双死去了，村庄里像她一样的人还有很多，这里遍地都是残砖断瓦与破碎的家庭。
　　凯恩给予了村长帮助西守村的承诺。情况了解得差不多了以后，三人从木屋里走了出来。
　　凯恩看得出，福莱尔对所谓的“帮助”十分同意，却对有关车队单方面付出的话题有所保留与避讳。他似乎并不想使甘瑞恩陛下蒙受损失，不管如何，三天后他们就会离开。
　　“把车上的粮食全部卸下来，分发给村里大家！”凯恩对车队命令道。
　　福莱尔上前想要阻拦他，“这样好吗，凯恩，所有粮食？”
　　“福莱尔，出发之前，陛下交给我们的任务是‘与西守村取得联系’，他并没有交代具体的内容，我们答应了村长与莱琼娜要帮助西守村，我们要给予他们真正的帮助，至少在这一点上，陛下给了我们自己做主的空间，那就做到仁至义尽吧。”
　　福莱尔没再说话。一袋袋的粮食与物资开始不断地从马车上被搬运下来。
　　“大人，为什么……”在二人身后随行而出的弗列特感到十分意外，他双手合在一起，呈现出一副谦卑的姿态：“我明白了……我会尽可能地让村里的大家凑足相应的粮食的，一定不会让各位布克堡的使者空手而归……”
　　凯恩拍了拍他的肩膀：“嗯，我相信你。”
　　“凯恩，我们带来的那些银板怎么办——”从远处走来的萨兰的声音突然被一阵号角声打断了。
　　第二声。仿佛来自四风的号角声再次响起，发出冗长的沉鸣。
　　福莱尔与凯恩二人四目相对，这沉重的号角声在任何地方的寓意都大同小异，意味着——
　　“是警报！他们又来了！大家都拿起武器！！”弗列特猛地窜进了屋内，扯下了一套斧盾与长弓，朝着大路急奔而去。路过的村民一听到警报声也立刻放下了手中的工作，他们都在向着一个方向前进——
　　“在北方。”萨兰看向了他们来时的方向。
　　凯恩立刻冲进了人们面面相觑的车队里，一边从马具上取下自己的武器，一边朝人们大声命令道：“全员！上马！拿上自己的所有装备！我们与他们一起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