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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娘的!
影视作品这种东西,真的就只是看看就算了,绝对不能轻易相信。
电影里经常演到那些丧心病狂的坏人被开了主角光环的好人扭断脖子后,
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就身子一软倒在地上归西了。
整个过程快捷,迅速,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似乎比安乐死来的效率更高,比无痛人流还轻松。
可是当自己脖子真被扭断的那一刻,你才真正感受到那种难以言喻的绝望体验。
脖子断了之后的五秒钟,我还能清晰地保持着意识。
对于床上的女人来说或许这是她们嘲笑自己身上男人的借口。
可是这五秒钟对于我而言,就像是五个世纪一样漫长。
只是被扭断了脖子,只是被挑断了手筋脚筋,我却奇怪地失去了自己的光明。
我的眼睛无法睁开,身体也像一滩死水一样躺在地上。
我一边感受着后背上那难以承受的体重,一边听着我没有看清面容男人的嗤笑。
像是阴谋得逞,像是快意恩仇。
五秒钟,足足五秒钟,我才真正摆脱了那种折磨。
再醒来的时候屋内的光线已经暗了下去,合上日记本之前我并没有开灯。
节省能源一直是我身体力行的事情,虽然微不足道可是我还会一直做下去。
桌子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地转动着,时针与分针的夹角已经到达了180°。
所以我说“平均两个小时”是有原因的。
准确地来讲,白敬天的死亡已经不能用谋杀来形容。
应该是虐杀,还是有深仇大恨的那种。
晃了晃脑袋,我又轻描淡写地在日记的最后一页最新的“正”字上划上了重重的一道。
这次死亡回放算得上是比较特殊的体验了,付出超量痛苦的同时也收获了很多有价值的信息。
首先能够确定的是,嫌疑人是男性,且正值壮年,年龄应该在20-40岁之间。
男人的大手有力且粗糙,说明曾经从事过大量的体力劳动。
男人的话中多次提及“她”和“当年”,说明男人和死者早些年略有渊源。
而联结这两个人之间的,应该是一个女人。
更重要的是,白敬天的过去,绝不像他的档案上写的那么简单。
可以确定的是,这是一桩不折不扣的仇杀案。
确定了作案目的和作案手法,可以说在案情上已经有了很大的突破。
凶手在作案时候非常自信地没有带上手套,全程都用自己的双手与死者直接接触。
他没想过要隐瞒,他是在挑衅,像是与警察做一场大家都知道结局的猫鼠游戏。
只要提取死者身上的指纹就能够从警方的数据库中比对出嫌疑人的详细资料。
虽然从粗糙的纺织物表面提取指纹非常困难,但只要肯下功夫还是可以做到的。
这一点,所有人都能够轻而易举的想到,可是为什么调查报告里面没有?
我努力回忆着自己在车上看到的文件,依稀记得里面写道:
“死者身上未能提取有效指纹,死者衣服遭受不同程度污染,碱性化学物含量超标……”
“啧。”
我轻轻地咂了一下嘴,揉了揉有些发疼的脑袋,涓涓细流从我的鼻孔流淌下来。
有两滴躲过我拦截的血滴绽放在日记本白色的纸张上,勾勒出一朵诱人的鲜花。
那朵拥有不规则花瓣的鲜花又在我目光的注视下渐渐地失去颜色,抹除痕迹。
我的血液不会污染到日记,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它最好的肥料。
这件事很久之前我就知道,因为纸张边缘的锋利程度并不亚于水果刀。
我仰着头,将日记放进我胸前的口袋,又拿出了卷纸堵住鼻孔,打开门向厕所走去。
傍晚六点钟的图书馆走廊里,几乎很难看见陌生的面孔。
洗手间打扫卫生的大爷亲切地向我问着好,我鞠躬向他点头致意,并没有从口中说出什么问候的话语。
大爷的身体上了年纪,听力已经不如年轻时候那般清朗了。
不过好在大爷年轻时候攒下了一副好身板,所以在我出差学习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宾馆门口乞讨众人中的他。
他是所有乞丐中,走路带风,精气神最足的一个。
我还记得在外地出差时给大爷买面包时候旁边乞丐的神情,
他们先是向你行古时候的大礼,多半是跪拜之仪,还会用发颤的嗓音说着让人同情的话,
在确认从你这里得不到任何施舍的时候,他们便会收起他们可怜的模样。
然后用鄙夷的眼神看着你,用恶毒的语言诅咒你,甚至用口水吐你。
直到他的口水不小心溅到脾气暴躁的年轻人身上,被其踩在脚下的时候才会有所收敛。
我不是善人,从前不是,从来没说过自己是。
我只是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做我自己觉得合适的事情。
帮人是情分,不是本分,何况我并不是什么讲情分的人。
所以我没有将大爷带回宾馆,虽然我知道我走以后他手里的面包可能不再属于他。
虽然我知道夜里他可能会流落街头,甚至被自己的同行厌恶踹出帐篷。
可是这是属于他的战役,属于一个饱受老年危机煎熬的人的战役。
