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契约

　　死里逃生的方想没有任何激动的表现，木然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良久，方想回过神来，发现手持巨大镰刀的少女依旧待在房间里，自嘲道：“怎么，还不准备走吗？”
　　少女犹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挑起了跳起来，尖声叫道：“你这是在赶本小姐走吗？你以为这脏兮兮的破地方我愿意待吗？”
　　方想一挥手指着房门道：“大门在那边。”
　　少女勃然大怒道：“人类，这就是你对待死神的态度吗？你是在挑战一个死神的威严，你当真以为我现在不敢杀你吗？”说完，示威的抖了抖手中的武器。
　　看到方想这样毫不在意的表情，小女孩的傲慢和冷漠似乎受到了挑衅，她那细细的，柔柔的眉皱了起来，然后又松开。
　　少女漂到方想的身前，和他保持着一米开外的安全距离，然后抬头望着他，尽管她挺直了身体，高昂着头也不过是到方想胸口的位置，可是她那睥睨的眼神分明却像是在俯视着方想，高高在上的表情，用一种绝对的上位者俯瞰宵小蝼蚁的眼神面对着方想。
　　燃烧着冰蓝色火焰的巨大镰刀再一次的架在了方想的脖子了，金属光滑的质感紧紧贴着他的肌肤，只是接触着就让方想的肌肤泛起了无数鸡皮疙瘩。
　　少女像是被抓了尾巴的野狗一般勃然大怒，咬牙道，“区区人类，竟然说这样侮辱我，难道你不知道，这是对身为死神继承人的我最大的侮辱吗……”
　　“所以哪怕被抓回去，我也绝不放过你。”少女大声喝道：“人类，你对于我的侮辱和我的愤怒，必须以你的鲜血来洗清！”
　　话音落下之际，少女高举起手中的镰刀，然后……
　　哗啦！
　　镰刀划过，幽蓝的火焰，突然绽放出暗金色的光芒，跟着在瞬间化成了一滩滚烫粘稠的暗金色液体包裹住方想全身！
　　方想像是被开水烫了一样剧痛，他大叫一声，猛地甩手，要把那滚烫的暗金液体甩开。然而无论他如何用力，那一滩暗金液体都死死地附在他全身上，怎么都甩不开。更可怕的是，那滚烫的液体烫破了他的皮肤，往他的血肉骨骼里渗了进去，眨眼间就全部渗入，一滴不剩！
　　“啊……”方想痛得大叫。他只觉一条火线从自己的手心，流过手
　　腕、小臂、手肘……一路向着心脏蔓延。所过之处一片滚烫，皮肤变得像火一样通红，还裂开一道道口子，像是被太阳晒枯了的水田！接着他身上开始冒出青烟，那是因为衣袖已在起火燃烧。火焰从他袖口蔓延，很快就燃遍他全身！
　　轰！
　　当那滚烫的火线流进心脏后，随着心脏的汞动，方想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五官七窍，通通喷出血色的火焰来。他身上的衣服瞬间成灰，烧得干干净净！
　　方想心脏狂跳，痛得像是要爆炸。脑门剧痛，像是脑海中掀起了火焰风暴。他惨叫一声，轰然倒地，滚了两下，便一动不动，陷入最深沉的昏迷之中。
　　少女看着浑身冒火的方想，轻轻挥了挥小手，那火焰便被束缚在方想身上，不再向别处蔓延。她秀美可爱的嘴角，浮起一抹得意的笑，喃喃自语道：“你以为我当真会直接杀了你吗？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可不想就被马上抓回去。”
　　说完，环顾四周道：“至于这个破地方，就被我征用了，包括你在内，感到荣幸吧！凡人。”
　　晕过去的方想自然不会感到什么幸运，如果方想清醒的话，绝对破口大骂，你家突然闯进一个人对你打打杀杀的，打完你还得感到荣幸，脑子有问题吧，现在晕倒的方想自然没有什么意见。
　　来自某地的候补死神，就这样在人间确定了自己的第一座行宫，和第一个仆人。
　　……
　　方想醒来时，天已大亮。他发现自己赤身果体的躺在沙发上，浑身上下连条毛巾都没有搭。
　　“什么情况？”方想看看自己的****的身体，又看看翻倒的茶几和满地的狼藉，脑子里一片茫然。
　　半响，方才想起昨夜自己的遭遇，仿佛是一场梦，一个精致如洋娃娃的少女举着镰刀，追杀了半条街，最后还被火烧了。
　　无论从那个方面讲，都不太真实，如果不是周遭的环境提醒着他，他或许只是认为自己做了一场噩梦。
　　对了，昨夜的那个小女孩呢？
　　方想转过头去，眼前的一幕让他倍感不真实，他不由伸手掐了掐自己。
　　目瞪口呆地盯着沙发——客厅的沙发上，赫然坐着之前那个小女孩！
　　十三四岁的年纪，华丽到繁琐，好像卡通里吸血鬼公主的哥特式黑色长裙……丝绸般柔顺光滑，垂至腰际的黑直长发……搁在沙发前的大理石茶几上，纤美白嫩的小脚丫……还有那张没有任何表情，却精致无瑕的俏丽小脸……
　　没有错，沙发上坐着的，正是昨晚方想遇上对他说他就要死了的的小女孩！
　　此时此刻，就在方想面前，那小女孩好像才是此间主人一样，坐在方想家的客厅的另一张沙发上看电视。她左手拿着一瓶橙汁，右手旁边放着一筒薯片。她啜一口果汁，吃一块薯片。
　　房间里弥漫残留的温暖的晨光，十几岁的小女孩有着些许青涩，薄薄的柔光长裙，勾勒出美妙的曲线，那飘动着的光润犹如吟唱她美丽的诗，修长的双腿屈膝紧绷在一起，裙摆下捋，露出了丰润白皙的大腿根。