挺过了那晚,他便可以和我回到这座城市。
拥有一份工资不高但是足以解决温饱的清闲工作。
所以当第二天早上我看到他衣衫褴褛却笔直地站在宾馆前的花园中时,
我便已经明白某位将军曾经说过的话:
老兵不死,只是在慢慢凋零。
尽管大爷自己已经失去了对于过去的记忆,可他胸前的勋章却不会骗人。
那枚在现代出镜率很低的勋章,只会授予对越自卫反击战中变现突出的老兵。
后来的事情便简单了许多,凭借着这枚被人遗忘却受人尊敬的勋章,我联系了当地的公安部门轻松地为大爷申请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应该拥有的一切证件。
在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证明和单位介绍信后我便如愿以偿地将大爷带上了开往归途的火车。
火车上,大爷一直坚持着住在上铺,我不知道原因,我能做的只有尊重。
大爷没有亲人,大爷一生未娶,我尝试问过他原因,可是最后都因为交流障碍放弃了。
他的耳朵实在是太背了,说话还会夹杂着某种难以辨识的声韵。
最重要的是,大爷不识字。
他只是会操着一口腔调怪异的口音提及自己以前当过兵的事,
可是他却也想不起来番号,记不得自己的姓名。
一般而言我对于陌生人是没有什么好感的,即使志趣相同的人也是如此。
不过我一点都不讨厌大爷,他的身上虽然总是散发着某种腐朽的味道,可是他的举止却像极了西方国家贵族绅士的礼仪标准。
有的时候我会想他会不会是某个旧世纪投笔从戎的落魄公子哥,
不过这个念头很快就在我们一起用餐的时候打消了:
他进食的样子与对食物的挑剔程度甚至都不如一个任性的孩子。
我还是无法了解他的身世,他的过去,他经历的一切。
不过我喜欢和他待在一起的时光,
什么都不会问,什么都不会要,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你工作,读书,听音乐,
然后永远那么温柔地,对着你笑。
我从他的身边经过,来到了洗手池处理我面部上的血污。
冰冷的清水划过我干燥的皮肤,我很享受这样的过程。
或许这才是唯一能证明我不是一个冷血生物的方式,我的手里还有热度。
“尼啊,嘚多次辣角。”
大爷的声音从我的背后传来,他穿着馆内发给保洁人员的制服,宽大的上衣荡在他瘦弱却坚实的肩膀。
“您说什么?”
我刻意地提高了自己说话的音量,声音大得在整个洗手间内回荡。
“呢硕,尼嘚多次辣角!”
大爷单手拿着拖把,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眼睛里充满了关切。
“您是让我多吃辣椒么?”
我持续加大自己说话的音量,同时还做着一些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手势来丰富自己贫瘠的表达。
“嘚!嘚嘚嘚!”
大爷点了点头,右手的食指调皮地戳着他胸前的空气,表示对我意思的肯定。
“我都流鼻血了,您还让我多吃辣椒啊。”
我冲大爷笑了笑。
“会上火的!”
我晃了晃脑袋,指尖在嘴巴周围环绕,做出火焰的形状。
“不嘚不嘚,尼介不似上火。”
大爷的脑袋摇的像一只年久失修的拨浪鼓,生涩又执拗。
“尼害病了!嘚多次辣角发韩!”
大爷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激动,耳背的人一般说话声音也很大。
因为他们听不清楚自己的声音,就会以为别人和自己一样受扰。
“您是说我生病了,需要多吃辣椒发汗是么?”
和大爷相处也有几月,我们之间的沟通交流已经不如最开始那般没有默契。
“嘚嘚嘚!”
大爷笑的很开心,身上表现出来的动作似乎是在为我的“机智”点赞。
“大爷,我身体好着嘞,和您身体一样健康!”
我笑呵呵着弯起胳膊,秀了秀我并不发达的肱二头肌。
市图对于员工的招聘要求相对于其它企业要严苛一点,
即便是最底层的保洁人员也需要相应的健康证和文凭。
当然,文凭方面还是可以通融的,健康方面就不一样了。
所以当我把大爷的体检报告单放到黄馆长的桌子上时,他很快就同意了大爷的入职。
毕竟这个看起来古稀之年的老人,骨龄只有堪堪五十岁左右,身体的各项机能甚至比一些作息不规律的年轻人还要好。
每每想起这件事我都不禁要感叹于旧世纪人们的身体素质,和现代人真是天差地别。
“不嘚不嘚,尼敲敲呐朵后生,尼害病了!”
在我的大脑运行处理过大爷的“外星语”后,我便明白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我的耳朵后面有东西。
听了大爷的话,我猛地转过身,侧头在镜子中寻觅着自己耳朵后面的。
左耳,正常,无论是肤色,毛孔或是与头发连接的部分,都没有显现出任何的违和感。
心中暗暗舒了一口气,我又将信将疑地将头侧向右边。
右耳,。
右耳的后面,一个小巧精致的圆形黑色图腾安静地躺在我的皮肤上。
像是从出生就有的胎记,又像是技艺高超的工匠雕刻在上面的花纹。
缩短了与镜子之间的距离,我终于看清楚那图腾究竟是怎样的纹路。
那是一张脸,一张独眼却长着獠牙的骷髅。