　　然而方想并没有被眼前的美景彻底迷惑。最初的呆滞失神过后，方想甚至来不及想一想其中的诡异之处，便失声惊问：“你怎么在我家里。”
　　小女孩慢悠悠地吸了口果汁，视线从电视屏幕上移开，面无表情地看着方想极之清冽甜美，又带着些稚嫩的声音说道：“我的地方，我怎么不能呆在这里。”
　　方想眼角微跳，“听你的意思……就是说……现在，这里，由你作主了？”
　　“没错。”小女孩理所当然地点头，强调道：“我的地盘，就得由我作主。”
　　“这明明是我家，这么变成你的了。”
　　少女不以为意道：“仆人的东西，自然也属于主人得了。”
　　小女孩嘴角浮起一抹淡然笑意，说道：“好了，现在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我的厉害，那么可以跪下向我宣誓效忠了。看在你是我在人间首席仆从的份上，我可以允许你亲吻我的脚趾。”
　　方想一怔，接下来大怒：“你说什么？你让我跪舔？开什么玩笑啊你！别看我唇红齿白身材单薄戴着金边眼镜好像个斯文人，其实我是斯文禽兽来着！我发起飙来连自己都打啊！”
　　小女孩用眼角斜睨方想，眼中绽放出危险的光芒，那光芒就如同熊孩子找到了一件新玩具，迫不及待玩耍的感觉。
　　“看样子，仆人还是需要我好好调教下呀。”说完，小女孩侧了侧身子，面无表情地正视方想，不声不响，不言不语，眼神已变得超级危险！
　　看着小女孩那一片漠然的精致俏脸，与她那双清澈纯净，却如深渊般深不见底的黑瞳对视一阵，方想忽然呼吸一窒，心底蓦然升起一股大恐怖。
　　他直觉地感到，眼前的可爱萝莉，似乎随时都会化身成吞噬一切的恐怖暴龙！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方想强压着心中的悸动，强自镇定说道。
　　“你不会自己看吗？”小女孩面无表情地瞥了方想一眼，那渊深莫测的点漆双瞳，闪烁着奇异的意味。
　　方想抬起头，瞄了一眼镜子，他看到，镜中的自己，身材竟然变得很结实！
　　方想以前很瘦很单薄，好像一阵风都能吹跑。因为太瘦，所以很难给人安全感。结果就算方想长相并不差，唇红齿白斯斯文文的，却直到现在都没有交过女朋友。
　　而现在镜中的方想，身上隆起了一块块铁锭般的肌肉。那不是健美运动员那般大到可怕的肌肉，而是棱角分明，又能让人赏心悦目，匀称流畅的肌肉。
　　“居然连腹肌都有了！”
　　方想惊叹着对着镜子做了几个健美动作。稍一鼓劲，腹部便出现了线条分明的八块腹肌。胳膊和脖子上鼓起的筋络，好像钢丝拧成的一样，予人力量无穷的感觉。身上的肌肉在鼓劲时，更让方想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充满了爆炸般的力量！
　　低头细看，方想发现自己的双腿也变得非常粗壮，赤脚站在地上，脚趾抠地，赫然有着老树扎根般不可动摇的稳固感！
　　他还发现，自己不只身体变强壮了，连视力都变好了。以前不戴眼镜，半米外的东西都看得模模糊糊。这会儿没戴眼镜，却连两米外墙角的斑斑点点都看得一清二楚，比戴眼镜时看得还清楚！
　　“我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
　　少女轻哼一声，“看来你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与众不同啊！”
　　方想顾不上其他问题，开门见山地问道：“我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会变得，变得……”
　　少女继续说道：“我赋予了你一份生命契约，它已经把你生命和我的生命捆绑在了一起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一名光荣的死神仆从了。你已经超凡脱俗，与众不同了！”
　　“死神仆从？我？”
　　“没错，你也不用担心你一个月的寿命了，换而言子你一个月后不用死。”说这话时，少女那精致秀美的小脸上有着说不出的高傲和威严。
　　“不用死了，”方想喃喃自语道，。连忙摇了摇头，摆脱脑子里莫明其妙的想法，沉声道：“那么代价呢？”
　　“代价当然有。”小女孩嘴角边浮起一抹得意的笑：“生命契约虽然对你的身体不会造成任何伤害，但从此以后，你的生命，和我的什么联系在一起了。所以，你必须对我献上你所有的忠诚，还有尽你的一切，保护我的安全！”
　　“生命……绑定？就是说，我跟你……同生共死了？”
　　“可以这么说吧。”少女道：“当然，这样的话，你一个月后就不用死了。”
　　如果仅以这样一个生命绑定，换取活下去的希望，那还是挺划算的。怕就怕那所谓的生命契约，副作用并不仅有一个生命绑定。
　　果然不出方想所料，只听少女说道：“除了生命绑定之外，确实还有一些其它的作用。比如……我受伤的话，你就会发狂。”
　　说到这里，她嘴角浮起一抹甜美可爱的微笑：“这个受伤，并不仅限于身体受伤。心灵上的伤害，也包括在内哦！也就是说，谁让我难过一阵子，你就会疯狂地让对方难过一辈子……”
　　此时此刻，方想深刻地意识到，这份生命契约恐怕不好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